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靈心沒想到李嬤嬤忽然這般,趕緊拽住她的袖子,連聲說道:“李嬤嬤,你幹什麽?你起來!”


    “娘娘,老奴知道這一年多來,您心裏有多苦。不管從前發生了什麽,都是大家不願意看見的悲劇,既傷害了貴人,也傷害了娘娘您自己,老奴實在不忍心再看娘娘您這麽折磨自己呀!”李嬤嬤抹了一把淚,抓住蔣貴人的衣袖。


    “貴人,我家娘娘和以前不一樣了,您就不要再為難她了。不管您心裏還有什麽氣,什麽苦,都衝老奴來吧,老奴向您道歉,給您磕頭了!”


    李嬤嬤說著,真就不停地磕起頭來。


    “李嬤嬤,你在幹什麽呀?我不需要你代我道歉,你給我起來!”嶽靈心厲聲嗬斥,竟也拗不過李嬤嬤。


    蔣貴人白得滲人的一張麵皮,泛起不解氣的冷笑,“一個賤奴,也配求本宮原諒?今日就算是要跪,也該她嶽靈心跪在我麵前,磕頭求饒!”


    “蔣貴人,你放肆!竟敢對皇後娘娘出言不遜!”碧水麵色鐵青地訓斥道。


    “放肆?哈哈哈,我就是放肆,又能怎樣?嶽靈心,你害了我,害了我的孩子,還陷害我爹,今日我就是要你付出代價!”蔣貴人眼睛血紅血紅地,說不上是怒火還是眼淚。


    這後宮中的女人,誰人沒有幾分心酸?


    這一年多,嶽靈心早已深深地知道了這一點,加上一年前的事情,因而對蔣貴人一讓再讓,不願與她正麵衝突,但是她卻決不允許蔣貴人這麽莫名其妙地往她頭上扣屎盆子啊!


    “蔣貴人,本宮曾經是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但是本宮絕對沒有想過要害你爹,或者是將你蔣家逼上絕路。你不要在這裏血口噴人!”嶽靈心義正詞嚴地說。


    “嶽靈心,你還有什麽可裝的?昨日你去過禦書房之後,皇上就召我爹進宮,貶了我爹的職,險些要將他發配下獄!你說,不是你從中搞鬼是什麽?嶽靈心,你真是個歹毒的女人,你害我失去了皇上的寵愛,這輩子再也沒有出頭之日,隻能在這深宮中艱難度日,我還有什麽可留戀的?我、我……我殺了你!”蔣貴人雙肩顫抖,突然抬起頭來,眼睛紅得仿佛要流出血淚來,整個人尖叫著撲向了嶽靈心。


    “我要和你一起下地獄!嶽靈心,我要你永不超生!永永遠遠地留在地府裏陪著我可憐孩兒的冤魂!”


    李嬤嬤見蔣貴人是完全瘋了,才會真想要嶽靈心的性命,於是掙紮著爬起來,擋在了嶽靈心前麵,誰知蔣貴人竟然抽出了匕首,直直地刺了過來。


    “李嬤嬤!”嶽靈心驚呼一聲,卻見碧水竄到前麵,一把將李嬤嬤推開。


    蔣貴人的匕首劃破了碧水的胳膊,鮮血噴將出來,濺在了蔣貴人慘白扭曲的臉上,令她整個人更顯可怖。


    可怖,可悲,又可恨!


    “蔣貴人,你不要欺人太甚!”嶽靈心終於忍無可忍,親自出手把蔣貴人製服,隻是輕輕一擰手腕,蔣貴人就吃痛地握不住匕首了。對付這樣的小女子,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蔣貴人不甘心地仰起頭來,瞪著嶽靈心。


    “本宮從前念你也是個可憐人,不願與你計較,但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到本宮頭上,真當本宮現在是什麽人都能捏的軟柿子嗎?本宮警告你,這一次你在清秋院動刀的事情,本宮就當沒看見,你若是再不知收斂,就別怪本宮對你和你們蔣家不客氣!”嶽靈心咬牙切齒地說完,才將蔣貴人扔了出去。


    蔣貴人跌倒在地,滿身灰塵,狼狽得好像一個街邊的棄婦。


    看她那泫然的模樣,嶽靈心倒也有幾分不忍。但是,嶽靈心更不能看到自己身邊的人,因為自己而受辱和受傷!


    蔣貴人趴在地上,又是哭又是笑,好像整個人都陷入了瘋癲狀態,完全不再理會嶽靈心說什麽。


    可憐。


    可憐之人,必有其可恨之處。


    “看看你自己的樣子。不是本宮害你失去了皇上的寵愛,是你自己!何況,皇上若真是寵你、愛你,為何你小產之後,卻從未去看你一眼?你要恨,要怨,也都隻能怪你自己,未能早些看清楚這深宮中的生存法則,如今,說什麽都沒用了。”


    嶽靈心看著蔣貴人,心頭有點疼。不是因為蔣貴人可憐,而是看到現在的蔣貴人,不由得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曾經啊,總害怕別的女人會搶走江玹逸對自己的愛,總想要他的眼裏隻容得下自己一人,哪怕隻是虛情假意,隻要他的人留在自己身邊便好,隻要自己還是他的皇後便好,但這一年纏綿病榻的日子,嶽靈心終於想通透了。


    江玹逸心裏,永遠都不會有她的位置。因為從一開始她就是他利用的工具,也因為她的存在,他將會永遠記住他的皇位,是靠女人和她背後的權術陰謀而得來!她是他的恥辱,而非愛人。


    想到為了一個永遠不會愛自己的男人,而付出的那些,嶽靈心覺得自己可悲。所以即便最後被拋棄,被像垃圾一樣扔在大門外,也是活該!


    嶽靈心轉過身,不再理會自憐自艾的蔣貴人。有些道理,深陷其中的人,可能窮盡一生也不會明白。她讓人將大門緊閉,又囑咐了下人把李嬤嬤扶回房間去。方才被蔣貴人那麽推搡,又跌倒在地,李嬤嬤身上已經浸出血水來。


    嶽靈心看得又是氣結,又是心疼,哪裏還顧得蔣貴人的死活。


    一天一夜的暴雨,讓地麵上積水未退。蔣貴人就坐在冰冷的地麵上,雨水浸泡著她的衣裙,她臉上也不知是眼淚,還是水坑裏濺起來的雨水,混合著血滴往下流。


    不知道坐了多久,周圍看熱鬧的人早已散去,本就冷清的清秋院更是一點聲響也沒有,門前也無人走動。隻剩下蔣貴人一人,孤零零地從地上爬起來,踉蹌地走著。


    “蔣貴人!”背後忽然有人叫她一聲。


    蔣貴人半是失神,半是狐疑地回過頭。


    迎麵便是一盆熱油潑來!


    蔣貴人根本什麽都沒看見,隻覺劇痛從麵部直抵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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