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玹逸微微揚起下巴,本就比嶽靈心高出一個頭,此刻更是居高臨下地斜睨著嶽靈心,“接待使臣乃是朝廷重臣才有的資格,顯示天子恩澤,更是光耀門楣之事,你卻說用此事來罰你,是不是也太得了便宜


    還賣乖了?”“是皇上太會裝傻了吧!你以為我不知道,這南鉞使臣是個什麽樣的人?”嶽靈心反問。江玹逸沒有接話,似乎在等著嶽靈心說下去。嶽靈心又道是,那南鉞的使臣名喚周墨,最出名的就一張嘴,是南鉞有


    名的尖酸刻薄,這次南鉞主動向閔朝挑釁,又被趕回邊界之外,如今節節敗退,說是來講和,卻派了個周墨來,這令朝中上下官員都很是頭疼,摸不準南鉞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所以,和周墨打交道的活兒就成了個苦差事,稍微有點分量的朝臣,誰願意去接這個燙手的山芋,給自己找不痛快?


    嶽靈心分析得頭頭是道,江玹逸也無可反駁,其實說實話,他這幾天還正在為接待使臣的事情頭大,今天聽到嶽靈心主動提出,頗為詫異,所以刨根問底。


    “你既然知道這件事不容易做,為什麽還要自請?”


    “因為我想看看,害死我爹的那些人,我想記住,他們的模樣。”嶽靈心眼裏的光有些陰冷,好像外麵的雪花落進了她的眼裏。


    江玹逸沉默了片刻,古井無波地說:“好,那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不過朕可把醜話說在前頭,南鉞使臣入京和談,即便不算是客人,但兩國交戰不殺來使是亙古以來的規矩,你要注意分寸。”


    “放心。對付仇人,也未必一定要殺了他才解氣。”嶽靈心微笑一下,往外看了眼,“天色也不早了,皇上在這裏也多有不便,民女就不送了。”


    江玹逸麵容僵硬地盯著嶽靈心,這逐客令下得也太直接了,作為呼風喚雨的皇帝,麵子上也覺得掛不住。


    想著,他竟然忍不住問出口,“你就這麽想趕朕走?”


    嶽靈心被他問得一愣。真是奇怪,她想趕他走,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他幹嘛多此一問?


    “你不走,還想留下來過夜啊?”


    剛一說完,嶽靈心就意識到這句話有點不對勁,耳根隱隱發燙起來。


    該死,跟誰開這種玩笑,也不能跟他啊!“那個,我的意思是,時辰已經不早了,皇上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馬上到宮禁時間了,皇上還呆在內侍庭,恐怕不妥,所以皇上還是請回吧。”嶽靈心怕越解釋越亂,總而言之,他們現在的關係不適合大


    半夜再共處一室,於是一副恨不得直接把江玹逸推出去的樣子,板著臉下逐客令。江玹逸還想說什麽,秦海趕緊插嘴進來,搶著說道:“皇上,的確有些晚了,今夜貴妃娘娘不是身體不適嗎?您不是應該過去看看,否則貴妃娘娘怕是又要多想了,若是知道皇上呆在內侍庭,恐怕嶽小姐這


    邊,也不得安生。”


    江玹逸喉頭一滯,瞥著秦海道:“你現在倒是會教朕怎麽做事了!”“奴才不敢。”秦海低下頭。方才江玹逸這句話看似責備,不過秦海知道,皇上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想給嶽靈心找麻煩的話,就不要在這裏逗留,所以江玹逸那句話是在給他這九五之尊找台階下,總不


    能嶽靈心讓他走他就得走吧,那他多沒麵子!


    果然江玹逸話鋒一轉,“不過你說得也有道理。既然貴妃身體不適,朕是該過去看看,不過她的頭痛症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明日再讓太醫過去看看吧。”


    “是。”秦海弓著身子,恭敬地答道,送著江玹逸走出去。


    房間裏原本緊繃的氣氛,一下子鬆弛下來。


    嶽靈心鬆了口氣,一直緊張地站著的君如風也呼了口氣準備坐下來。


    誰知江玹逸忽然轉過身來,盯著君如風,“你還不走?”


    君如風剛要坐下,被江玹逸這麽一問,半蹲的姿勢僵硬住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咳,那個,現在天色已晚,如風你也出不了宮了,按理也隻能在內侍庭歇息一晚。反正桌上還有那麽多東西,你留下來吃完再走,省得浪費。”嶽靈心幹咳了一聲,想方設法給君如風開脫。


    江玹逸用吃人的眼神冷冰冰地打量著君如風,“哦,吃飯?禦膳房準備的飯菜還合君卿的口味?要不要,朕讓禦膳房再給你準備幾桌,讓你吃個夠?”


    “呃,姐,我吃飽了,我看我還是先回房間去吧。那、那末將就先告退了。”君如風尷尬地拜了拜,一溜煙跑沒了影兒。


    江玹逸望著君如風的背影,咬牙切齒地從牙齒縫裏擠出來,“吃,怎麽不撐死你!”


    秦海在後麵聽得江玹逸小聲嘀咕,不由掩嘴笑起來。


    怎麽平日裏精明算計的皇上,到了嶽靈心跟前,就跟個孩子似的賭氣呢?


