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錦睿讓嶽靈心住進自己包下的客棧,無非就是不想讓嶽靈心在邊防大營,日日麵對江玹逸和蘇沐漓,雖然摸不準他們當中何人有可能讓嶽靈心決心動搖,但總歸是有極大風險。


    看得出來,江錦睿做這樣的安排,無非就是不想給嶽靈心回頭路可走。看來這一步棋,他是走定了。


    “小姐。”碧水在外麵敲了敲門,然後推門進來。


    嶽靈心悶得發慌,在想著事情,手裏把弄著一枚梅花鏢。她想著之前那個蒙麵女人,奪子之痛,屠村之孽,還有那日撞見的設計唐雪柔,那蒙麵女人背後還不知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情……


    聽到碧水進來,嶽靈心便把梅花鏢放下,抬頭對碧水問道:“讓你打聽的事情怎麽樣了?”“倒是打聽到了一些。那西番的局勢,說來也是有趣。”碧水看了嶽靈心的眼神示意,在嶽靈心對麵坐下來,喝了口水繼續說,“三十多年前,戎族舉兵攻打西番,兵臨城下,可還沒攻進去,西番宮內自己就出現了內訌,西番王的二弟圖謀王位,暗中指使朝中高官逼宮,囚禁西番王,因礙於口實不敢對真命天子下手,卻是對其家眷趕盡殺絕。西番王的妹妹梅公主流落到大閔,求援與我高祖皇帝,被封為高祖皇上的梅妃,是而高祖皇帝下令派兵解了西番之圍,捕獲逆臣。這西番王心善,不忍對手足兄弟痛下殺手,隻將他囚禁起來,讓其麵壁思過。但沒想到,沒過兩年這西番王突然暴斃而亡,說是積勞成疾,


    但流傳的說法卻從中毒到被刺殺不一而足,且這西番王沒有兒子繼位,隻有一個年幼的女兒,更古怪的是,西番王死後,那年幼的公主也失蹤了。”


    “西番王暴斃,無後嗣,按規定應該由其兄弟繼承大統。那他的兄弟……”嶽靈心已猜得有幾分眉目,但沒點破。碧水便笑了起來,“這就是有趣的地方呀。那西番並不像我們中原之國,為君為王者可以三妻四妾,他們主張一婚原配,所以這子嗣自然也不會太興旺。老西番王與原配生了長子,可這王後早逝,後位不可長期空缺,他這才續弦另娶,與二夫人又生了個兒子,所以加起來,老西番王統共就倆兒子,一個死了,一個因為密謀造反被囚禁著,這大權就旁落到輔政丞相手中,直到後來高祖皇帝出麵,扶植了那二皇子登基,在他身邊安插自己的人手,左右西番政權,又將自己年幼的十四子送去西番,伺機立為攝政王。本以為如此便可高枕無憂,誰知高祖皇帝不久便病逝,先帝即位,對那西番的控製便放鬆了些,


    可那攝政王江錦睿卻是借著其母親梅長公主的勢力,在西番風生水起,有了今日的建樹。”


    碧水這好長一番解說,令嶽靈心聽得心頭起伏不定。“照這麽說的話,那西番的宮廷鬥爭怕是比起大閔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大閔的江山,也就江玹逸後宮那兩個女人,兩股勢力鬥來鬥去罷了,皇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怕也是為了均衡朝廷勢力,但這西番的內


    鬥,可是為了這皇權寶座。”


    “小姐莫不是覺得,這綏王也惦記著西番王的寶座,企圖……”碧水倒吸了一口氣。“若真如此,我便更不明白了。他若對皇位有所企圖,合該找一個有實力有背景的女子做後台,祝他一臂之力,為何卻偏偏找上一無所有的我?”嶽靈心皺著眉頭,滿臉狐疑,絞盡腦汁卻難以揣測這江錦睿


    葫蘆裏賣的究竟是什麽藥。碧水微微抬起下巴,哼道:“小姐你可是人人皆知的巾幗女英雄,當年在嶽家軍中也是一呼百應,先前聽吳清他們說起,你在軍中的威望可是絲毫不減當年,說不準這綏王是想利用你的身份和在軍中的威望


    呢?”


    “我在軍中再有威望,那也隻跟閔朝有幹係,跟他西番和綏王有什麽關係?他能聯姻的比我有勢力的人多了去了,犯不著在我身上賭這一把。”嶽靈心仍是覺得不解。


    “可不管怎麽想,這個綏王都讓人覺得陰森森的,帥是帥,可沒準兒跟他那侄子似的,一肚子壞水,淨想著欺負咱們!”碧水撇嘴說。


    嶽靈心狠狠地敲了一下碧水的腦袋,疼得碧水捂著後腦勺齜牙咧嘴的,“小姐你幹嘛呀?難道奴婢說得不對嗎?”


