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梨園離開之後,蘇堇漫又再次去了禦膳房,她還是沒有放棄依靠石總管打聽消息的想法。


    這一次,倒是讓她如願見著了石總管。


    “堇漫,你來尋我可是有什麽要緊事?”石總管麵上布滿了疲憊之色,分明是極寒的冬日,他的額上卻是沾了不少的汗水,顯然是累極了。


    禦膳房中依舊人來人往,想來是因為宴席還未結束,他們還有許多事忙。


    “求石大哥幫我打聽一個人,他是宮裏的琴師,白蒼。”從口中說出他的名字時,蘇堇漫的心還是不可避免的抽痛了一下。


    “白蒼?”石總管顯然對著個名字並不陌生,“他不是已經被處死了嗎,屍身都已經拖到亂葬崗去了。”


    言罷石總管又狐疑的看了蘇堇漫一眼,似乎有些想不明白蘇堇漫為何忽然會對自己提出這樣的要求。


    過往石總管、慧兒、蘇堇漫三人,的確算得上是相熟的,也有同樣的秘密,便是有關鳳竹生藏身朝陽宮的事情。但蘇堇漫從來不曾向慧兒提過自己對白蒼的心事,因而石總管更是不知蘇堇漫原來同白蒼有過交集。


    “有沒有什麽法子能找到他的屍身?還有,堇漫想厚顏勞煩大哥告知,有沒有什麽法子能夠打聽到昨日夜間在未央宮和長春宮裏發生的事情?”這話蘇堇漫是湊在石總管耳側壓低了聲音說的。


    此事絕非等閑,更具有一定的危險性,她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自己去打聽。


    “你!”石總管驚得麵色發白,看向蘇堇漫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個初次相識的人,“你怎會忽然想打聽這些?昨夜長春宮裏確實出了事,可是未央宮卻是分外平靜,按規矩昨夜皇上會宿在未央宮,要打聽未央宮中的消息的大都是宮裏的妃嬪小主,難道你……”


    蘇堇漫心知石總管是誤會了,卻也沒有心思解釋,隻是焦急的道:“求石大哥告知,堇漫一定報答大哥的相告之恩。”


    “亂葬崗在京城郊外,卻也隻有專掌運屍之職的人才知道具體的位置。還有,你想打聽的事情,我會差人去打探,你就先回去罷。”適才石總管的幾個下屬已來催了幾次,見他還在同蘇堇漫說話也就沒有立刻打擾,但麵色卻是越發的焦急,顯然又有什麽事情需要石總管去處置了。


    蘇堇漫謝過石總管之後便離開了禦膳房,心卻是久久不能安定下來。


    從昨夜到現在,她都有一種似在夢中的感覺,蘇堇漫忍不住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手上的肉倒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紅腫起了,可她卻似乎感覺不到痛楚。


    是夢嗎?她禁不住在心底問著自己。


    莫名其妙就被車撞了,莫名其妙的成了宮奴,又莫名其妙的撿了個孩子。這樣的經曆,何其荒誕啊!原本不論是遇上怎樣的變故,或是折磨,她都從沒有想過一個‘死’字,可就在此時此刻,在高聳的宮牆下,她忽然感到一陣頹靡。


    活著,好像也沒什麽意思。


    原本隻是在宮裏漫無目的的行走,卻沒想到居然還會遇上熟人。被人一巴掌甩到地上時,蘇堇漫腦子裏便閃過這個想法。


    “你這個賤奴才究竟是怎麽走路的?有沒有長眼?咱們典執大人也是你能衝撞的?還不快跪下認錯!”


    尖銳的女聲,聽在蘇堇漫耳中,卻如同嘰嘰喳喳的小鳥一般。蘇堇漫隻見著眼前的滿臉怒容的宮女嘴皮一直在不停的蠕動,卻聽不清她究竟在說什麽。


    宮女似是沒有料到蘇堇漫會對自己的責罵無動於衷,麵上不禁露出錯愕之色,錯愕過後便隻剩下怒意。


    “咱們又見麵了。”在這宮女身後,又出現了一張臉,正是梅典執。


    ……


    觥籌交錯間,是許多張笑容滿麵的嬌俏容顏,在流轉的朦朧光華之下,更顯出一種婉約的美態。


    今日是歲首,宮裏凡是有品階的妃嬪皆聚到了一處,她們在今日卯足了勁的盛裝打扮,為的就是在皇帝麵前露個臉,盼著能被他一眼看進心裏。


    曹貴妃同樣也是精心裝扮了一番,宴席上她著一身令人目眩的孔雀羅裁製的華服,高聳的發髻上翡翠玉石錯落有致,妝容相較往日倒是少了些媚態,多了幾分端莊,在一眾妃嬪中最是搶眼。


    相比之下,容貌絕俗的德妃倒是打扮得不似她那般精心。隻不過德妃的容顏實在太難讓人忽視,仍是不可避免的搶了曹貴妃不少的風頭。


    令人稱奇的是,在這個本該有皇後出席的宴席之上,卻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她的身影,皇帝給出的解釋是,皇後身體抱恙,因而無法參加此盛宴。


    這話自然是有人信有人不信,卻沒有人敢當麵質疑皇帝。


    雖是笙歌鼎沸、充斥著歡聲笑語的宴席,但幾乎所有人都是繃著心神的,生怕行差踏錯。隻因為今日宴席之上不隻有大夏的臣子,亦有外邦來的使者,眾人的一舉一動都關乎著大夏的顏麵。


    可就是在這麽緊要的時候,居然有人失手將一個酒杯落到了地上。


    “啪!”玉質的酒杯應聲而碎,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被這聲音吸引到了一個略有些瘦弱的身影上。


    眼尖的人立刻認出了他的身份,此人正是當今二皇子李澤昭。


    年紀尚輕的李澤昭似乎被這突生的變故驚著了,竟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隻是呆呆的立在原地。


    “昭兒,到父皇這來。”最先開口的,是端坐於首位的李牧。


    被喚到的人,身子卻沒有移動分毫。


    今日的這樣的場麵,原本就是一丁點小事都可能引起軒然大波,李澤昭這樣的反應,當即便引來不少的低聲議論。


    雖然宮裏宮外的人平日裏明麵上都不敢議論,但當今二皇子並非皇帝親生兒子這事早已是盡人皆知,眾人對這對‘父子’之間的關係早就是存了不少的猜測,隻要是一丁點變故都會刺激到他們敏感的神經。


    “可是桌麵上的酒菜不合昭兒的胃口?”李牧甚少用這樣和緩說話,因而他這話一出口,幾乎是滿室皆驚。


    這,怎麽有點不像他們印象中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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