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沒有發生多大的變化,此刻一片燈火通明,除了最深處的一幢高樓,暗淡地藏匿在黑夜中。言沐安強迫自己收回視線,快步趕回家。


    許厲之早早地回到了家中,正在沙發上讀著一本財經類的雜誌,許婉琴在廚房中忙碌著,時不時端出來自己炒好的菜品。聽到開門關門的聲音,許厲之才放下手中的雜誌,指腹的薄汗將雜誌的邊角浸染得發皺。


    “回來了。”


    言沐安點點頭,深深地吸了口氣,神態滿足:“許姨親自下廚啊,今天我可是有口福了。”


    在廚房中忙碌的許婉琴聽到了言沐安的聲音,忙走出來:“安安,你回來了。”


    “許姨。”她尾音拖得長長的,就像是一個撒嬌的小孩子,伸手抱著眼前的婦人,“我在國外做夢都在想你做的飯,快饞死我了。”


    許婉琴嗔怪地拍了拍她的背:“那你都不知道回來看看許姨。五年,你知不知知道,大家都多擔心你。”


    “哎呀,就是要你們一直想著我又見不到我,才能彰顯我的存在和重要啊。”


    “媽。”許厲之的臉上也染上了家庭溫馨的色彩,“廚房怎麽有股奇怪的味道。”


    許婉琴才忽然想起來:“哎呀,你們先聊,我去看著火。”拍了拍易北曦的手才進了廚房,言沐安與許厲之看到許婉琴忙碌的背影,相視一笑。


    許厲之立即收回自己的視線,心裏莫名地有些煩悶,他走到一邊,給言沐安倒了杯蜂蜜水,遞到她麵前,言沐安接過,坐在餐桌前,捧著水杯小口小口地喝著。


    “哥,今晚言沐謹回來麽?”


    “我跟他說了,但是他好像,有些不……有些事情,不一定回來。”


    言沐安垂眸看著杯子,點點頭。


    他應該是生氣。


    這樣不辭而別,還直接切斷了跟他們的聯係,那個喜歡多想一直被寵溺著的小孩子,肯定是生氣了。


    “哥,言沐謹,是不是不開心?”


    許厲之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沐謹,小時候一直很依賴你,是發生的太突然了。”


    “是我沒有想的太周全,對不起。”上揚的熱氣潤濕了言沐安的眼底,澀澀的。許厲之手微微一動,鼻尖出現一股香煙的味道,牽勾著體內的某些隱藏的因子。


    “沐安。”他艱難地開口,神色中國透出狼狽的歉意,“沐謹他還小,也不知道你的事,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就是因為他還小啊,不知道這件事情會不會在他心裏有沒有留下什麽陰影。”言沐安嘟囔了幾句,“沒想到自己最後還是愧對了這麽多人。”


    她當初還以為自己做的很漂亮呢。


    許厲之看著言沐安麵前的杯子,蜂蜜水帶著暖暖的黃色,言沐安話說完的瞬間,蜂蜜水的顏色突然明豔了起來,刺的人眼睛發幹。他沒有急著接話,表現出一副沉思的樣子,壓抑的情緒又一點點翻湧出來。


    卑微小心的喜歡在壓抑之下一點點的發酵,膨脹,扭曲著不敢言說的愧意,許厲之抽煙的欲望越發地濃烈,指尖微微抖了抖。


    “哥?”言沐安等了許久也沒聽到對方的回應,不免有些忐忑。看來言沐謹真的很生氣了,要不然許厲之也不會這樣愁眉不展。


    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壓抑,許厲之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發出“刺啦”的銳響:“我去接個電話。”慌忙地離開了客廳,言沐安看著他的背影,一頭霧水。


    是她真的太久沒回來了,錯過了他們這麽多的生活,已經有些不知道,要怎麽跟他們相處了。


    言沐安再歎,拿起桌上的蜂蜜水又喝了一口,恍惚帶著點淡淡的酸澀味,她蹙著眉又喝了一口,隻有蜂蜜的清甜……


    許厲之狼狽地回到自己的臥室,陽台上的微風帶著些寒氣,吹動旁邊淺色輕薄的窗簾。他點了一支煙拿在手上,煙灰一點點散落,豔橙色的光芒漸漸黯淡。


    看吧,這麽微弱的光,除了他誰都看不到,它那裏都照亮不了,隻有自己知曉燃燒和湮滅。


    身上也帶了一股煙味,許厲之忽然笑了兩聲。


    別想了,在言沐安麵前,他從來都沒有問為什麽不是他的資格和勇氣。


    怎麽能是他。


    怎麽能是他許厲之。


    衣兜中的手機震動了幾下,許厲之看到聯係人的姓名,神情微微一動:“什麽事?”聲音冷冰冰的,疏遠的自然。


    “安安,安安是回來了麽?”女生的聲音極低,呼吸聲都險些掩蓋住她的話,斷斷續續的像是在詢問,不確定中又暗含著些期待。


    “你喝醉了?”


    電話那端的人沒有想到他會將話鋒轉到自己身上,愣了一會,發出一陣輕輕的笑聲:“是啊,我是喝醉了。”又停頓了許久,女孩怯生生地開口,“你,會來接我麽?”


    “我讓許格去接你,你現在在哪?”他難得對她又好脾氣,但是醉酒中的人卻有些不領情。


    “為什麽不是你來接我?”為什麽言沐安醉酒可以得到他寸步不離地照料著,為什麽對她連多一點的耐心都沒有。


    許厲之立即冷下了臉:“武輕輕,你別得寸進尺。”


    那端的人輕笑了兩聲。她真的是醉了,竟然會拿自己跟言沐安作比較。


    白月光和腳尖沙,待遇自然是雲泥之別,她醉得連常理都忘記了。


    “好啦好啦。”武輕輕語氣委屈的刻意,“我現在還沒有回國,會有人送我回去的。”


    “恩。”


    兩人又持著手機沒有一個人說話,聽筒中傳來呼呼的風聲,許厲之皺著眉頭,喝了酒還敢在外麵亂跑?她膽子還真是越來越大了。責備的話在喉嚨轉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她要怎麽樣跟他有什麽關係?他又何必多此一舉。


    “我還有事。”不等對方回答就幹脆地切掉了電話,許厲之原本煩悶的心緒,更加梳理不清楚,亂糟糟地堆在眼前,悶黑一片。


    真是失敗啊,許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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