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下山,就有一個和樹根年紀相仿的男人迎了上來。樹根猛跑幾步,同那人來了個熱烈擁抱,隨後又拉著他走到好鋼和小雪麵前,介紹說:“這位是我好朋友加兄弟鬆樹,我們也是同學呢。這兩位是兩口子,這是好鋼,這是小雪,他們可是我爹的救命恩人哦。”


    “哎呀呀!”叫鬆樹的男人緊緊地握著好鋼的手,“謝謝你們救了我爹。”


    “你好,我是好鋼。”好鋼握著鬆樹的手,打趣道:“我們這才剛見麵呢,怎麽把你爹也給救了?”


    “剛才樹根說了我和他是兄弟,他的爹,不也是我的爹嗎?”鬆樹說。


    小雪也把手向鬆樹伸過去:“你好,我是小雪。”


    看到小雪伸過來的手,鬆樹先是一愣,隨即又把手在身上擦擦,這才把手伸出來,握完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這還是第一次握女生的手呢。”


    “啊,真的呀?”小雪也奇怪了:“你沒握過你老婆的手呀?”


    “是和我老婆拉過手。”鬆樹尷尬地說,“我是說,我是第一次同老婆以外的女人握過手。”


    大家笑了。好鋼說:“給你添麻煩了。”


    “哪裏的話。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鬆樹說,“我還要感謝你們呢,我和樹根見一次麵也不容易,你們給我們創造了一次見麵機會。”


    樹根說:“沒錯,咱們也很長時間沒見麵了。”


    沒走多遠,就到了春秋寨大門口。


    一座古色古香的石牌坊首先映入眼簾,石牌坊正中間刻著“春秋寨”三個醒目的大字。好鋼和小雪凝視著石牌坊,感受到了山寨的古韻與魅力。


    “走了一天了,趕緊到家裏歇歇吧。”鬆樹將他們帶到家裏,鬆樹妻子已經沏好了茶,見客人來了,打了個招呼,端上茶水,就到廚房忙乎去了。


    “山裏女人,見到遠方的客人,有些害羞,莫見怪。”鬆樹說,“明天正好是周六,我可以好好地陪你們轉一轉。”


    樹根介紹:鬆樹初中畢業,自學高中課程,上了成人大學,當了幾年民辦老師,一直在春秋寨任教。後來考上公辦老師,鎮實驗中學看中他的水平,多次抽調,都被他謝絕了,他說孩子們需要他,他也離不開這裏,直到退休。


    好鋼對鬆樹肅然起敬了。


    鬆樹說,我和樹根是高中同學,那時我們都發誓要考上大學,脫離大山,改變命運。可是,沒能考上高中,說起來,也不能說我們笨,而是山裏缺老師,師資力量太弱,不少老師還是考不上高中或者上不了大學的人才回到鄉下教書的,他們的水平可想而知。但我們相信,知識能改變命運。我通過自學,當上了公辦老師,樹根也拿到大專畢業證,別看他沒有公職,他善於動腦筋,早就過上了小康生活。


    說話的功夫,七八個菜已經上桌。鬆樹說招呼大家入席,說山裏人做菜沒有城裏酒店花樣多,都是土菜,也有一些山珍野味,絕對夠味、環保。這兒有白酒、米酒和葡萄酒,願意喝啥自己選,喝多喝少也不強求。


    “無酒不成席,光吃飯不喝酒,顯現不出主人的盛情。”樹根說,“這樣吧,男人們喝白酒,小雪妹子喝點葡萄酒怎麽樣?這可是用野生葡萄自釀的。”


    小雪高興地說:“好哇,那我就喝點葡萄酒,不過隻能喝一點。”


    幾個人正在推杯換盞之時,一個孩子拿著作業本,過來找鬆樹問作業題。鬆樹講了一遍,那孩子好像明白了,可不久又來問題。鬆樹說你再動動腦筋好好想一想,我這兒有客人。那孩子“哦”的一聲,知趣地離開。


    一會兒,又來了一個孩子。鬆樹妻子一見,熱情地迎上去,問吃飯了沒有,並說今天家裏有客人做了幾個好菜,到這兒吃一點。那孩子忙說吃過了,想請老師輔導一下課。


    鬆樹連忙放下酒杯,把孩子拉到一間臥室,耐心給他講。


    好鋼臉上寫滿了疑問:這鬆樹剛才把那個孩子支走了,卻對這個孩子這麽殷勤,這是誰家的孩子?


    鬆樹妻子主動說,這是村長的孩子。


    哦,原來如此。好鋼瞬間對鬆樹有了不好的印象,但想到鬆樹這樣做,也是可以理解的。這一村之長,就是他的領導。對領導的孩子關照一點,這也很正常啊,大家不都是這樣做的嗎?


    一會兒,孩子要走了,鬆樹妻子說你等等,從廚房裏拿出一包東西遞給孩子。孩子連連擺手,說我媽說不能要別人家的東西。


    鬆樹摸摸那孩子的頭,說道:“我和你師娘不是別人,拿著吧,趕緊回家去,小心看路。”


    “謝謝老師,謝謝師娘!”那孩子這才接過東西,高興地走了。


    好鋼看在眼裏,心裏又是想,這老師對村長的孩子就是不一樣啊。


    鬆樹目送孩子走了,又對妻子說:“差點忘了,明天你去幫村長家裏把地給刨一下,馬上要播種了,可別耽誤了。”


    妻子應了一聲,說:“我先把村長家裏地刨了,再刨咱家的。”


    好鋼徹底無語了:瞧這馬屁拍的,可真到位呀。


    沒想到鬆樹歎口氣:“這孩子真可憐,這麽小就失去了父親。”


    “嗯,什麽情況?”好鋼心就是一顫。


    鬆樹繼續說道:“去年夏天,3個孩子在水庫裏玩耍,不小心滑到了深水區,孩子們直喊救命。村長正好路過那兒,衣服都沒顧上脫,就跳下水,把兩個孩子救上岸,就累得癱倒在地。可被救的孩子說還有一個在水裏,他一聽,又急忙跳下水,結果再也沒有上岸出來。那被救的孩子,哭著跑回寨裏叫人。大家趕到水庫,把村長和那個孩子撈出來,早就沒救了,被救的家長和孩子齊刷刷地跪在村長麵前……”


    大家都沉默了。


    村長妻子站在一邊抽泣著。


    哦,原來如此!好鋼恨不得抽自己幾巴掌,心裏怎麽這麽陰暗呀!


    小雪的眼圈也是紅紅的,為一個見義勇為的好村長,也為一個過早失去父親的孩子。


    鬆樹的住處,隻是春秋寨的外圍,真正的春秋寨,是在距此500米的山上。翌日一大早,鬆樹帶著他們登上春秋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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