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你這是何苦呢?”歐陽流風歎道。


    此時,忽然換來了“啊”的一聲,震驚,淒厲。女子猛地一抬頭,烏黑的頭發在眼前晃著,顯得格外恐怖。


    她的不遠處站著兩個身背柴禾的中年男人,粗布麻衣,傴僂,隻是雙眼睜得很大,他們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麽醜陋的人,而且,還是女子。


    很明顯他們很害怕,已經忘了要逃跑。待想到逃跑的時候,女子已經到了他們麵前。


    她生平最恨別人如此看她,而見過她真麵目的人都已經死了。


    此時,她已經抓住了二人的脖子,一手一個,兩個男子被她提了起來,呼吸不暢,隻能隱隱約約聽到囁嚅的乞求聲:“饒命,饒、饒命……”


    歐陽流風身形一轉,說道:“師姐,算了吧。放了他們吧。”


    女子殘存的眉毛上挑,“哼”了一聲,眼中透著陰狠的光,那二人已經臉色慘白,聲音都發不出了。


    歐陽流風再次說道:“師姐。”


    女子向他瞥了一眼,手上忽然一用力,二人掙紮著的雙腿不動了,手也垂了下去。


    “你知道的,見過我真麵目的人都死了,從無例外。”女子冷冷地說道,雙手一鬆,二人的屍體癱在了地上,眼睛還睜著。


    “我也見過你的真麵目,你為什麽不連我一起殺了?”歐陽流風瞥了地上的人一眼,向她說了一句。


    女子立刻轉變成了笑臉,她背過身去,再轉過來的時候,已經換了一張臉,比之前那一張更加美豔,還帶著風情。


    “你喜歡我的哪一張臉?”女子的眼中含情脈脈,拉著歐陽流風的胳膊。見他不為所動,便又“哼”了一聲:“我知道你是嫌我不美。”


    她幽幽的聲音中又帶著一絲自憐,歐陽流風轉身就走,留下了一句:“你不要這樣了,你知道的,我們不可能。”


    女子罵道:“怎麽不可能?你我幼時同為師傅所救,師出同門,你專注於藥,我善於用毒。除了武功我稍遜於你,其他還有什麽不能相配?你若喜歡美貌女子,我便挑一張你喜歡的臉戴上;你若嫌我不夠溫柔,我改變就是。何必每次都拒我於千裏?”


    歐陽流風搖搖頭,女子的心意他知道,但是他多年來一直清心寡欲,從未對任何人動心,如今女子對他表白,他隻覺得厭煩,因而抬腿就走。


    女子見他如此,更加不依不饒,她飛身一躍,到了他的麵前。


    “你說,你是不是喜歡上誰了?”女子盯著他的眼睛問道。


    歐陽流風冷冷地說道:“沒有。”


    女子不相信,忽然眼睛睜大,怒道:“是不是那個女子?”


    “哪個女子?”歐陽流風不知道她說的是誰。


    女子冷笑起來,罵道:“定是她。這麽多年,你何曾對我動怒過,定是那個毀容的女子。”


    “別胡說。”歐陽流風否定道,後又追加了一句:“但是,你不許動她。”


    女子又笑了,笑容在她美豔的臉上格外滲人:“你不讓我動,我偏動她。有本事,你殺了我!”


    女子伸手攔在歐陽流風麵前,阻止他離開,她盯著他的眼睛,可是他的眼睛如同一潭幽暗的湖水,沒有半點其他。


    “有本事,你試試看!”歐陽流風扔下這麽一句話便飛身離去,剩下女子獨立於地上,旁邊響著不知名的鳥叫聲,更透著涼意。


    “師傅,你為什麽要走?你可知道,殘紅很是想你……”女子忽然坐在了地上,埋頭嚶嚶地哭了。


    她是真的想念師傅。


    待歐陽流風回到風華園的時候,景流雲與洛回雪已經離開了,他便直接到了七皇子府。


    等了很久,景流雲才回來。


    “說吧,追誰去了?”景流雲見他眉宇間帶著一絲愁緒,便知道與追的人有關。


    “你果然最了解我。”歐陽流風淡淡地說道。


    景流雲道:“你我相識那麽久,若是這一點都猜不到,還怎麽做你的摯友?”


    歐陽流風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是我師姐。”


    景流雲很是詫異:“殘紅?”


    “是。”


    景流雲這才想到多年之前在無意宮見到的女子,長著一張美豔的臉。隻不過性情很是古怪,極度的自負。


    “她怎麽會來?”他問道。


    “如若她不來,想必也不會有這麽多事了。你不要怪她。”


    景流雲不知道歐陽流風為何如此說,但是想到了殘紅,他便猜到了一些:“莫不是回雪中的毒是她的?”


    歐陽流風沒有否認,景流雲的臉上凝了一層霜:“她為什麽要這麽做?莫不是她與洛明霞有什麽關係?如此的話,怕是不妙了。”


    聽他這麽說,歐陽流風連忙擺手:“你多慮了,她並不認識洛明霞,隻不過是性情使然。”


    景流雲不明白,示意他接著往下說。


    “我也不願意瞞你,直說吧。”歐陽流風略一沉思,便說道:“你多年前見過她,可有什麽印象?”


    “很美麗的一張臉,或者說,很完美的一張臉。”景流雲回憶道。


    “你錯了,那不過是她其中的一張臉。”歐陽流風說道。


    景流雲不明所以,歐陽流風喝了一口水,接著說道:“師姐幼時孤苦,一直受長姐欺負,她便養成了逆來順受的性格。直到有一次,長姐貪玩縱火,將整個屋子都燒著了,而師姐那時正在屋子裏午睡。待她發現火的時候拚命呼救,但是長姐不僅不救,反而在外麵拍手叫好。”


    “等到被家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雖然師姐被救了出來,但是她的臉被燒毀了。而她的家人反而怪她貪睡。她一怒之下,偷偷殺了長姐,逃了出來。”


    景流雲聽得目瞪口呆,末了才說了一句:“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歐陽流風不置可否,說道:“後來,她被師傅所救。師傅憐她淒苦,收入門下,教她用毒,傳她武功。她性格孤僻,極度的自負,又極度的自卑。她之所以幫洛明霞,不過也是由於洛明霞的謊言,讓她以為又是姐姐欺負妹妹。這正是她的心結。”


    如此,便明白了。


    “這一次,看在我的份上,你別怪她。如果再有下一次,我自會給你交代。”


    既然歐陽流風如此說,景流雲便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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