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靈心心頭微微一歎。其實她更希望自己猜錯了,但是現在看來,顧小月對秋收的感情,果真如她所想,否則,秋收的婚約怎會讓她反應這麽劇烈!“我知道你一時之間可能難以接受,但這是事實。這次決定找秋收,也是因為他尚未過門的妻子請求,他們兩人感情深厚,這些年來,唐大小姐一直盼著秋收能夠回去,隻不過中間有太多的曲折。如今國舅


    蔣世年向唐大小姐提親,而那蔣世年的姐姐正是寵冠後宮的祝貴妃,為了阻止這門婚事,所以我們必須找到秋收,帶他回去。”嶽靈心接著說道。


    也不知道顧小月有沒有把這一段複雜的關係聽進去,並且理解明白,但是看她震驚的表情,好像還陷在秦洛與唐雪柔的婚約之中沒有回過神來。“小月,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那些追殺你們的人,就是為了防止秋收回到京都,與唐大小姐相認,以此達到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們現在留在這裏也很危險,如果你願意,我想盡快安排回京,一旦到了京


    都,我會將此事稟明皇上,請他保護,你們就安全多了。”嶽靈心試圖寬慰顧小月。


    但是這時候,顧小月忽然說道:“可那不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嗎?”


    嶽靈心一怔,不明所以地看著顧小月。“秦洛隻是過去式,他現在以秋收的身份活著,忘記了前塵往事,也不必再去理會那些紛爭。照你所說,那些人為了阻止他回到京都,竟然殺害了我們全村的人,如果秋收被卷入這些紛爭裏,豈不是更加危險?我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我怎麽能再把他送到這麽危險的環境裏去?爹娘和爺爺,還有那麽多無辜的人已經因他而死,如果連他也失去了,我……”顧小月皺起了眉頭,眼神裏複雜的情緒讓她不敢直視


    嶽靈心的眼睛,就像是別有隱情似的,掩飾著她內心真實的想法。


    但她這麽說,也並非純粹是借口。她剛剛經曆了那麽驚心動魄的時刻,看到了那麽殘忍的畫麵,此刻無論她有什麽樣的顧慮,都是正常的。所以即便嶽靈心明明知道顧小月提出這種理由,是因為心頭還有別的想法,但也不好戳破。她隻能勸說顧小月,“可是正如你所說,已經有那麽多人為他而犧牲了,如果他不出麵做個了結的話,你們就會一


    直處於危險之中。”


    “我可以帶他走。我們去一個沒人能找到的地方躲起來,繼續像以前一樣生活不就好了?”顧小月急忙說道。“這些人甚至能比大內侍衛更快一步找到你們的下落,你覺得你能躲到哪裏去?一旦落入他們手裏,你該知道會是什麽下場!”嶽靈心略顯嚴厲地說道,似乎想通過提高聲調來讓顧小月正視這件事的可怕性


    。


    顧小月張了張嘴,眼神黯淡下來,含著眼淚望著嶽靈心。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股悲傷的情緒是從何而來。大抵她從未想過,四年以後還會有人找上門來,並且告訴她,秋收是一個早有婚約的人!


    嶽靈心還想繼續說什麽,但顧小月突然從房門衝了出去,根本就不理會嶽靈心的招呼。


    “小姐……”薑凡見此情景,皺起了眉頭,擔心事情不能順利進行。嶽靈心搖了搖頭,“算了,讓她去吧。她剛剛經曆了失去親人的痛苦,現在一定是把秋收當成自己的精神支柱,一時接受不了我說的話也是人之常情。先讓她一個人靜靜,她會想通的。”說著歎了口氣,雖


    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本以為找到秋收之後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現在看來,事情遠比她想象的要複雜。


    無論如何,還是先回京都再說吧。雖然剛才顧小月沒有答應下來,嶽靈心還是囑咐薑凡去準備,明天一早就啟程回京。這夜裏,嶽靈心也睡得不安穩。太多的事情壓抑在心頭,敵人在暗他們在明,越是最後關頭,越是不敢放鬆警惕,尤其是殺死刺客的那個凶手尚未歸案,還不知道那人是否潛藏在暗處伺機而動。她就這麽


    翻來覆去了一整夜,翌日天還未亮,她就起床梳洗,準備出發,然後去敲顧小月的房門。


    “小月,起床了。”


    敲了好幾下都沒有回應,嶽靈心不禁心生疑竇,該不會……


    “小月!你再不開門我就自己進來了!”


