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裏突然閃過的這個念頭,讓嶽靈心開始對江錦睿這個矛盾體好奇起來。難道說,這就是江錦睿多年不曾回國來看過一次的真正原由?江錦睿的生父乃是閔朝高祖皇帝,母親卻是當年來大閔求援的西番公主,也就是後來的梅妃——後來是非不斷的那座梅園,便是當年高祖皇帝賜給她的別苑,那麽小小的一座,也看得出來高祖皇帝雖然貪


    戀梅妃的美色,卻也並未真的將她放在心上。


    自古帝王多薄情,看來所言非虛。“嶽大小姐有沒有這攪弄政治的能耐,朕是不清楚,不過要論這令男人心神蕩漾的本事,你可是朕見過最厲害的一位,聽說那大閔的皇上和首富蘇府的家主,都對嶽大小姐傾心不已,如今更是連朕多年相交


    的賢弟,也拜倒在你的裙下了,你說,這天下女人,還有誰比得上你的好本事?”李禦半譏半諷地笑道。


    “別人對我如何,我無法左右,但我知自己就這一人一心,裝不下更多。”嶽靈心冷言回道。


    “那嶽大小姐心裏裝的那人,究竟是誰呢?”李禦忽生一問,似乎有意試探,讓嶽靈心猝不及防。


    她心中之人,是誰?


    嶽靈心腦海中浮現出那張麵容,嘴角似有墨痕點染般輕淺的笑意。


    “皇上這麽問,可是不相信你錦睿賢弟的魅力?”江錦睿笑道,再次伸手覆上嶽靈心的手背,替她化解了眼前的尷尬。


    嶽靈心暗自癟了下嘴,沒有接話,別人看來或許是默認了,但她自己心裏知道,無非就是配合著江錦睿允對承諾而已。


    李禦盯著江錦睿看了好長一會兒,才呼出一口氣笑道:“看來賢弟這門親事是定下了,既然如此,朕自當備上一份厚禮。來日賢弟迎親之時,便是朕這份厚禮上門之日。”


    “皇上既然做了決定,為何不現在就放了我弟弟?”嶽靈心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著急問道。


    李禦慢條斯理地喝著酒答道:“既然是新婚賀禮,自然要到婚事那一天。”


    “可……”嶽靈心一想到弟弟要在這種地方繼續受苦,心裏就跟刀絞一樣,好不容易看到事情可以塵埃落定,這個李禦竟然不肯鬆口立馬放人。江錦睿看嶽靈心急了,或許也知道這種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感覺,或者說是一件事越是要到成功的時候越是容易著急,他怕嶽靈心情急之下說什麽不該說的,趕緊拉住她的胳膊,小聲在她耳邊說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不過僅僅隻是這麽安撫,他興許覺得不夠,便又對李禦請求道,“兄長肯給小弟這個麵子,小弟已經感恩戴德,自然是一切聽從兄長的吩咐。不過,小弟這未來的小舅子身陷囹圄,對小弟


    和他姐姐的婚事一無所知,恐怕也不妥,還請兄長開恩,允許小弟和靈心今日先去探望告知一番,來日也不會唐突。”


    “這個自然。”李禦點點頭,旋即吩咐身邊內侍帶他們過去。


    嶽靈心按捺下心頭的急迫,心想反正也就把這一陣忍過去,別的來日再說,至少今日得到了李禦的保證,隻要不出什麽意外,如風也不會有事的。她這麽安慰著自己,跟著內侍疾步走向關押如風的地方。


    這帳篷她才來過,自然也認得路。


    誰知剛走到帳篷前,就聽得裏麵傳來野獸一般痛苦的喊叫聲——正是如風的聲音!


    嶽靈心心頭一驚,一個箭步衝了進去,便瞧見如風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


    他還是像之前一樣被綁在椅子上,這次是和椅子一起翻倒在地,可他身上被束縛著,又無法掙脫,看樣子也憋得難受。“如風!”嶽靈心衝上去把他按住,見他竟然雙目緊閉,滿臉漲得通紅,一副陷入噩夢中無法自拔的樣子。嶽靈心趕緊拍拍他的臉,想讓他清醒過來,一邊又心痛地回頭對那內侍說道:“你們到底對我弟弟都


    做了些什麽?”“嶽姑娘這可是冤枉了。是你弟弟衝進我們大營,行刺我們皇上,被我們抓捕之後就一直捆綁在這兒,我們可什麽都沒對他做,本來這按律是要處死,可這次有綏王爺求情,竟還得了皇上的恩典,免他死罪


    ,更是天大的榮幸。倒是他,自從被綁在這裏之後,每日噩夢連連,大喊大叫,這外麵的守衛可是半點都不敢鬆懈,夜裏更是睡不著覺呢,真是滲人得慌!”內侍尖著嗓子不滿地說道。


