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清晨天亮的特別晚,七點多天空才露出一片魚白,林曉玲睡的正香甜的時候被陣陣鞭炮聲吵醒。她醒過來第一件事是找東西把小七的耳朵堵上,不讓他被鞭炮驚嚇到。外麵太冷,她還可以陪小七再睡一會,而床的另一邊的趙紅軍早已經起床忙開了。


    男方上午要過來迎親,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家裏親戚朋友能到的都到齊了。雖說趙國富負責招待客人,可是還是有很多親戚朋友來找趙紅軍說話,他還不能不理人,要不轉頭就有人說他發達就不認窮親戚。


    林曉玲這邊想睡久一點都沒辦法睡,家裏親戚都來了,她想晚起,就有人問起她和小七。趙紅軍不得不派趙嘉紅來叫她起床。


    “小嬸,小叔喊你起來吃早餐!”趙嘉紅站在門外直接喊著,她現在都是十幾歲的大姑娘了,可惜小姑娘學習成績不好。


    “小紅,你告訴你小叔我馬上去!”林曉玲早就準備好,和小七在被窩裏都已經玩了一會。


    “好!小嬸!”趙嘉紅得了答複飛奔而去。今天是個熱鬧的日子,她還著急去看熱鬧,關鍵是蔡德美交待她一定要記著攔小姑姑的門,小姑父不給紅包就不開門,多少隨她要。家裏三個大的孩子都被交待過,趙紅軍攔門這個任務倒是不用吩咐,自動就有一群人想幫他忙。


    林曉玲帶著小七去公婆那邊,小七早上起床已經喂過一次奶,不過現在母乳明顯不夠他吃,還要加輔食才夠。早上吃的是米粉,小七還不能吃,林曉玲給他單獨蒸了一個雞蛋羹。她吃完早餐雞蛋羹正好熟,剛好喂小七。


    小七吃著雞蛋羹卻不滿意,他剛才想吃米粉沒吃到,正饞著,雞蛋羹這些東西他吃多了都不怎麽喜歡,想要換新花樣。


    小七注意要失望了,他不僅沒吃到想到的東西,還被各種不認識的親戚抱來抱去,有些人還要捏他的小臉。林曉玲在邊上都解救不了他,因為很多親戚林曉玲也不怎麽認識,她隻能盡量不讓其他人抱他。


    小七的脾氣可不好,見親媽都解救不了自己,他開始自救,“哇-哇-哇”大聲的開始哭鬧起來。他這一哭,要抱他捏他臉逗他玩的人都散開了,孩子笑的時候好玩,哭起來可就是個麻煩,誰都不想見,都躲得遠遠的。


    別人能躲林曉玲可躲不開,她還得認命的哄著小家夥。還好走出去看到院子裏熱鬧的場景後,小七自覺的停止哭泣。小愛夥好奇的看著院子裏的一切,窗戶上貼滿了大紅的喜字,還有各種窗花,當然最吸引他注意力的還是滿院跑的小朋友。


    小七用手指著小朋友,想和小朋友一起去玩,可惜人小腿短的他連走都不會走,林曉玲隻能抱著他看小朋友玩。小七看著這些小朋友玩,這群小孩子也在看著小七,準確的說是看著小七手裏的磨牙棒餅幹。這是林曉玲自己想買辦法買材料做的,借用的食堂烤箱。


    胡蘿卜味的餅幹被小七含在嘴裏,看到其他人都盯著他手裏的餅幹,他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拿把餅幹從嘴裏拿出來更吸引人。一群不過兩三歲的蘿卜頭被小七逗的口水直流,可惜小七被林曉玲抱在懷裏,離他們太遠,他們想多看幾眼都不行。


    小七含著小餅幹傻樂,院子裏敲敲打打熱鬧的不行,還時不時有小孩子從炸過的鞭炮堆裏撿出幾個沒有放的散鞭,不時響一聲。小七聽到聲音很快就把一群在地上打滾玩泥巴的小孩忘記了,他兩隻眼都忙不過來,院子裏小孩太多。放寒假了,沾親帶故的孩子都在這,都想著能多搶幾顆喜糖。


