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辭桓還在思考這個是又不是的問題,門被敲了三聲,第一聲很輕,第二聲有點重,第三聲多了點摩挲,服務員才推門而入。包廂灌入了一股帶著香氣的風。


    昂貴的香水味還混雜著高級化妝品的香味,不讓人覺得討厭,倒也說不上是喜歡。


    “先生,您點的餐。”陸辭桓從前遇到的服務生,通常都是說完慢用就悄無聲息地出去了。而這個人卻十分強調自己存在的站在他麵前,呼吸間有茉莉花清淺的香味。


    陸辭桓跟香水也打過一段時間的交道,但是奈何他的水平太不夠了,又沒有聞香方麵的天賦,全權交給了別人去負責,縱使如此,在那段耳濡目染的時間中,他還是具備一點鑒賞的能力。


    他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女人將這幾種香味很好地摻雜在了一起,誰也沒有壓倒誰,也沒有融成奇怪的味道,淺淺的茉莉香味成為一個薄霧一般的背景,那些香氣仿佛都帶著亮光。


    陸辭桓抬著眼皮掃了她一眼,嗯了一聲,示意自己知道了,她可以離開了。


    孟饒看到他留意到了自己,無疑受到了鼓舞,她大著膽子,坐在了沙發的另一邊,她向陸辭桓相反的方向,微微偏著身子,白皙的腿傾斜的角度也恰到好處,低著頭一副矜持的樣子。


    第一眼看到陸辭桓孟饒就知道,這個男人跟自己平常遇到的男人不一樣,他一直微垂著頭,讓人看不清他的樣子,但是看到的人依舊可以篤定,他的氣度和樣貌一定是卓然非凡的。就剛才他那懶懶的一眼,孟饒的腿差點都要軟下來。


    冷厲,漠然,高高在上的就像王者一樣,孟饒想他一定是寂寞的,王從來都是寂寞的,自己要擺出一副矜持善解人意溫暖的樣子,今天就一定能有些許的成效。


    這種人她沒有辦法一擊即中,隻能靠功夫磨。孟饒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人的影子,她笑了笑,偽裝不不經意笑出了聲,泄出的幾絲笑聲流暢又軟糯。孟饒很是慶幸自己今天的妝容。


    妝容是幹幹淨淨的,昨天太多的消耗,今早就有些犯懶,沒有眼線,眼影,濃重的唇彩,現在的她像是清湯掛麵的女學生,香水也選的是最淡的那種,好像還是她用的牌子。她平常就喝花茶,各種各樣的,為了襯今天的香水味她用的是茉莉,她自知這是給自己加了分,而且她相信,這就是上天給她的緣分和機會。


    她再也不用在各式各樣的人當中輾轉,跪著去討好任何一個人,她看到了,鳳凰的枝頭,離自己不足一張沙發的距離。


    “有事?”長大後的言沐安第一次見到自己,也是莫名其妙地就笑了,陸辭桓對這個舉動並不反感,耐下心來問她。


    孟饒慌張地搖了搖頭,她想了想,仿照著別人的語氣:“就是覺得累了,想坐下來休息一會,您應該不會介意吧。”從前言沐安替林饒代班的時候,總是笑眯眯地對他們這麽說,微抬起來的頭像是小奶貓一樣。


    陸辭桓眼角抽了抽:“介意。”


    “哦,那好吧。”無所謂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像是掩飾尷尬一樣地環顧,舉止之間都帶著天真的姿態。


    她剛進來的時候,陸辭桓就覺得這個人身上好像帶著一點很熟悉的味道,她現在的樣子更讓陸辭桓想起了那個小丫頭。


    “小叔叔,小叔叔。我能跟你一起走嗎?”小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他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不方便。”


    “啊……”她好像有些尷尬,無措地看向周圍,又看著天空,“哦,那好吧。”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那時候陸辭桓就不願意見到他沮喪的樣子,劃掉了公司的會議:“騙你的,我送你回去。”


    她立馬親昵地挽著自己,討好一樣地貼著自己的胳膊:“小叔叔,你人真好。”


    自從知道自己不會拒絕她之後,言沐安是越發囂張地靠近自己,一點點占據自己的空間。


    陸辭桓喉頭一動,看著自己的手指,狀似毫不在意地開口:“你在這裏工作幾年了。”


    有機會,孟饒笑了笑:“剛到這裏。”


    剛到……也是這種像小孩子一樣的動作,又不是言沐安特有的,誰都可以做出來,她可能隻是模仿別的什麽人吧。


    “不過之前也在這裏做過普通的服務生啦。”


    “之前,幾年前。”


    孟饒想了想,覺得並沒有什麽不妥的地方,又坐到了沙發上,隻是比剛才靠近陸辭桓一點:“三年多吧。”


    他沉吟了一會:“那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做林饒的人。”


    孟饒向來跟林饒不對付,現在又看到這麽優秀的人竟然跟林饒有牽扯,下意識地就想否認,她的話還是在腦子裏過了一遍:“我並不知道,可能是之前定的服務生。”


    “唔。”陸辭桓點點頭,“可能是之前的。”


    孟饒又挪了一點:“您要找她做什麽,興許我可以幫幫忙啊。”


    陸辭桓一笑,身邊的孟饒呆了一會,才又暗搓搓挪近了一點:“嗯,其實之前的那些人也有我的朋友,興許我可以幫您打聽到什麽的哦。”


    “謝謝你。”


    又靠近了些:“不客氣,能幫助你我也很開心呢?林饒,是您很重要的人麽?”


    她身上的香水味變得清楚了,陸辭桓皺了下眉頭:“這個香水適合伴一點奶香味。”


    “咦?”天真又疑惑地偏頭,做出一副認真聆聽的樣子。孟饒的動作完美地跟想象中的不差分毫,反應的時間也恰到好處,陸辭桓卻對這種模仿秀失去了興趣。


    “出去!”沒有任何的感情,像是冬季的冰刀直直地指向人的額頭,帶著強勁的寒風,孟饒忍不住顫抖了一下,她很不甘心地站起來,自己伸出胳膊就已經能夠到他的衣角了。孟饒往前走了幾步,忽然回過身緊緊地抱著陸辭桓,被一把甩在了地上。


    “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了。”


    陸辭桓覺得剛才被孟饒碰到的地方,沒有一處是幹淨的,抬腿就要離開。


    “我拜托您了。”說著豆大的水珠就落了下來,“我得罪了一個很厲害的人,現在隻有你能救我了。”孟饒不明白,為什麽剛才還好好的人突然間就換了副麵孔,她不得不想其他的辦法。


    既然剛開始他對自己還是不是很厭惡的,那麽將自己放在一個十分險要的環境中,他應該會有些同情心,就算不救自己,也能關心一下她吧。


    “哦?”陸辭桓眉頭一挑,看向她的眼神冷颼颼的,自己已經跟這個人浪費太多的時間了。


    “連……連立,之前,我,現在隻有您能幫幫我了。”


    是啊,怎麽把這個人給忘記了。陸辭桓冷笑了兩聲:“你怎麽確定我不是把你往他身邊推呢,連公子呢,誰敢招惹他。”門砰的一聲被合上,孟饒憤恨地砸向地板。


    他為什麽會對三年多前的事情這麽好奇,林饒……孟饒冷笑了一下,哼,你永遠都不會找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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