    嶽靈心威脅了兩句,但是裏麵仍然沒有人回答。嶽靈心便再也不顧不得這些,一腳踢開門闖了進去。


    安靜的房間裏麵,顧小月和稚兒早已人去樓空,半個影子都沒有。


    嶽靈心心下一沉,連忙轉身跑去隔壁房間——秋收的房間。果不其然,同樣沒有人。嶽靈心怕是自己的猜測成真了,不安的情緒在心頭好像狂風中的海浪一樣波濤起伏。


    “怎麽了?”薑凡見嶽靈心舉止異常,跟著她進來問道。看到空蕩蕩的屋子,薑凡好像明白了什麽,“他們逃走了?”


    “讓縣令召集所有人手,就算把這座小鎮翻個底朝天,也要把人給我找回來!”嶽靈心幾乎抓狂地厲聲說道。


    她好不容易才從茫茫人海之中找到秦洛,眼看一切就要成功了,哪怕回去之後還要麵臨著諸多困境,但隻要秦洛人在,別的無論什麽困難都還有解決的途徑,但若是連秦洛都沒了,那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雖然嶽靈心很想理解顧小月作出這種決定的心情,但她仍然不能接受現在的結果。她必須找到他們,搶在那群人之前!官府全員出動。嶽靈心也沒有閑著,跟著他們上街去找人。雖然因為天牢殺人案的影響,昨日下午開始就已經全城戒嚴,嚴格盤查出入,但是顧小月和秋收、稚兒並不像是嫌犯,所以要混在人群中出城,


    並非難事。


    “但是稚兒發著高燒,天氣又這樣惡劣,就算他們昨天連夜離開,也走不了多遠的。我現在最擔心的是,刺客會搶在我們前麵,卷土重來。”嶽靈心對薑凡是這樣說。


    薑凡也明白,嶽靈心的擔心不無道理,隻能安慰她先別著急。


    “大人,大人,城外——”一名官兵慌慌張張地重來過來,佩刀已經出鞘,身上還染著血。


    嶽靈心一看這景象,立馬朝他指的方向跑了過去。


    城外山腳處!


    這裏已經是一片打鬥過的痕跡,地上有幾具黑衣人和衙役的屍體交替躺著。顧小月臉色蒼白地跌坐在血泊裏,拚命地用手無助秋收的腹部,鮮血正源源不斷地從她的手底下溢出來。


    “秋收,秋收你振作一點!你醒醒,別睡!”顧小月帶著哭腔叫喊,但是秋收已經幾乎失去了知覺,一動不動,臉色白得像紙一樣毫無血色。


    “大人!”前來支援的衙役們已將黑衣人趕走,但對方都是高手,衙役們也傷亡不少。秋收為了保護顧小月和稚兒,擋在他們前麵生生挨了一刀。


    嶽靈心反應過來,立馬喊道:“都愣著幹什麽?快把人抬回去!”一邊說著,一邊又讓秦洛立馬去準備麻沸散和烈酒,其他的工具都在她隨行攜帶的藥箱裏麵。


    衙役們七手八腳地將秋收抬走。


    顧小月還呆呆地坐在地上,看著自己的雙手沾滿了鮮血而顫抖著。秋收流了那麽多血,那麽多……他會死嗎?這樣的念頭一旦在腦海裏浮現出來,就會引起無止境的恐慌。嶽靈心看了她一眼,嘴唇嗡動似是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沒有說一個字。造成這樣的結果,顧小月應該自己承受,也應該能明白了,她到底做了多麽危險的決定。這樣一來,她以後應該不會再這樣犯傻了


    。


    嶽靈心歎了口氣,上前把稚兒抱起來,匆忙回城去。稚兒已經高燒了一夜,雖然昨天服了藥,但是被顧小月帶著連夜趕路,結果病情複發。顧小月這才不得不停下來,在城郊破廟暫時歇息。誰知天還沒亮,就遇到了偷襲,若不是秋收拚著性命保護他們,他


    們早就葬身在破廟裏了。


    沒想到,秋收平時看起來癡傻愚笨,到了關鍵時刻卻被激發出記憶裏的潛能。


    但寡不敵眾,秋收還是被砍傷。


    衙役們幫忙把秋收抬上了床。嶽靈心二話不說,一把撕開他的衣服,將雙手浸在烈酒裏。趁這會兒,碧水已經把藥箱拿過來,打開之後列出所有的工具,看得旁邊的衙役們全都呆住了。


    “小凡,你留下來幫忙,其他無關人等都出去。人越多,越容易汙染。”嶽靈心頭也不抬地說道。


    薑凡點了點頭,把衙役們都趕了出去,然後關上門,挽起袖子上前來。


    嶽靈心檢查了一遍秋收的傷口,幸虧沒有傷及腎髒,隻要止住血,把傷口縫合起來就好。這對她來說不算難事,放在往日,也不過是一台小手術。但是今日卻不同——她拿起手術刀的時候,右手竟然在不停地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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