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靈心越想越亂,心神不定,滿腦子都是秋收坐在門檻上,癡癡地念著那幾句話的樣子。暮綰青絲,送君十裏,豈言相思,魂歸故裏……魂歸故裏!已對有情人的訣別,該是多麽絕望,何況唐雪柔一人苦苦支撐了這麽久,現在卻得來這樣的結果,別說唐雪柔可能接受不了,連嶽靈心都覺得不甘


    心。


    她想要的是這對有情人能夠重新團聚,現在又算是怎麽回事?


    “小姐,現在唐小姐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隻能請你幫忙拿個主意。”李嬤嬤期盼地看著嶽靈心。“別著急,別急,會有辦法的。”嶽靈心自言自語起來,看起來像是在跟李嬤嬤說話,但其實確實在安慰自己。越是如今這種局麵,她越是最不能亂的那個。頓了頓,嶽靈心想起什麽,拉著李嬤嬤問道:“唐


    小姐現在在哪裏?唐家堡的人知道她回來了嗎?”


    “她回城第一時間就去了嶽府,把這件事告訴了丁伯他們,丁伯托相熟的人把口信送了進來,奴婢得知也就趕緊來向小姐稟告了。現在,唐小姐應該還在嶽府。”李嬤嬤答道。“行。不管怎麽樣,我得先見她一麵再說,這件事走到如今的地步,我也脫不了關係,幫人幫到底,否則也對不起蘇沐漓喝的那杯毒酒。”嶽靈心實在不敢想,那日在婚典上跟唐天南定下的約定,若是唐雪柔沒能帶回秦洛來,恐怕唐天南會讓雪柔繼續完成與蔣世年的婚約,可出了這檔子事兒,即便蔣家看在唐家堡家大業大的份上,收了唐雪柔這個媳婦,一來雪柔對蔣世年沒有感情,二來蔣家絕對少不了拿


    臉色給雪柔看,雪柔以後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嶽靈心不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就這麽發生,她還要再努力一下才行!


    事不宜遲,嶽靈心立馬就出門。李嬤嬤跟上她,主仆二人一前一後剛除了內侍庭沒多遠,忽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迎麵走來。


    一襲明黃龍袍,耀眼得好像雪地裏的他養。


    嶽靈心走得急,等她反應過來想避開時,已經來不及了。沒辦法,她與江玹逸四目相對,知道避無可避,隻能硬著頭皮走上去行禮,“民女見過皇上。”


    “大清早的,這麽急著要去哪兒?”江玹逸斜了嶽靈心一眼問道,語氣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民女有些私事要出宮一趟,不勞皇上掛心。”嶽靈心並不想跟江玹逸提起唐雪柔的事情。當然,更是不敢。當日在婚典上,江玹逸可是一直竭力讓她別管這件事,蔣家的背後是他的寵妃祝玲瓏,當日江玹


    逸的表現,便讓嶽靈心明白,他不會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去與祝玲瓏鬧矛盾,所以嶽靈心怕江玹逸知道唐雪柔無功而返之後,這件事就真的無法挽回了。


    嶽靈心想的是,現在隻是沒有找到秋收,並不代表,秋收就不是秦洛。所以說,這件事根本就沒有得到解決,如果不證實這個問題,嶽靈心怎麽都不會安心。


    所以,隻要把這一段時間拖過去就好了,拖到她把秋收找出來,得到最後的答案……嶽靈心心神不寧的,江玹逸又怎會看不出來?她不想說,他卻反而更有興趣追問,到底是什麽“私事”,讓她這麽心急火燎地往外趕。江玹逸自己,也說不清這到底是個怎樣的心理。或許從前是為了讓嶽靈


    心不痛快,但現在,他更好奇有什麽事情,能驚動嶽靈心的心。“你現在身為迎接南鉞使臣團的閔朝使臣,應該全身心都放在談判事宜上,一般的私事就不用親自去處理了,交給下人去做吧。”江玹逸雖然沒有直接追問,但顯然想要嶽靈心給他一個交代,否則就按“一般


    的私事”處理,言下之意,就是他不會放嶽靈心出宮。本來嶽靈心根本就沒想去請示他的意見,偏偏這麽倒黴碰上。嶽靈心隻好耐著性子,沒甚好氣地答道:“民女隻是負責接待而已,但今天的行程,使臣團應該是與皇上和朝臣就議和的條款進行確切商談,民


    女一介布衣,豈敢過問朝政?所以,今天上午民女的時間應該可以自由支配的,與皇上並無幹係,還請皇上放行。”


    “朕把接待使臣的事情,交給你全權負責,就是同意了你議政,再說,這件事又不是讓你一個人決定,你去聽聽,提點意見,對和談也有幫助。”江玹逸似乎沒有要放人的意思。“皇上有那麽多心腹大臣,他們的意見比民女中肯又切中要害,民女實在不明白,皇上何必非要我一個朝政之外的人去旁聽?”嶽靈心說話的口氣也變得更衝了,心頭那團火熊熊燃燒著,江玹逸卻偏跟她過


    不去,氣得她直想跺腳。“戰爭本來就不單單是兩個朝廷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民心。你既然是布衣百姓,自然就能站在百姓的角度提出意見,這對和談有很大的幫助。或者,你告訴朕,你還有什麽比這更重要的事情,朕可以考慮放


    你走。”江玹逸最後甩出了這句話,明顯是有試探的意味。


    原來他打的是這個主意!


