薑凡品出了吳越話裏的意思,不由揚起眉梢,將劍王前麵一橫,厲聲嗬斥道:“大膽狂徒,你竟敢威脅皇上!”吳越聞言冷冷笑道:“薑統領此言差矣。吳某也是奉命行事,何況這是有利於兩國之事,談何威脅?再者,恕我直言,這是在我西番的領土上,我是西番的將領,這兵士也都是西番的兵士,對閔皇尊重那是


    我們的禮節,但並不是義務。兩國合則以禮相待,若是不合——”說著,吳越將長槍往地上一插,“吳某人微言輕,但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替我王鏟除隱患!”


    西番士兵們見狀,也整齊劃一地拔出刀劍,比對著江玹逸一行人。


    薑凡身為禦前侍衛統領,自然不能容忍他人這般用刀劍指著自家主子,於是也拔出了劍來,同樣,他手下的侍衛們跟著拔劍,與對麵形成對峙之姿態。


    “那就先問問我手中的劍答應不答應!”薑凡厲聲說道。


    吳越揚起眉梢,頗有要與薑凡一試高低的姿態。


    江玹逸看著雙方劍拔弩張,竟是泰然自若,嘴角甚或還掛著一絲笑意。


    “吳將軍一心為國,令人敬佩。與西番結盟,可佑我大閔西境安好,何樂而不為?”


    江玹逸對秦公公示意,讓秦海上前去把盟約取了過來,仔細看了一遍,便讓人研墨,大筆一揮簽下了。薑凡和秦海等人都不免吃驚,但深知江玹逸性子,他不想解釋的不會多說一個字,但他做事有自己的考慮,絕不會貿然行事。今日這局麵也是不得已,而且看江玹逸淡定的樣子,仿佛早有預料,也沒想過


    要躲開,看來這件事對他來說,或許是福不是禍。


    吳越隻怕也沒料到江玹逸會如此痛快,拿著簽好的合約反複看了好幾遍,才確認沒有詐,於是樂嗬嗬地收好了東西,招手讓士兵放行。


    江玹逸履行了諾言,吳越則不但要放行,還要一路護送到大閔西境。那裏有江玹逸安排的心腹領兵駐紮守候,吳越必要將江玹逸安全送到大營。


    行了一段路,天便漸漸黑了,因是進了小路,四周荒蕪,別說驛館,就連個小茶館都沒有,於是隻能在空曠處安營紮寨過一晚。


    火把熊熊地燃燒起來,帳篷營裏偶有兵士巡邏。先前吳越帶來的少說百人,但如今在營中可見的並不多。薑凡偵查一番後回去稟報江玹逸,說那吳越可能遣回了部分人馬,拿合約回去報信了。


    江玹逸也不說吳越是言而無信,多幾個人是幾個人,太多反而也影響行程。不過,他卻格外提醒薑凡,夜裏小心把守。


    “皇上是不放心那些西番人?”薑凡問道。


    江玹逸沉聲說道:“朕真正不放心的,是自己人。”“自……”薑凡一愣,仿佛聽見了什麽天方夜譚。等他反應過來,便立馬拱手跪下,朗聲說道:“皇上,此次隨行的都是屬下的心腹,屬下敢以性命擔保,他們所有人都對皇上忠心耿耿,絕無二心,還望皇上


    信任!”


    江玹逸目光幽然地看著薑凡,啟唇問道:“薑凡,你跟了朕多久了?”


    “七年多。”薑凡利落地答道。


    “是啊,七年多。”江玹逸微微一歎,“從當年靈心救下你,求朕收留你,已經七年了,朕將身家性命托付於你,而你也從來沒讓朕失望,朕若是要懷疑你,何須等到現在?朕說的危險,不在這營中。”


    薑凡聞言,微微皺起眉頭。江玹逸不是一個隨便表露感情的人,他肯解釋這麽多,說明他對薑凡的確重視。雖說薑凡明白了江玹逸並非在懷疑自己和自己手下人,卻依舊心驚。


    “難道,皇上是擔心,朝內已有人收到風聲,想趁著皇上遠在這西番,欲行不軌?”


    江玹逸沒有作答,眼神卻深邃了幾分。


    薑凡立馬領會了江玹逸的意思,點頭道:“屬下明白該怎麽做。”然後便退了出去。


    夜深了,靜謐的大營裏傳來劈劈啪啪的柴火燃燒的聲音,還有帳篷裏偶爾的鼾聲。


    薑凡守在軍帳前,寸步不離,忽然耳廓微微鬆動,遠處密林之中傳來了響動聲。他眼神示意身旁護衛前去查看。那侍衛出去不久,便飛奔回來稟報:“統領,前方有一人騎馬飛奔而來,尚且不明身份。”


    “讓人攔下便是。”薑凡心想隻有一人,倒是用不著他出馬,便繼續守在營帳前。這時他瞧見吳越大步走進了對麵林子裏。


    夜黑風高的,他不休息也不在營中好好巡邏,這是要去哪裏?


    薑凡心下懷疑,便跟了上去。


    吳越走進林中有一段路,忽然停下來打了個哨聲,四麵的樹後或者樹杈上,紛紛跳下來七八人。


    “參見將軍!”


    薑凡見狀,連忙遠遠地躲了起來。


    “嗯。”吳越點點頭,讓幾人起身,小聲問道,“情況怎麽樣?”