    小七還不知道糖的味道,有人拿糖來逗他,他一幅愛理不理的樣子,但是看到其他小孩都在搶糖果,他也指著糖果想要。林曉玲不給小七吃糖,抱著他去看新娘子順便轉移注意力。趙桂芝今天一身紅,這身衣服是劉明特意從省城買回來的,算是最時尚的款式。


    村裏很多沒結婚的大姑娘一臉羨慕的看著趙桂芝,她們也想有漂亮的衣服,貴重的嫁妝,還有一個條件不錯的婆家。之前很多笑話趙桂芝的人也不再說閑話,趙家內部自己都有人嫌趙大海讓閨女去上學是浪費錢,早早結婚多好。現在這種人都還有,上了學又怎麽樣,當老師收入吃國家糧工作體麵還不是個賠錢貨,結婚就要陪嫁這麽多東西到南方,工作的工資又沒交給爹娘,私底下有些人沒少罵趙大海。


    小七看著趙桂芝頭上紮的花,他一眼就看中,伸手就想扯過來玩。林曉玲嚇得趕緊把著這個小破壞分子走,他這是到哪哪都不安靜,真該拍他兩巴掌讓他安份下來。


    林曉玲娘家今天也有人來了,林富保和劉冬梅也來送禮,他們送上紅包之後,第一時間就找小七。小七一點都不記得外公外婆,不過這不防礙他討好人。


    劉冬梅想要抱他,他把手裏的餅幹送給好吃,樂得劉冬梅真誇他。


    林曉玲看著老太太開心的樣子,不得不狠心說出真相:“媽,小七他那是不想吃,才給你吃!”


    “喲,我們家小七就是聰明,不想吃怎麽啦!小七不想吃的東西也沒給你吃,偏偏就給我,我們小七真是個乖孩子!”劉冬梅不接受任何人說小七的不好。


    母女倆圍著小七聊天,林富保看過小七之後,則跑去找老夥計聊天,在這場婚禮上他看到了很多熟人。


    男方這次接親直接派出了一輛小麵包和貨車,貨車用來裝嫁妝,小麵包坐送親的親友。這是事先劉明說好的,趙大海這邊倒是沒有什麽意見,總之親家家裏也是要臉的人,不用多說做事都不會讓人難堪。


    還不等劉明走進趙家的院子,村子裏的小孩子就開始喊起來:“新郎來啦!”孩子們是提醒大家趕緊把門關上,順便再招呼小夥伴們一起去找新郎官討喜糖。


    劉明早有準備,身後跟著的媒人提了滿滿一袋子水果糖,就是準備路上發的。孩子們討到喜糖之後一哄而散,劉明這才順利進到院子裏。進了院子周圍擠滿看熱鬧的人群,他想進屋還得費一番功夫。


    媒人搶先敲響了大門,可惜裏麵人說出來的話可沒有要開門的意思。“新郎官急什麽,先說說這結婚後要怎麽表現?”


    這一套都是固定流程,劉明事先就知道,這個時候也不慌不忙的回答著屋裏提出的問題。


    “我保證以後按時上交工資,不留一分私房錢,承包家裏的家務活,還有……”劉明像背書一樣一口氣說完。周圍看熱鬧的人還不滿意,沒有為難到人,他們讓屋裏的人再出問題考驗新郎官。


    林曉玲和劉冬梅抱在小七在隔壁看熱鬧,有小七為了安全,太擁擠的地方她都不願意去。


    林曉玲對這些熱鬧也沒有興趣,這都是事先商量好的流程,大家也就是看個熱鬧,問的問題給的回答都不能當真。


    劉明在連續回答三個問題,媒人又送出幾個紅包之後,大門終於對他打開。屋裏一群人都是趙桂芝的堂兄弟什麽,他進來後還得給大家上煙,不能記恨剛才被攔外麵的仇。進了大門還不算完,趙桂芝房間裏還有一扇門,這次裏麵都是趙桂芝的姐妹,本家堂妹嫂子之類。


