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的隨蘇堇漫麵上霎時失了血色,皇帝這話的意思,是不讓她再照料竹生了嗎?可……她舍不得。


    李牧隻是往那個小女子的麵上瞥了一眼便猜出她的心思,“等你身子好了再過來。”


    聽到這話的蘇堇漫在心底偷偷鬆了一口氣,還好皇帝給了她繼續見竹生的機會。否則,在皇權的重壓之下,就算她再想見竹生怕也是徒然。


    君主專政製度之下,除了皇帝,所有人的性命都不值一提。蘇堇漫的眸子不知何時已經黯了下來,在這一刻,她的腦中竟又浮現出那個人的身影。


    那個風華絕代的男子,本該擁有最絢麗的人生,卻因為被迫陷入後宮爭鬥,悄無聲息的便丟了性命。


    這一次,蘇堇漫卻沒有再次落淚。在眾人目光所不及的地方,她的指甲不自覺嵌進了肉裏。


    白蒼,我絕不會讓你就這麽平白無故的死了!


    蘇堇漫在心底暗暗起誓,因為恰巧低垂了眸子在看竹生,倒讓其他人沒有瞧見她眸光中的那一絲狠厲。


    ……


    被人抬回宮奴院之後,蘇堇漫明顯的感覺到了一眾宮奴對待自己和慧兒態度的變化。過往她在一眾宮奴之中,隻是最不起眼的那一個,除了梅蕊那等愛挑事的,其他宮奴大都不會將多餘的目光放到她身上。


    可是如今卻是不同了,不僅是宮奴,她還發現如今宮奴院的管事宮女如芳對她的態度也是處處透著恭敬。更可疑的是,宮奴院外居然還多了許多麵容冷峻的宦人。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蘇堇漫感到萬分不解。但她最先想到的卻是此時極有可能同當今皇帝有關,畢竟早在之前便有皇帝身邊最得力的宦人杜梓藤將她們從慎刑司救出一事了,而且能光明正大的指派那些宦人守著宮奴院的,在這宮裏還能有誰?


    因為頭仍舊疼得厲害,接連幾日蘇堇漫都躺在床上,額頭上裹著厚厚的白紗,模樣看上去很是虛弱。


    “蘇姑娘,這是人參湯,聽說你受了傷,這東西對你的傷有好處的。”如芳端著一盅湯水從屋外走了進來,麵上帶著掩不住的關切之意。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送湯來了,蘇堇漫也早已經見怪不怪。第一次時她推脫,卻實在磨不過如芳那三寸不爛的舌頭,想著如芳應當不會明麵上害自己的命,便也隻好受了她的這番‘好意’。


    “奴婢謝過如芳姑姑。”縱然心中對如芳的態度有些不齒,蘇堇漫仍是維持了明麵上的禮數。


    “還同我客氣作甚?你身子還虛著呢,快好好歇著,若有什麽短缺的東西,隻管同我說一聲便是。”如芳麵上的關切始終不曾淡去半分,仿佛真是發自心底的關心著蘇堇漫,若不是因為她前後態度改變得著實太明顯,蘇堇漫真覺得自己十成有九是會被她感動的。


    一同留在宮奴院養傷的還有慧兒,相比蘇堇漫的不冷不熱,慧兒對待宮奴們突如其來的‘好意’則顯得有些冷淡。這也不難理解,過往慧兒在宮奴院隻是最不起眼的那一個,就算她被方姑姑責罰也沒有人為她說半句話,後來有了石總管,除卻蘇堇漫之外的宮奴對她的態度也隻是稍有改善,可是如今卻是有了極為明顯的變化。


    蘇堇漫猜想,這一切都同那位老喜歡擺著一張冷臉的皇帝有關。定是宮奴們心中有了某種猜想或是發現了某些事實,她們的態度才會發生如此之大的變化。


    在宮奴院養傷的蘇堇漫卻不知,不止是宮奴院的眾人,此時宮中其他人也早就開始明裏暗裏的開始打聽起董慧兒和蘇堇漫這兩個人了。


    之前在歲首之後發生的事情早就已經傳開了,聽聞皇上在宴會結束之後便去了內侍省,隨後便讓人抬了宮奴院的董慧兒過去,可是次日被抬回宮奴院的人,卻又多了一個蘇堇漫。


    這兩個從前都是默默無聞的人物,有了這檔子事,倒讓她們倆一時之間在宮裏傳開了名聲。


    在這當中,尤其以皇帝的妃嬪們最為關注此事。


    長春宮內,斜靠在軟塌之上的曹貴妃,正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自己腕上的瑪瑙手串。精心修飾的眸子幾經流轉,最終落到了跪在自己身前的宦人身上。


    “說說吧,都打聽到了什麽?”隨意且慵懶的語氣,從她美豔的唇中吐出,倒是添了幾分媚態。


    “回娘娘的話,那兩人的身份,都沒什麽特別的。兩個都是普通的農戶出身,先後被送來宮中之後,倒是一直安分守己,也並未作出過什麽出格的事情。奴才還打聽到,這董慧兒同禦膳房的石大胖關係有些親近,至於那蘇堇漫,同普通的宮奴似乎沒什麽兩樣。”宦人跪伏在地,語氣恭敬至極。


    曹貴妃麵上登時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沒什麽特別的嗎?若真是沒什麽特別的,又怎麽可能讓皇上開口讓人抬到內侍省、又派人抬回去?若真是沒什麽特別的,憑她們兩人卑賤如泥的身份,又怎麽配讓皇上親自派人守著她們?


    ‘嘭’的一聲,是一腳踢上身子發出的沉悶聲響,從聲音的大小便可辯出這一腳踢得究竟有多重,但那個被踢的宦人卻是咬著唇半點聲音也不曾發出,身子更是穩若磐石。


    “蘇堇漫,本宮倒是想起來了,本宮不是曾讓你派人結果了她嗎?你倒是給本宮解釋解釋,為何她不僅活得好好的,還能引起皇上的注意?”曹貴妃許是氣急了,又往那宦人身上招呼了幾*******才該死!奴才當時的確派了人去,那人也的確將她打昏丟入井中了,隻是她為何還活著,奴才是真的……”宦人話未說完,便被曹貴妃一腳踢到了麵上,讓他未說完的話盡數被一隻綴了寶珠的繡鞋阻住。


    “廢物!”


    宦人表麵上維持著鎮定,額頭上不斷滾落的汗珠卻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求娘娘饒奴才一死!奴才向娘娘保證,若有下次,奴才一定做得幹幹淨淨,讓娘娘再不會因那些上不了台麵的賤婢而動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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