    “若不是你們用卑鄙的手段讓他身中蛇毒,他又豈會是現在這般模樣?”嶽靈心咬牙切齒地說道。“先別說這些了。”江錦睿生怕嶽靈心氣急爭執起來,這裏可還是南鉞的軍營,雖說他與南鉞皇李禦交好,但也不能讓嶽靈心亂來,於是趕緊岔開話題,“我這裏有一枚清心丸,可以安神,先給你弟弟服下吧


    。”


    嶽靈心也沒想太多,將清心丸塞進如風嘴裏,強迫他咽下去。過了會兒,如風漸漸安靜下來,也逐漸睜開眼醒轉過來,模模糊糊地看見麵前一個熟悉的輪廓,一時還分不清是夢是真。


    “姐?你怎麽……我是在做夢嗎?”“不是,不是夢,是姐姐在這裏。沒事了,沒事了,姐姐很快就會救你出去的。”嶽靈心紅了眼圈,看到曾經威風凜凜的先鋒竟淪落到如今這般狼狽的境地,即便不是她的弟弟,也令人唏噓,何況這還是她


    看著長大的孩子。如風向來天性純良,雖然戰場上一往無前,可絕不傷害無辜,沒想到,卻有人不肯放過他。“姐,你別哭。我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也知道會有什麽結果,你不用替我難過,隻是這世上,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日後剩你一人……如風沒用,不能再保護姐姐……”君如風聲音沙啞,似乎是被夢魘折


    磨得不輕。


    看著君如風日漸消瘦的麵龐,平日裏那麽開朗的一個孩子,此刻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樣,嶽靈心就說不出的心痛。她連忙搖頭,眼淚忍不住掉出來,“別說了,是姐姐沒有保護好你。我早該看出來的,當初就不該再讓你來邊疆,也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你放心,我已經打點好了,過幾日他們就會放了你的,你別胡思


    亂想。”“姐你聽我說!”如風好像真的覺得是瀕死掙紮了,要把心裏沒說完的話,趁著現在通通都說出來,“蘇家主是個好人,我看得出來他是真心待你,相信姐姐心裏也是有他的,若我走後,有他照顧你,我就是


    死也沒有什麽遺憾了。”“我不許你胡說!什麽死不死的,誰也不會死,我不會讓你死的!我在爹娘墳前發過誓,會好好照顧你的。你給我好好地活下去,等我救你出來!”嶽靈心緊緊地抓著君如風的胳膊,想讓絕望的他相信自己


    的話。“姐……”如風有點不太明白地看著嶽靈心,他不知道嶽靈心究竟有什麽辦法能救他出去,但是他相信嶽靈心的話,就算不信,現在也不該在嶽靈心麵前表現得這麽絕望,這隻會讓嶽靈心更難過。“好,我相


    信,我相信姐姐的話。姐你怎麽哭了?你可是嶽靈心,怎麽能在別人麵前掉眼淚呢?”


    嶽靈心擦去眼角淡淡的淚痕,打氣說:“我才不哭。反正,我們姐弟很快就會團聚了。”


    “走吧。”江錦睿看他們說得差不多了,其實他心裏明白,嶽靈心自然是不會告訴君如風,他們之間的婚事,尤其是剛才君如風還跟嶽靈心說,他心目中蘇沐漓才是應該照顧嶽靈心的那個人。


    走出帳篷以後,江錦睿停下腳步問嶽靈心:“怎麽樣,確定考慮好了嗎?”


    “如果你想試探什麽,大可不必。我嶽靈心答應的事情就不會反悔。你盡快安排吧,我隻想早點把我弟弟從這個鬼地方帶走。”嶽靈心冷冰冰地說道。


    “諒你也不敢反悔。別忘了剛才給君如風喂的那顆清心丸,它除了凝神靜心的功效,同樣也有毒。”江錦睿說得嶽靈心心頭一驚,掉頭等著他。


    “你說什麽?你給我弟弟下毒?!”“別擔心,這種毒不會立馬發作,隻要及時服用解藥,就沒有大礙。所以,你隻要乖乖地按時上花轎,按約完婚,我自會給你解藥,救你弟弟。”江錦睿咧開嘴笑道,露出白白的牙齒,卻讓嶽靈心感到心煩


    至極。


    “其實我真的不明白,你娶我究竟有什麽意圖。我現在一無所有,你若有什麽企圖,也不至於把算盤打到我身上來。”嶽靈心試探地打量著江錦睿。


    “不是說好了嗎?我要做什麽,你不必過問,總之你記住,我可以救你弟弟,而且現在我正在履行約定。除非,你不想救你弟弟了?”江錦睿嘲弄似的笑。


    嶽靈心黑著臉不說話。


    “走吧。天色也不早了,是時候去向你們的皇上稟明婚事了。”江錦睿說著,便大步往前走去。嶽靈心歎了口氣,抬頭看著天邊慢慢降下來的暮色,也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究竟是對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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