    看著君如風走了,江玹逸回過身來似乎還要跟嶽靈心說什麽,誰知他轉過來就見嶽靈心雙手一拉,當著他的麵把門給合上了。


    江玹逸碰了一鼻子灰,心中躥起一股悶氣,恨不得砰砰地把門給敲給,但是揚了揚手,還是放下了,又氣又無奈地轉身走掉了。


    到了景雲宮大門前,薑凡風塵仆仆地側麵迎上來,向江玹逸拱手作拜。


    “你這是幹什麽去了?”江玹逸看出薑凡似是才辦了什麽事回來,微微皺起眉頭問道。


    薑凡統領宮中禁軍,但凡他這裏有點什麽動靜,說明宮中肯定發生了不太平的事。不過既然沒有驚動到自己這裏來,應該也不至於是什麽大事。


    “回皇上,卑職方才出了一趟宮,護送唐雪柔小姐回唐家堡。”薑凡如實答道。“唐家堡?”江玹逸從前沒聽過唐雪柔的名字,但是既然薑凡這麽說,那這位唐雪柔小姐,必然是唐家堡的人了。他更加奇怪地問道:“唐家堡的人似乎不在今夜晚宴的邀請名單中,貴妃也沒有跟朕提過這件


    事,這位唐小姐又怎麽會在宮中?”“聽說是隨蔣國舅進宮的,具體的情況卑職也不清楚,隻是因為先前在內侍庭發生了一些誤會,唐小姐的玉佩掉在了國舅的房門前,卑職不明原因,所以進門查看,這才發現唐小姐昏睡在床上。後來貴妃娘


    娘解釋說,國舅與唐家小姐本就有婚約在身,更有唐家堡少堡主唐無憂作證,所以卑職也不敢再深究,隻護送唐小姐回唐家堡去了。”


    “貴妃?她去過內侍庭?”江玹逸從這麽長一段話裏,卻似乎隻抓住了這一句關鍵。


    “是啊,大概一個多時辰前,晚宴的時候吧。”薑凡假裝沒有看見江玹逸眼底浮起的那絲疑慮,繼續波瀾不驚地說道。反正他說的也都是事實,沒什麽好心虛,除了玉佩是嶽靈心發現的那一段。不過以他對皇上的了解,皇上不會去質問玉佩的事情,而祝貴妃為了自保,自然更不可能提起這件事情,現在恐怕她最巴不得所


    有人都把那件事忘掉吧!


    “那個時辰,貴妃不是被酒水濕了衣裳,所以回景雲宮換裝……”秦海自言自語地呢喃,忽然意識到,這話不該從他嘴裏說出來。怎麽聽起來,都像是在打貴妃的臉。


    自然,江玹逸也會想到這點。


    秦海連忙賠著笑說道:“貴妃娘娘一定是記掛著國舅,國舅畢竟是第一次進宮,又喝得酩酊大醉,貴妃娘娘不放心,拖著病軀也得過去瞧瞧,真是姐弟情深啊!”


    “姐弟……情深?”江玹逸饒有興味地品著這四個字,嘴角掛著冷笑。


    ……


    景雲宮的燈光有些昏暗,祝玲瓏端坐在主座上,雙手揣在袖裏,腳邊放著暖壺。


    對麵堂下站著蔣世年和唐無憂二人。


    “說吧,唐雪柔的事情,究竟是怎麽回事!”祝玲瓏沉聲說道,畢竟這件事她也不便太大聲張揚。


    “姐,這、這不是你安排的嗎,怎麽反倒問起我來了?”蔣世年低著頭小聲地牢騷。話音剛落,祝玲瓏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嚇得蔣世年一哆嗦。祝玲瓏厲聲說道:“都到這個時候,又沒有外人,你還裝什麽蒜?你真以為本宮會相信,那個烈女唐雪柔會自願跟你進宮來嗎?這門親事說了這麽


    久,她都不肯鬆口,今日之事,沒有蹊蹺才怪!”“天地良心,我這可都是按照姐你的意思來做的。早先你讓多喜跟我說,晚上晚宴的時候裝醉,皇上一定會讓人送我去內侍庭,你在那裏給我準備了一份大禮。我回去就看見唐雪柔躺在那兒了,我還以為,


    這就是你送給我的大禮,誰知道突然跑出個嶽靈心來,要不是這丫頭,這事兒早就成了!”蔣世年以為是因為沒能成事,姐姐才會這麽惱怒。但是祝玲瓏聽了蔣世年所言,卻是大吃一驚,“你說什麽?多喜?本宮從來沒有讓多喜給你捎過什麽話,也沒有安排過今晚這種事情。內侍庭是什麽地方?要是這件事傳到皇上耳朵裏,你我姐弟二人,就是


    吃不了兜著走的份兒!”


    唐無憂聽著,拱了拱手,“貴妃娘娘莫要著急。以小人來看,此事恐怕有蹊蹺。”


    “蹊蹺?沒錯。這個多喜,究竟想幹什麽?來人,把多喜給本宮找來!”祝玲瓏恍然回過神來,立馬下令去捉拿多喜。然而下人去房裏搜查一番,卻發現多喜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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