    說到底,江玹逸就是想知道,她這麽匆忙出宮意欲何為。


    嶽靈心當然不能告訴他實話,可是一時半會兒又找不到更好的托詞,情急之下不由氣惱說道:“皇上這麽有閑心管閑事的話,不如多管管你的後宮三千佳麗,沒事老盯著別人的女人幹什麽?”


    本來嶽靈心隻是無心的一句話,想讓江玹逸趕緊放她離開,沒想到江玹逸聽在耳裏,卻像被一根針紮了似的,這番話也變了味,尤其刺耳。“別人的女人?”江玹逸的目光深邃了幾分,幾乎就要問——你現在,是誰的女人?不過看著嶽靈心那張不耐煩的臉,生生地忍住了,心裏告誡自己,她是誰的女人跟自己又有什麽關係?自己又何必多此一


    問?但是說出去的話收不回來,他也隻能盯著嶽靈心。


    嶽靈心意識到這句話說得不妥,但是這時候改口也來不及了,看著江玹逸意味深長的目光,嶽靈心隻能順水推舟,反問道:“有什麽不對嗎?”


    江玹逸麵色一沉,臉上明顯閃過了一絲不快的神情,於是譏諷道:“你這才出宮多久,就迫不及待地想當誰的女人了?”“民女出宮是沒多久,但心死已久,若是遇到值得的人,又有何不能心動的?”嶽靈心嘴角露出一絲勉強的笑容。其實就算她說了這些話又怎麽樣?她跟江玹逸本就沒什麽關係了,不管她是誰的女人,都應


    該與他無關,他憑什麽這麽質問她,她又為何要對他心虛?想著,嶽靈心更是大膽了一些,對江玹逸反唇相譏,“倒是皇上,民女不明白,你又是站在什麽立場上追問?”


    嶽靈心眼神裏的輕蔑表現得如此明顯,江玹逸喉頭一噎,半晌沒能答上話來。


    是啊,他有什麽立場,去質問她?她是他的什麽人?嶽靈心見江玹逸啞口無言,便趁勝追擊道:“既然皇上無話可說,那民女可以走了吧?”說著望了一眼天邊,天色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在江玹逸這裏耽誤了太多時間,嶽靈心擔心唐雪柔和秦洛的事情會夜


    長夢多,她必須先回去想辦法把這件事瞞下來,但現在江玹逸這麽胡攪蠻纏,很可能會讓她錯失時機。


    以唐家堡的勢力,恐怕很快就會知道唐雪柔回京的事情。


    說完,嶽靈心就福了福身準備告退。江玹逸一直繃著臉沒有說話,但嶽靈心從身邊走過時,他卻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你多年帶兵遣將,對戰局的把握自有一套心得,這次和談,少不了你。走吧。”說著,江玹逸竟然不由分說地拽著嶽靈心往安泰殿去。“放開我!”嶽靈心幾經掙脫,也沒能甩開江玹逸的手,反而落得一句,“難道你想抗旨不成?”嶽靈心知道江玹逸是跟她過不去,不想放她走了,隻好另想辦法。既然自己不能出宮,那就隻能把話傳出去了


    。


    想著,嶽靈心回過頭去,對愣在原地的李嬤嬤說道:“李嬤嬤,你去通知蘇公子,今天我不能赴約了。”


    李嬤嬤一愣,有點不太明白地看著嶽靈心。


    “快去啊!晚了就來不及了!”嶽靈心催了一句,又向李嬤嬤擠眉弄眼,遞眼色,李嬤嬤恍然大悟,嶽靈心這是示意她去找蘇沐漓想辦法,於是趕緊點頭開跑。江玹逸強迫嶽靈心去安泰殿議政,嶽靈心想的卻是和蘇沐漓的“約會”!這話聽在江玹逸耳裏,更加不是滋味。他抓著嶽靈心胳膊的手驀然一緊,捏得嶽靈心吃痛地吸了口氣,嶽靈心仰頭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個男人為什麽總是這麽隨心所欲,一點都不懂得尊重別人的身體和意願?嶽靈心真不知道,自己當初究竟是看上了他哪一點。或者,當初的他,似乎根本沒有心情跟她耗在這些事情上吧?為什麽


    感覺離他更遠之後,他卻偏偏在不斷地靠近呢?


    嶽靈心搖了搖頭,拂掉這些胡思亂想。與江玹逸之間,她不願想太多,徒增傷感。


    天邊煦日緩緩升起。安泰殿裏,早已等候著數名閔朝高官和南鉞的使臣。嶽靈心一進去就看見了周墨。兩人對視一眼,嶽靈心看見周墨眼中一閃即逝的暗影,有些驚慌,又有些思量。周墨定然是沒想到,嶽靈心也會來參加和談,而昨夜的事情,更讓兩人之間多了些不自然的眼


    神交流。


    關於昨晚的事情,嶽靈心有沒有告訴皇帝,又說了多少,是否會采取什麽計劃,周墨一概不知。


    而嶽靈心更想知道,周墨和那個用梅花鏢的女人,究竟有沒有關係。若是有,那麽這個周墨,或許會是她打開一個大秘密的缺口。那個女人,為什麽對自己如此怨恨,在灌自己喝下墮胎藥的時候,那人說的話,更是讓嶽靈心心底絲絲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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