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靈心回到房間,還是生氣不已,心想著蘇沐漓這家夥是不是突然吃錯藥了,說些不著邊際的話。


    這天底下,真還有自己把自己當成備胎的男人?嶽靈心這麽想著,反覺又好氣又好笑,幹脆拿起耽棠給的書反複研究起來。她發現這本書前半部分講的是有毒的植物,後半部分講的則是各種毒蟲,包括毒蛇,有好多蟲毒都可以用來做成穿腸毒藥,令人


    痛不欲生,即便是看慣了血腥場麵的嶽靈心,也不禁有些頭皮發麻。


    突然她聽見外麵傳來吵鬧聲。


    “碧水,發生什麽事了?”嶽靈心放下書,把碧水喚來詢問。


    碧水急急匆匆地,看起來像是出了什麽大事,“聽說是柳秉城那幾個大臣,一齊跑來向皇上諫言,結果皇上不聽,便在院裏爭執起來了。”


    “什麽事這麽重要,幾位大臣竟敢和皇上爭執?”嶽靈心皺起眉頭,可碧水也不知具體,嶽靈心便隻能親自出門去看。


    江玹逸住處果然是被幾名大臣堵住,以柳秉城為首,除了議論軍事朝政的大臣之外,竟然還有十幾名官兵,在江玹逸房門前浩浩蕩蕩跪了裏三層外三層!


    江玹逸在門前負手而立,斜睨著跟前攔著出路的幾人,冷冷淡淡地說道:“怎麽,你們這是要逼宮不成?”


    “微臣不敢!微臣也是為了國家大計著想,請皇上三思啊!”柳秉城大聲疾呼,拱手作揖地請求,於是那些大臣和軍官們也一齊伏拜,高呼“請皇上三思”。


    嶽靈心屏住呼吸,環顧四周,不知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何以讓這麽多人如此大的架勢,來讓江玹逸收回成命。“若朕說,朕意已決,你們又能如何?”江玹逸波瀾不驚地反問道,似乎壓根兒沒把這些人放在眼裏。他從前就是個我行我素的人,也許是小時候被孤立慣了,後來為了稱帝,所有的人際關係都是嶽靈心在


    幫他打點,他才漸漸有了各種勢力支持,後來總算是學得圓滑一點,但究竟是改不了這打小養成的性子,或者說,他骨子裏本就是孤傲之人,何況這些人以此方式相逼,偏偏他是不吃硬的這一套。


    “那,臣等就隻有長跪不起,直到皇上在屋中想明白為止。”柳秉城答道。


    “你敢擋朕的路?”江玹逸的臉色和語氣都更沉了些。“若為江山社稷,微臣寧死不違本心!皇上若要怪罪,大可治微臣的罪名,但隻要微臣活著一日,就絕不讓路。反正臣等今日,眼睜睜看著皇上將這三座邊關重城拱手讓人,是為不忠,活著也沒臉麵對我閔


    朝先祖!”柳秉城語氣強硬,絲毫沒有在江玹逸的皇權麵前退縮的意思。


    大臣們見柳秉城如此忠心耿耿,一片赤誠,自然更是受到感召,與他同氣連枝。


    “你口口聲聲是為了江山社稷,那是否也該先去問問先祖的意見?”江玹逸話音剛落,竟順手從身邊護駕侍衛腰間抽出佩劍,架在柳秉城的脖子上。


    柳秉城麵色一白,但旋即挺直了腰杆,誓不讓步,顯然是決心跟江玹逸對峙到底,旁邊的大臣們都嚇得替他向江玹逸求饒,表述他一片忠心,不該受此待遇。


    “他若真如此忠心,就該知道一句話——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江玹逸麵上閃過一絲狠色,讓人分不清他是在試探,還是真要下狠手。


    嶽靈心見狀立馬飛奔上去大喊:“皇上住手!”


    江玹逸抬起頭,待他看清嶽靈心的麵容,她已至跟前,抓住他的手,生怕他真會砍下去,“你想幹什麽?你是不是瘋了?”


    “朕要做什麽,輪不到你管。誰讓你來多管閑事的?”江玹逸繃著臉麵無表情地斥道。


    誰知他話音剛落,柳秉城就對嶽靈心叫囂起來,“禍國妖女,你還敢在這裏狐媚皇上!”


    嶽靈心回過頭瞪著柳秉城,一頭霧水,“柳大將軍,你嘴巴放幹淨點!我與你無冤無仇,更無幹政事,你卻說我禍國?敢問我嶽靈心有何能耐,當這‘禍國妖女’了?”“你狐媚皇上,竟要用我邊關三城換君如風性命,不是禍國是什麽?也不知道你給皇上灌了什麽迷魂湯,答應下這種喪權辱國的條件!我看,根本就是你和君如風,與南鉞串通一氣,謀奪我大閔國土,覬覦


    我大閔江山!你說你不是禍國妖女是什麽?”柳秉城大聲質問道。


    許是他太過氣憤的口氣影響到周圍的人,大臣和軍官們竟都對嶽靈心露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也有人附和,“就是啊,說不定呢!”


