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月手裏拿著碗過來,狐疑的看看兩人,屈腿施禮:“及春姑姑。”


    及春顧不上搭理她,盯著伴月厲聲一喝:“袖裏藏什麽,拿出來!”邊說邊往裏走。


    “沒,真沒什麽!”伴月一邊回答著,一邊飛快用布巾墊著藥罐,從灶上端起來。


    及春見她神情慌張,心中越發覺得事有蹊蹺,幾乎不假思索喝止道:“放下!”


    說著幾步跨近,欲上手去奪藥罐。


    伴月啊呦一聲,藥罐脫手,在地上摔碎,滾燙的藥四下飛濺。但這動作中做作的成分一眼就能看出來。


    伴月和歌月同時啊一聲尖叫,及春卻連動都沒動,任憑滾燙的藥汁濺在她的裙擺上,飛快滲進去,燙著肌膚。


    她手腳冰涼,身體不由微微發顫,伴月這分明是故意的,藥裏肯定有什麽不對,她故意打翻,擔心被人查出來。


    伴月往太子爺藥裏加了什麽?她不要命了!


    她強自定了定神,衝門外大聲吆喝,“來人!”


    門外候著的掌刑嬤嬤聞聲進門,及春吩咐道:“把她給我帶走……”


    “姑姑饒命啊,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這就另熬一鍋,請姑姑高抬貴手饒了奴婢這一次……”伴月不甘願的掙紮著。


    到了這時候還裝糊塗,及春顧不上跟她廢話,蹲下身去,藥罐摔碎,所幸罐底並沒有爛的徹底,那淺淺的罐底還殘留有一些藥。


    及春把那罐底小心撿起來,雙手捧著,側頭吩咐嚇傻了的歌月:“去找大管事去側廳!”


    歌月抖抖擻擻應了一聲,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匆忙跑出門去。


    及春吩咐兩名掌刑嬤嬤堵了伴月的嘴,也一並押往側廳。


    這麽大的事情及春可不敢做主,自己放輕腳步進了殿門,在帷幄後藏住身影,伸手撩開一點紗帳,探進半個頭,衝太子妃使眼色。


    太子妃坐在太子榻前讀書,她的聲音不輕不重,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看到及春,卻沒有立刻起身出去,而是繼續將一段緩緩讀完,輕輕放下手中的書,起身給闔目養神的太子拉拉被子,柔聲道:“躺一會兒吧。”


    “嗯。”太子似有似無的發出一聲,雙眼並不睜開,任由太子妃抽出他背後的迎枕,扶著躺下。


    太子妃輕手輕腳出了寢室,交代室內伺候的侍女警醒點,出了殿門,壓著聲音問及春:“出了什麽事?”


    東宮內務,若非要事,及春自己就處理了,一般不會驚動她。


    及春的臉色泛著白,若事情真如她所想,還不知要掀起怎樣的滔天巨浪,多少腦袋搬家。


    她穩穩心神,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也壓著聲音,將方才的事情毫不添油加醋的講述一遍。


    她不敢添加自己的臆斷,擔心影響了太子妃的判斷。


    “人已經押在側廳看守!”及春道。


    太子妃雙手在袖中握成拳,緊抿著雙唇看著遠方出神片刻,突然回頭,眼神變得淩厲,提腳前行,邊生硬的道:“去看看!”


    進了側廳,大管事瞿茂已經到了,伴月被五花大綁,嘴了塞著布巾,跪在當中。


    太子妃看她一眼,徑自去上首坐下,逼視著伴月半晌,直把她看得如萬千飛針紮身,無處躲避那淩厲的目光,幾乎一字一頓道,“你在太子爺的藥裏下了什麽?”


    瞿茂聞言飛快側頭看一眼伴月,眼神十分震驚。


    伴月嗚嗚搖頭,臉上淚水橫流。


    及春上前一步,蹲下去往她被反剪在後的手臂袖袋裏摸。片刻一隻手出來,手裏赫然攥著一隻青色小瓷瓶。


    伴月一雙眼露出恐懼之色,拚命搖著頭,極力想否認什麽。


    太子妃的臉色一變,抓在圈椅上的手用力握緊,骨節泛出青白來。她抖著手接過及春捧上來的瓷瓶,打開瓶蓋在手心磕了磕,什麽也沒磕出來,再湊近鼻孔聞了聞,一股淡淡的香味飄進鼻孔,那味道陌生的緊。


    她皺皺眉頭,沉著臉吩咐:“去請太醫!”


    “不能請太醫!”瞿茂衝口阻止,立刻覺得語氣重了,複又躬身放緩語氣,“殿下,這恐怕不合適!”


    太子妃立刻明白了他言下之意,宮裏的太醫勢力駁雜,還不知道都是誰的人手,這種事情沒有鬧明白之前,不適宜宣揚的到處皆知。


    想了想,又道:“及春,你親自去一趟沈府,請方大夫過來。”


    沈府就太子妃娘家原太子太傅府,太子太傅沈嶅去世後,府裏還有沈夫人和沈家子弟們。方大夫是府裏供奉的大夫,在沈府多年,人品可靠,醫術精到。


    及春原本就是沈府的人,有她回去請人正合適。


    及春推門而出,室內立刻靜了下來。


    太子妃一手放在圈椅上,撐著額頭揉了揉,她心裏亂糟糟的,如果真的是伴月給太子下毒,那麽今天應該不是唯一一次,否則不會那麽巧合被抓。


    也就是說她已經多次給太子下毒,那麽太子的病……


    太子妃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當年太子的病起因不過是一場風寒,後來多思多慮,積鬱成疾。


    心病而已,何至於纏綿病榻這麽多年,且愈發嚴重,到如今已有下世的光景?


    若是被人下毒,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是不是就從當年太子生病之時?


    太子妃的手不可遏製抖了起來,又是震驚又是憤怒,一顆心一會兒焦灼不安,一會兒冰冷徹骨。是誰?是誰害的堂堂東宮太子陷入如今的境地?


    是誰有這個實力把手伸著麽長,在東宮埋下這麽久的釘子?


    還能是誰!


    太子妃幾乎將一口貝齒咬碎,為了那個位置!一切不過是因為那個位置!


    為太子熬藥的人有多重要,她自然知曉,安排的都是自己信得過的人手,她不明白,怎麽就成別人的人手了?


    伴月接手三個月左右而已,之前是誰來著?


    之前是湖月!為什麽會換了伴月?因為湖月死了!


    太子妃倒抽一口涼氣,她想起了湖月的死因,湖月某次出門辦事,路遇一個小頑童當街扔石頭玩,石子好巧不巧砸在湖月太陽穴上,當時就沒命了。


    現在想想哪有那麽巧!隻不過她到底為什麽會死,為了換上伴月嗎?若是為換上伴月,是不是證明湖月不是別人的人?


    證明給太子下毒也是近期的事情?他們難道是覺得太子遲遲不死,等不及了?


    太子妃腦中紛紛亂亂,一時無法集中精神去推斷到底哪個才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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