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新房子的第一天,沈月娘做夢了,她夢到自己孤零零的站在一片漆黑之中,自己的上下左右都是點點星光,一團漆黑自漫天星空中而來,在這一團漆黑的所過之處,所有的光線都被扭曲,甚至消失。她想逃走,卻發現自己使盡了各種方法仍被吸向了這團漆黑,最後,這團漆黑鑽進了她的肚子。


    醒來後,她把這事告訴了自己的丈夫趙啟合。在大宋帝國,做了這樣的夢很多人都會找知名的解夢師解夢的。但忙著搬家和帶孩子的沈月娘隻是把這個夢當做了和自己丈夫閑聊的話題,並未把這事放在心上。一個多月之後,沈月娘發現自己懷孕了,夫妻兩個都想起了那個詭異的夢,商量過後兩人決定瞞下這個黑星入懷之夢。


    十月懷胎,生產的正日子都過了大半個月,這孩子還在娘親肚子裏不出來,似乎一點也不著急。直到這天,當人們敲鑼打鼓呼喊著“天狗吃太陽啦”的時候,這孩子突然發動。趙啟合和沈月娘早已把家裏的一間廂房收拾出來,當做產房和沈月娘的月子房。


    在進產房時,趙啟合跟沈月娘說:“月娘,這孩子是天狗吃太陽的時候生的,他的小名就叫狗日吧。”


    還沒出生的這個孩子有了一個響亮的名字。


    可能是地府的牛頭馬麵真的不喜歡“狗日”和“狗日的娘”這樣的稱呼,這次生產非常順利,在天狗把太陽完全吐出來的時候,狗日就生了出來,母子均安。


    狗日是死後重新投胎來的,他上輩子叫趙閭海,是中國一家軍工研究所的金屬矽化材料的研究員,最後因為過勞死,離開了那個世界。


    在過奈何橋的時候,地府綜合開發公司奈何橋收費站的值班孟婆接了個電話,奈何橋區教委關於《接收第13層地獄職工子弟在奈何橋區上學》的聽證會馬上要開始了。一直惦記這個事的值班孟婆把裝孟婆湯的碗一扔就去參加聽證會了,她一定要堅決反對外地孩子使用他們的教育資源。趙閭海就這麽站在奈何橋邊等待著新的值班孟婆,也等待著屬於他的那碗孟婆湯。


    趙閭海到了奈何橋收費站才知道地府“急眾鬼之所急,想眾鬼之所想。”建立了地府綜合服務公司為眾鬼服務。地府綜合服務公司在奈何橋還建起了收費站,開通了收費服務,孟婆們按照交錢多少給鬼魂們選擇投胎的人家。原本私下賄賂孟婆叫腐敗,是違法的;現在這樣公司化經營既增加gdp,活躍地方經濟;還使得原本的違法行為變成了合法。就連孟婆們和牛頭馬麵們都說好。


    趙閭海死的時候還沒結婚,更談不上子孫後代,按照地府的老規矩,隻有親兒子、親孫子燒的紙錢才算錢,別人燒的沒用。現在因為陽間的計劃生育政策,地府服務集團本著全心全意為鬼服務的宗旨,正在訂立新的法規,據說按照新法規,女兒燒的紙錢也可以算錢。當然,對趙閭海這種沒結婚就到了地府的人來說,新舊法規都是一樣的。


    地府無日月,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一個明顯稚嫩的小姑娘穿著地府服務集團的孟婆製服出現在收費站。小姑娘看了看烏泱泱堆積在收費站前的鬼魂,有點怯生,她鼓足勇氣大聲喊著:“我是剛來的,我的業務還很不熟悉,你們排好隊一個一個的來,別給我添亂,好嗎?要有搗亂的就會被牛頭馬麵們扔出隊伍,重新排隊。”


    眾鬼魂一陣騷動,牛頭馬麵們毫不講人情的衝上去拉走了幾個,隊伍平靜了下來。鬼魂們看到真的有鬼被拉出了隊伍,甚至還挨了打,在這鬼生地不熟的地方,他們都是無權無勢的,拉關係都找不著鬼,還是老老實實的聽話吧。在牛頭馬麵虎視眈眈的注視下,眾鬼魂很快排好了隊,比在陽間的各種插隊、加塞文明了不止百倍。地府奈何橋收費站的臨時工小姑娘開始生疏而又盡責的履行孟婆的職責。


    她拿起鍾馗牌pad:“王啟年!”