    嶽靈心倒不是聽他們說什麽難聽的話感到心驚,而是對江玹逸的決定。她剛剛才從蘇沐漓那裏得知江玹逸去見了李禦,心中還安慰自己,以江玹逸的精明,是絕對不會糊塗到答應這種條件的,但……


    “你真的答應了?”嶽靈心不可置信地盯著江玹逸。


    “這是政事,輪不到你來過問。”江玹逸依然麵不改色,口氣冰冷,似乎他所討論的事情跟嶽靈心沒有半點關係,可明眼人都知道,這件事關係最大的,就是嶽靈心。


    可他所做的決定,嶽靈心明明被蒙在鼓裏,如今卻被冠上一頂“禍國妖女”的帽子,她真不知感謝他如此替她著想,還是說他糊塗至極。


    “這是我弟弟的事,我當然要管!”嶽靈心立馬反駁道。她用眼角餘光看了一眼眾人,有些話,自是不好當著這麽多人說,於是拽著江玹逸的胳膊往裏走,“你跟我進來!”


    江玹逸走了兩步,不耐煩地甩開她的手,不等她開口,便看穿了她心思似的,提前一句話堵了過去,“你別以為朕是為了你,這是為了軍心考慮,他日後也能戴罪立功,完全為朕所用。”“你覺得我自作多情也好,可你剛才也看見了,不管你是不是為了我,他們都會把髒水往我身上潑。若你這決定是對的倒也罷了,大不了這髒水我替你接著,可你現在根本就是在拿國家大事開玩笑!這邊關


    三城對南鉞來說,或許隻是三座城罷了,但對我大閔來說,這是抵禦南國滋擾的屏障,若是拱手讓給南鉞,若有一日南國諸族沆瀣一氣侵擾我邊境,你要如何抵禦?”嶽靈心質問道。江玹逸聽著她說,末了接一句:“並非你一人才學過兵法。這三城固然是堡壘,但其後有連綿秦川阻隔,乃天然屏障,隻一條大道通往中原關內,即便他們得了這三城,又有幾分膽量孤軍深入,犯我關內?


    ”“可我大閔邊境綿長,若這三城洞開,無異於在這麽長的邊界線上為虎視眈眈之人開了一個堡壘,日後他們以此為據,滋擾邊境將是無止境的。人心不足,何況帝王,那李禦也不是吃素的!他敢獅子大開口


    要這三城,必然是有進一步所圖!”嶽靈心強烈反駁,甚至不敢相信那一番話是從江玹逸嘴裏說出來的。


    他往日也是個縝密細心之人,怎會做出讓自己關口大開這種蠢事來?


    “不等他進一步圖謀,朕就會讓他把吞掉的都吐出來,更要讓他知道,他招惹到了誰。”江玹逸眼底湧動著暗流。


    嶽靈心頓了一下,“你要動南鉞?”


    “待朕鏟除戎族這心腹大患,你覺得誰會是下一個?”江玹逸不置可否,但答案已盡在其中。


    “你割讓三城,李禦必定料到你不會善罷甘休,自然會加強防備,而這三城易守難攻,我們如何反攻?你這根本是得不償失!總之,我不同意你這麽做!”嶽靈心堅決地說道,心頭也是七上八下。


    她怕,怕江玹逸做這個決定,真的是為了她。若真如此,他這份“禮物”可就送得太貴重了,她怎麽還得起?自出宮以後,她以恨來麵對他,可三城一割,她還怎麽恨?又以合麵目如何麵對他?


    江玹逸沉默了許久,房間裏吵嚷起來的硝煙味似乎漸漸平息下去,卻忽然聽得他問道:“你為何不問朕,外麵那些人是如何知道,朕秘密前往過南鉞,並且得到了這個條件,試圖與南鉞調解?”


    嶽靈心怔了一下,不解地看著江玹逸。


    沒錯,江玹逸趁著天沒亮就去了南鉞,與李禦商議的條件,也隻有當時在場的人知道,為何大臣們卻突然趕來阻攔,口口聲聲一片赤誠之心,要阻止江玹逸做傻事呢?


    看嶽靈心不答話,江玹逸兀自接著問道:“你就不懷疑,是朕故意在你麵前安排這場戲,讓你看見,朕為了救你弟弟,做了多少努力?”


    “你有那麽無聊?”嶽靈心反問道,語氣裏盡是不屑。


    江玹逸聽她的意思,是壓根兒沒往這方麵想,心頭不禁動容,喃喃道:“所以,你心裏其實是相信的,相信朕對你……”“皇上,國事與私情無關,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不管你做什麽決定,都不要因為誰,幹擾了你的理智和思考。”嶽靈心忍不住打斷江玹逸的話,心跳得厲害,她知道不該讓他再說下去,隻怕他的話,會


    讓她心裏更加糾結。


    “朕現在很理智,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江玹逸緊盯著嶽靈心說道。


    “我當初為你打這江山,不是供你糟蹋,也不是讓你拱手讓人的!”嶽靈心見勸不動他,也知道他一向倔強,做的決定很少有人能更改,於是脫口訓斥,自己心中卻是突的一跳。這一句話,勾起多少千思萬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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