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眾人見狀,頓時慌亂起來。


    誰也沒弄明白到底是什麽狀況,隻有江玹逸努力鎮定地喊了一聲“宣太醫”,其他人都亂作一團,在座位上伸長了脖子,既不敢靠近,又竊竊私語。


    “小寶!”蒙督卡蹭地一下站起來走到小王子身邊,拚命地搖著他小小的身體。


    蒙浩烈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劇烈地抽搐著,口角溢出穢物,眼睛翻白,嘴唇也開始發青。


    “王子殿下!”嶽靈心急忙上前,拉住蒙督卡。“別搖了,你這樣隻會讓小王子更危險。”說著,嶽靈心蹲下來,扒開小王子的嘴瞧了瞧。


    “好像是急性過敏症引起的嘔吐,穢物從喉嚨裏上灌,也嗆進了鼻腔。難怪小王子臉色發青,他現在應該難以呼吸!”嶽靈心一邊說,一邊從桌上拿了一根筷子放進蒙浩烈嘴裏。


    讓小王子咬著筷子,這樣他抽筋的時候就不至於咬斷舌頭。


    “王子殿下,麻煩你按著小王子的身體,別讓他抽搐得太厲害。”嶽靈心按著蒙浩烈的半邊身子,那蒙督卡已經從剛開始的手足無措中鎮定下來,似乎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方才一時情急才會亂了方寸。這會兒他冷靜之後,知道嶽靈心是在幫忙,也就照著她所說,按住蒙浩烈另一邊身子。


    “太醫怎麽還不來!”江玹逸發怒地吼了一聲。


    前來的侍衛哆哆嗦嗦地稟告:“皇、皇上不好了,太醫……太醫們都……”


    “都怎麽了?你倒是快說呀,真要急死人啊!”禁軍統領薑凡厲聲喝道。


    侍衛低下頭,“太醫們都不見了!”


    “什麽?”場上頓時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小王子莫名其妙出事,太醫們更是擅離職守集體玩消失,這是巧合嗎?嶽靈心的腦子裏閃過一個不好的念頭。


    難道,是有人想借小王子的事故,來破壞閔朝和蒙族的聯盟?


    “哎呀,這可怎麽辦呀?”大臣們心急火燎地原地跺腳,誰也沒有更好的法子,隻能讓人趕緊去宮外尋大夫。隻是這一來一去路途遙遠,隻怕會來不及!


    “小寶!小寶你醒醒!你看看大哥,不能睡!小寶你聽話!”蒙督卡急得眼圈都紅了,一把抱住蒙浩烈,孩子的臉已經因為憋氣而青紫,被蒙督卡這麽緊緊地抱在懷裏,更是憋得厲害。


    這種情況,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嶽靈心決不允許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幹這種事情!


    “李嬤嬤,去拿我的藥箱!快!”嶽靈心一邊說,一邊將小王子胸口的衣服用力撕開,然後雙手疊在他胸前輕輕地反複擠壓。


    “這是做什麽?”蒙督卡不解地問嶽靈心。


    “心肺複蘇!現在必須保證小王子的呼吸,否則,再這麽耗下去他必死無疑!”嶽靈心一邊按壓一邊答道。


    “好你個閔朝,竟然大膽想要謀害我們王子!”大使臣忽圖大叫起來,從身上拔出一柄短刀來,對著江玹逸。


    “護駕!”薑凡立馬大喊一聲,十幾名侍衛一擁而上,護在江玹逸身前。


    “大使臣,事情尚未明確,妄動幹戈恐怕不妥。”江玹逸沉著臉說道。


    “還有什麽好明確的!你們一定是在食物裏做了手腳,想謀害王子殿下!”忽圖不容辯解地嗬斥道。


    “忽圖,還嫌不夠亂嗎!”蒙督卡厲聲喝道。


    “殿下……”忽圖咬了咬牙,重重地哼了一聲,勉強把短刀收了回去。


    “娘娘,藥箱!”李嬤嬤上氣不接下氣地瘸著腿跑過來,聲音遠遠地,卻見一個靈巧的身影在她之前朝嶽靈心飛奔過來,手裏還拎著嶽靈心的藥箱。


    李嬤嬤傷勢未愈,根本走不快,可是嶽靈心要藥箱要得急,碧水知道後便自己衝進了清秋院。碧水見過嶽靈心用藥箱,所以知道藥箱放在哪裏。


    嶽靈心抬頭看了一眼碧水,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去懷疑她有沒有對藥箱動什麽手腳了。嶽靈心把心一橫,一麵揭開藥箱蓋子,一麵回頭說道:“給我酒!”


    碧水趕忙又把飯桌上的酒壺拿了幾個遞給嶽靈心。隻見嶽靈心把酒都澆在手上搓洗,又把酒倒在小王子的胸口,擦拭了幾下,然後從藥箱裏拿了一隻很小的刀子出來,毫不猶豫地在小王子脖子上臨近兩塊鎖骨中間的位置,豎著劃了一刀。


    鮮血頓時湧了出來,很快將小王子脖子這一塊染得通紅。


    “你在幹什麽!”蒙督卡像瘋了一樣抓住嶽靈心的手,目眥欲裂地瞪著她。


    “你們果然是想謀害小王子!”忽圖說著,拔出短刀就朝嶽靈心撲了過來。


    嶽靈心一隻手被蒙督卡抓著,一隻手死死地按著小王子的傷處,回頭一看,忽圖的刀子近在眼前,她卻無法躲開!