    “到!”站在趙閭海身後的鬼魂喊了出聲。


    臨時孟婆看了一眼王啟年,又看了看站在最前麵的趙閭海:“你是幹嘛的?”


    趙閭海還沒說話,熱心腸的王啟年就替他回答了:“那個正式孟婆聽到要開聽證會,把這兄弟扔到這裏自己就跑了,收費站大門也關了,這兄弟隻好在這等著。”


    “哎呀!原來是這樣,對不起啊!這是我們的工作失誤,我剛才態度不好,你叫什麽名字,交錢了嗎?”小姑娘拿起pad就等著趙閭海報名字。


    “我叫趙閭海,沒錢。”


    小姑娘看趙閭海的眼神閃了閃,在pad上,趙閭海是已經喝過孟婆湯的,但現在這家夥還記得他的姓名和交沒交過錢。這顯然是一次事故,一次嚴重的事故,一次足以讓正式孟婆丟了職務的嚴重事故。小姑娘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拉過趙閭海往右邊一條路一推:“沒交錢的走那邊。我給你找了個雖然沒什麽錢,但是父母人都不錯、修煉資質也很好的家裏,就在17號台,你從那邊跳。”


    “等等,我…”趙閭海是個老實人,他想說出自己還沒喝孟婆湯的事。而且,他隻惦記著孟婆湯的事,還沒注意到臨時孟婆說的“修煉資質”這四個字。


    小姑娘現在就不想讓趙閭海說話,她就想讓趙閭海趕快投胎。她猛地推了他一把:“我都給你補償了,你快點吧,別磨磨蹭蹭的,你看後麵還有那麽多在趕著投胎呢。”


    話被堵了回去,也反應過來自己占了大便宜的趙閭海飛快地向前跑著,他還能聽到後方王啟年的聲音:“不急不急!趕著投胎這種事沒那麽急!”


    臨時孟婆送走了趙閭海,安下了心,不由暗暗得意,自己給趙閭海新的一輩子找的父母在那個世界可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不過一家人的命運很悲慘,趙閭海投胎的這個小家夥就沒長成。自己這次把一個帶記憶的人扔過去,希望能改變這一家的命運,她可是很喜歡那對小夫妻的,一點也不希望他們過得不好。既能坑了那位正式孟婆,又能幫到自己喜歡的人物,小姑娘很得意。


    臨時孟婆轉過身看到王啟年直直的看著自己,她有點心虛,是不是被這家夥知道了?雖然待會這家夥喝了孟婆湯就會把這事忘了,可小姑娘還是不放心。


    臨時孟婆在pad上找到王啟年的資料:“你的錢沒少交啊!”


    “那是!咱靠著當遊擊隊多生了幾個小子,這幾年,兒子們長大了,我們爺們幾個還都團結爭氣,把縣裏建築上的沙子生意都承包了。家裏有錢,兒子們還都孝順,他們都沒少給我燒錢。”


    小姑娘明顯不了解承包沙子生意意味著什麽,她也沒興趣去了解:“這有一戶帝王人家,你願意去嗎?”


    王啟年大喜:“謝謝美女!俺當然願意!”


    喝過孟婆湯,臨時孟婆親自把vip客戶王啟年先生送到左邊這條路上的4號台,並親眼看著王啟年跑到盡頭一躍而下。小姑娘才嘀咕了一句:“成為李建成的小兒子,應該算是生在了帝王之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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