    “尚未發現異常。”其中一名手下答道。


    吳越沉吟片刻,點頭道:“好。那你們繼續守著,切記,不可有半點懈怠。你們守的,可是大閔的皇帝。”


    “將軍,屬下還是不明白。這大閔的皇帝關我們屁事兒,我們還得替他站崗,若真有人要行刺他,把他殺了,搞得大閔內亂,不是件好事兒嗎?”


    “你懂個屁!”吳越一腳踹了上去,疼得那人齜牙咧嘴。“王爺既然這麽吩咐了,自有他的打算,我們下麵的人照辦就是,哪來這麽多牢騷?若是對主子的吩咐不能言聽計從,要你何用!”


    “是、是,屬下知錯,請將軍恕罪!”那士兵連忙跪地求饒,吳越這才放過,命令他們嚴加照看,不得有誤。


    薑凡先還擔心吳越等人心懷不軌,這會兒確實放心了些,不過仍然緊皺眉頭,看來就連江錦睿都已料到這一路上不會太風平浪靜。薑凡想到江玹逸所說,心中有些不安,便要返身往回走。


    剛走出兩步,就聽見前方“嗖”、“嗖”的兩聲。


    薑凡定睛一看,竟是兩支箭矢射向了營帳的方向,且這箭矢尖頭冒火,猶如兩團火球砸在了帳篷上,很快燃起了一片火來。


    “著火了!”


    “有刺客!”


    接連有人喊了起來,守衛們紛紛跑動了起來。薑凡也加快腳步,衝向江玹逸的營帳。此時江玹逸已經起身從帳篷裏出來,皺眉問道:“果然來了。”


    “皇上,外麵危險!”薑凡急聲說道。


    “裏麵也不見得安全。安排一小隊人去救火,其餘人在空地集合,嚴陣以待,不要慌亂。”江玹逸沉著地吩咐道。


    “是!”薑凡奉命去安排人手,自己卻是寸步不離江玹逸身邊。


    江玹逸已經配上了寶劍。


    “報——”先前帶人去攔截那騎馬之人的護衛回來了,“皇上,大統領,來的人是嶽家大小姐!”


    “靈心?”


    “小姐?”


    江玹逸和薑凡異口同聲,然後便看見嶽靈心帶著碧水一路跑了過來。


    方才被守衛攔截,嶽靈心正在解釋,可突然看見營中起火,一片混亂,便趕忙跟著守衛過來了。


    “你怎麽會到這裏來?”江玹逸方才還淡定自若的,現在卻是緊緊地皺起了眉頭,“這江錦睿也太不像話了!即便你要走,也該差人將你送到邊境才是,居然讓你一個人上路!”


    “別管什麽江錦睿了,是我自己跑來的。”嶽靈心環顧四周,火光連天,看來的確是有危險。“這裏太危險了,你趕緊離開。薑凡——”江玹逸把嶽靈心往薑凡身邊一推,本是要吩咐薑凡立馬帶嶽靈心離開。但嶽靈心都已經到這裏了,並且看見一片混亂的狀況,怎麽會就這麽走掉?她搖頭道:“我不


    會走的。多一個人多點力量,我留下來保護你!”


    “笑話!朕還需要你一個弱女子保護?這一切朕早有主張,你不必以身犯險。今夜的事情都在朕的預料之中,隻有你是朕的意外,所以朕隻想你好好的,你趕緊離開這裏!”江玹逸揚了揚眉毛。


    “你早知道這些人是有計劃而來,必定不好對付,讓我留下來幫你。”嶽靈心堅持道。


    “不行。你的安危最重要!”江玹逸篤定地一口回絕。


    嶽靈心被他的頑固氣得咬牙,瞪著他說:“別爭了。你若是連我一個女子都護不了,還談什麽天下?”


    江玹逸怔了一下,旋即無奈地歎口氣,抓住嶽靈心的胳膊退到一邊,“那你就乖乖呆在朕身邊,哪裏也不許去。”


    話音剛落,便傳來了喊殺聲。


    方才那一陣亂箭之後,大營已經陷入一片火海之中,黑衣人趁著營中混亂衝了進來,瘋狂砍殺,直逼江玹逸的方向。


    “保護皇上!”薑凡大喊一聲,侍衛們紛紛衝上去與黑衣人廝殺。


    火海之中,刀光一片。黑衣人來勢洶洶,且都是高手,人數眾多,看來這場刺殺籌謀已久,不過剛好碰到江玹逸微服出巡這個契機,便傾巢出動了。源源不斷的黑衣人上陣,竟也真有殺到江玹逸跟前的。這些人如同死士,完全


    不顧自己的性命,前仆後繼,誓要取了江玹逸性命。


    嶽靈心手上的劍也很快染上了鮮血,不過她守在江玹逸身邊,確也沒有離開。她來這裏,本就不是為了殺人,而是要保護江玹逸。他的安危關係著整個大閔的運勢,也是她的心結,她絕不能讓他有事。躲閃間,密林裏吳越的人馬也殺了出來,合圍了行刺的黑衣人。整個場麵頓時更加混亂,不過江玹逸一方倒也占了優勢,很快,地上就躺了一大片黑衣人的屍體。不過剩餘的人仍是負隅頑抗,不斷地試圖


    衝擊江玹逸。盡管江玹逸身邊不少侍衛,但這些黑衣人見縫插針,又個個武藝高強,一時之間,有兩三人近了江玹逸的身。混戰之中,江玹逸連忙上前抱住嶽靈心,那刺客一刀劃過江玹逸的胳膊,銀袍上頓時被鮮血浸染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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