    “娘娘!”碧水驚叫一聲撲上來,擋在了嶽靈心前麵。


    忽圖手裏的短刀直直地朝碧水的背上紮了過去。突然一隻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了過來,“砰”的一聲擊中忽圖的短刀,力道之大,震得忽圖慘叫一聲,手一鬆,短刀便掉了下去。


    “皇上?”


    連站得最近的祝玲瓏都沒看清楚,方才江玹逸是如何出手,他已經踩在桌上,一步躍至忽圖跟前,扣住忽圖意圖行凶的那隻手。


    反應過來的侍衛們一擁而上將忽圖架住。


    嶽靈心鬆了口氣,旋即又緊張起來。蒙浩烈流了太多的血,加上不能呼吸,生命體征越來越弱。她皺起眉頭對蒙督卡說道:“你相信我,我需要一個人幫忙按住傷口,不然他會流血而死的!”


    蒙督卡看看嶽靈心,又看看休克過去的蒙浩烈,吼道:“你到底想幹什麽?別傷害我弟弟!”


    “她在救人!”江玹逸忽然蹲下來,把蒙督卡擠到一邊,將龍袍的袖子高高挽起,然後學著嶽靈心的樣子按住蒙浩烈脖子上出血的傷口。


    嶽靈心怔怔地看著他,似乎還沒反應過來他的突然介入。


    “還愣著幹什麽?救人啊!”江玹逸故作鎮定地吼了一聲,才讓嶽靈心回過神來。兩人對視一眼,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他怎麽就能確定,她是想救人,而不是借機破壞,徹底搞僵兩國的關係呢?


    “你不會那麽傻的,對吧?”江玹逸仿佛看穿了嶽靈心的心思,幽幽地說了一聲。


    嶽靈心愣了一下,抬起頭來,卻見江玹逸隻是低著頭認真地看著蒙浩烈的傷口,仿佛剛才那句話不是對她說的。


    沒錯,她還不至於傻到在這種時候跟江玹逸置氣,賠上自己和嶽家所有人的性命!


    嶽靈心放開了手,讓江玹逸一個人按著傷口,又低頭在藥箱裏翻找出一把蘆管。她從中挑選了一根出來,又扒開蒙浩烈脖子上拿到傷口,仿佛在找什麽。


    看著嶽靈心低著頭認真至極的模樣,江玹逸有些失神。


    這畫麵竟有些熟悉。


    她低頭替受傷的戰士們包紮傷口,他在旁邊幫忙。


    那時候他揶揄她說:“沒想到堂堂的將軍小姐,竟然也會幹軍醫的活兒。”


    傷兵營裏遍地血汙,隨便走一步都可能弄髒了衣服,何況嶽靈心是親自動手為士兵們包紮,臉上和手上都會蹭到血跡,她卻滿不在乎。


    “我會做的事情多了去了,隻是你沒發現而已。不過沒關係,以後呢,還有一輩子,等你去了解我。”嶽靈心眨著眼睛衝他笑了笑。


    “按住了!”嶽靈心嗬斥一聲,讓江玹逸回過神來。他壓下自己的胡思亂想,打起精神來緊緊壓著傷口下部。


    嶽靈心扒著傷口仔細地找著。


    氣管!


    她終於看到了白森森的那根軟管,嫻熟地將蘆管插進氣管上那道細細的口子裏。


    空氣凝固了一秒鍾。


    突然,蒙浩烈咳嗽了一聲,狠狠地吸了一口氣,好像整個人剛剛走到鬼門關前,卻被人一把拽了回來!


    嶽靈心長長地鬆了口氣,讓人將小王子的後腦勺微微抬高一些,這樣更便於他呼吸。


    鮮血將她的雙手染得通紅,臉上和裙擺上也都是斑斑血跡。


    但是她卻笑了起來。


    江玹逸看著嶽靈心的笑臉,胸口驟然一緊,仿佛多年前的畫麵正在眼前一幕幕上演。


    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已經這樣配合默契?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已經習慣了看她認真地救治傷患,而他在旁邊幫忙?從什麽時候開始,他慢慢地忘了,她的那雙手染上血,不止是會為他清除稱帝路上那些所謂的“雜草”,還會為了救人!


    “太醫!方太醫來了!”李嬤嬤想起,嶽靈心特意吩咐了今天晚宴的時候,方太醫要親自檢驗小王子的膳食,既然禦藥房裏找不見太醫,興許能在禦膳房裏找一個出來。


    沒想到還真是被李嬤嬤運氣好碰上了。方太醫一直在禦膳房沒有離開,她趕緊把方太醫拖了過來。


    幾個人七手八腳地幫忙把小王子抬進了屋子裏,交給方太醫診治。


    一群人都守在門外等候消息。沒想到忽圖卻不依不饒地叫嚷:“別以為你們做了這些,就能挽回你們的過錯!小王子是在你們閔國出事,不是你們搞鬼還能是什麽?”


    “大使臣似乎很希望這件事是我們閔國的過錯。”崔覺良忍不住說了一句,用質疑的眼神看著忽圖。


    忽圖氣呼呼地哼了一聲,別過頭去,嘴裏卻依然叫嚷:“事實擺在麵前!不管是不是你們的人對小王子的飯菜做了手腳,至少你們監管不嚴差點鑄成大錯是真,我們蒙族怎麽能與你們這樣的國家結盟?”說罷,他轉過去對蒙督卡建議立馬啟程返回蒙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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