    “你呀,是從宮裏出來久了,就什麽都敢說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若是讓別人聽去,這可是大不敬之罪!”嶽靈心瞪著碧水說道。


    “小姐你什麽時候這麽怕皇上了?還是舍不得罵了……”碧水彎起嘴角,露出一絲打趣的笑容。


    “瞎說什麽呢你?”嶽靈心板起臉,看起來是真的有些不高興了。碧水這才吐了吐舌頭說:“好好,奴婢不敢瞎說,不過平心而論,這幾次皇上倒真沒以前在宮裏時那麽討厭。奴婢雖然也是從宮裏出去的,曾沐受皇恩,按理說不該背地裏說皇上的不是,但也正因為奴婢之


    前在宮裏,看見過皇上是如何對待小姐,心裏才一直對皇上沒有好感,可最近皇上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一味地討好小姐,你都沒看到,你出去那段時間,他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轉來轉去,就沒停下來過。”


    “他變沒變,好或不好,我心裏都有數。”嶽靈心不想再多說這件事。碧水歎了口氣,突聽得下麵有吵鬧聲,於是嶽靈心讓她出去看看。碧水從過道斜向下望過去,瞧見客棧門口似乎有人爭執。這客棧是被江錦睿包下來的,不接待外麵的散客,許是有人想投宿被拒絕了,因


    而爭吵起來。


    碧水正打算這麽去回嶽靈心,突然她聽到一道尖嗓子的女孩的柔嫩聲音罵道:“我們不是說了是來找人的,她就住在客棧裏麵,你進去通報一聲不就好了?”


    “都說了這裏沒有你要找的人!這是我們王爺住的地方,豈容你們胡亂撒野?趕緊走!再不走,休怪我們不客氣了!”看守的護衛將佩刀拔出來一截,威脅道。


    “你們這些人好不講道理!”女孩子的聲音再次響起來。


    這一下碧水聽得更清楚了,那聲音的主人她鐵定見過,有點印象,似乎是在……在……


    啊,對了,江南!


    “小姐,”碧水趕忙返身進屋去告訴嶽靈心,“您在江南認識的那幾個人來了,就是那個、那個姓段的什麽二莊主還是啥的,還有他身邊那個小跟班兒。”


    “段焱軒和源聆汐?他們怎麽來了?”嶽靈心蹭地一下站起來,趕忙往外走去。


    焱軒和聆汐跟門口的守衛爭執不下,但又不能硬闖,隻好先離開。轉身正要走,才聽見嶽靈心喊道:“二莊主,源姑娘,且慢。”


    “嶽大小姐!”源聆汐驚喜地笑著跑上來,挽住嶽靈心的胳膊。“我們去邊防營找你,卻聽說你來這裏了,所以我們才找過來的。”


    “你們為何要找我?”嶽靈心看了看源聆汐,又看看段焱軒。想來,真正想找她的人應該是段焱軒才對。


    “嶽大小姐,這兩人到底是……”護衛在一旁懷疑地看著他們。


    嶽靈心趕緊跟侍衛解釋,這兩人是她的朋友。


    “可是郭將軍交代過,王爺不許你跟外麵的人接觸,尤其是那些所謂的故人什麽的,隻怕我們還是不能讓他們進去。”護衛搖頭說。


    “罷了,嶽姑娘,其實我來找你,也不過就是有幾句話想說。”段焱軒就站在門口,將嶽靈心拉到一邊,“大小姐可還記得那日,你給我看過一枚殘缺的扳指,問我是否在若蘭身上見過或她有沒有提起過?”“記得!怎麽,你想起什麽了?”嶽靈心當然不會忘記,那可是神秘人剖開書暖的肚子放進去,就為了讓她看見的。那神秘人有高超的醫術,而那位若蘭姑娘又曾拿手術刀圖紙給段焱軒鍛造,是而嶽靈心才


    懷疑神秘人和若蘭之間有什麽聯係。不過因為段焱軒說從未見過這枚扳指,嶽靈心才斷了這條線索。“你也知道,品劍山莊乃公認的天下第一鍛造世家,我們不但打造絕世神兵,同樣也鑄造珍奇物品。那日你找我時,我確實沒有想起來,不過近日焱翎找到我,跟我說起小時候的一些事情,我便想起來年幼時跟父親一起學習鍛造,他曾將家傳的一本鍛造秘籍傳給我,上麵有一頁,記錄了一枚扳指,是數百年前我段家先祖為當時的皇室打造,而那枚扳指,就跟你給我看過的那枚類似。不過你給我看時,因為


    殘缺了玉扳指上原本鑲嵌的一顆寶石,所以我一時沒有看出來,現在確實越想越覺得相似,便馬不停蹄地趕過來,向你確認。”


    嶽靈心在身上找了一下,發現扳指並不在,碧水提醒道:“小姐,你先前沐浴的時候,把這些東西都取出來放在桌上的首飾盒裏了呀。奴婢上去取下來!”“不必了。讓二莊主他們跟我們上來吧。”嶽靈心說著,轉身要走,可那侍衛哪肯放段焱軒和源聆汐二人進去。嶽靈心正色道:“這裏是我閔朝的地盤,我也是你們王爺的客人,不是犯人,難道連這點自由都


    沒有了嗎?”


    “可是……”


    “等綏王爺回來我自會跟他說,此事你不要在多嘴!”嶽靈心將那侍衛的話堵了回去,帶著段焱軒和源聆汐就上樓了,找出扳指來給段焱軒看。


    段焱軒將扳指拿在手中仔細觀察,好半天之後才篤定地說:“沒錯,就說它!”


    “如何肯定?”嶽靈心想到那不過是他年幼時的一瞥,都過了這麽多年,現在秘籍必然也不在他手中,他怎麽就能確定呢?“你看這裏的圖騰——”段焱軒指著玉扳指內側,這裏有一個在與手指肌膚反複摩擦後顯得有些模糊的圖案,“這是一個古老部族的守護獸圖騰,很獨特,這枚玉扳指打造出來不久,那個部族的王就棄王位而


    去,不知為何消失得無影無蹤,那個部族發生內亂,也就逐漸消亡了,這枚玉扳指也從此不知下落。本來也就是當個傳說看,沒想到,還真有這東西。”


    古老部族,消失的王,玉扳指……嶽靈心腦海中“轟”的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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