    趙紅軍負責攔這扇門,裏麵趙桂芝的小姐妹負責出問題要紅包,順便還要把趙桂芝的鞋藏好。


    劉明站在屋外,老實的回答問題,媒人和接親的小夥子倒是一個勁往裏送紅包。趙紅軍看著一個又一個紅包從門縫裏被塞進來,他不知道金額是多少,但是紅包個數至少超過20個。


    當裏麵幾個陪伴趙桂芝的姐妹嫂子人手一個紅包之後,趙紅軍也舍得把門打開,放大家進去。進去之後劉明也不能馬上把新娘子接走,他還要先找到新娘子的鞋。


    好事多磨,在整個房間都翻遍後,劉明終於在衣櫃的棉襖裏找到趙桂芝的鞋。媒人也鬆了一口氣,再找不到她就隻能拿紅包開道,讓新娘子的小姐妹主動把鞋交出來。


    最關鍵的時刻輪到趙國富出場,他要把趙桂芝背上車,新娘子坐的車是輛小車,普通的桑塔納,可這車剛才開進來已經引起大家的羨慕。不少看熱鬧的人都說趙桂芝嫁的好,男方家裏肯定條件好之類的話。


    劉家這邊請的媒人見趙國富背新娘子還愣了下,劉家那邊都以為會是趙紅軍背,沒想到趙家安排的是老大背。趙家這邊除了趙國富和趙民強兩家全部出動,再安排了幾個親戚,趙紅軍也跟著去劉家。


    劉家這邊擺的酒席比趙軍桌數還要多,隻是他們是在食堂裏擺的,來的客人看上去也都是小幹部之類的。趙家本家的幾個親戚看著就有些局促,幸好他們做為娘家人是單獨開一桌。


    趙國富兄弟倆這個時候也有些不夠看,一桌人全都指望著趙紅軍出麵。趙紅軍這些年大大小小場麵也見過不少,跟著領導還見過更大的場麵,劉家條件是不錯,可是往來的也沒有什麽大官,隻是大部分人都是機關幹部,讓一群沒有種田的農民難免自慚形穢。


    劉家這邊也無意顯擺這些,隻是劉明父母都在機關單位裏工作,同事朋友都是機關的幹部,不管職位大小,都算是坐辦公室的人,難免有些覺得劉家找這麽個親家是拖後腿。這親家家裏條件差了,新娘子自身條件也一般,學校老師那麽多,找個城裏的姑娘多好,娶個農村的還得負責那一大家子窮親戚。


    雖然趙桂芝的嫁妝並不少,可是這群人還是看不起,找個城裏姑娘這些嫁妝也一樣不會少,還沒有一群事多的窮親戚。今天這個有事,明天那個求你幫忙,永遠都有辦不完的事,幫不完的忙。


    趙紅軍今天穿的是林曉玲給買的一身西裝,這一套衣服並不比劉明身上那套便宜,也不知道那些人從哪看出來他是窮親戚。其實趙國富和趙民強身上也是最好的衣服,並不比其他差,就是趙家其他親戚也沒差到哪去,關鍵是他們的神色出賣了他們。


    趙紅軍是最坦然的一個,他坐在上席等著新郎新娘子給大家敬酒,還要照顧桌上的其他親戚,有什麽需要他直接開口找劉明,也不管劉家其他幫忙的親戚。


    劉家的親戚都看到趙紅軍指揮劉明的樣子,一開始都以為是他壯著膽子擺大舅子的威風,結果一打聽才知道他的根底。劉明也不清楚趙紅軍現在具體的工作和職位,其實趙家人都弄不清楚,林曉玲倒是知道一些,可是她又不在機關上班,也沒弄懂過級別之類的東西。


    不過現在泄露出來的信息也夠讓劉家親戚不敢再小瞧人,這麽年輕在省城法院上班,之前還是部隊轉業的。部隊轉業的幹部能分配在省城,聰明人想的都多,一個兩個都誤會了,也都自以為了解為什麽劉家會結這門親。


    趙紅軍吃完酒席中午就先離開了,趙家其他人還留在劉家多陪趙桂芝一會,他急著回來是擔心小七沒人照顧。


    這一天他還沒有抱過小七,也不知道小七有沒有哭鬧,放了那麽多鞭炮,有沒有嚇到他。趙紅軍想的多,結果回到家裏,小七正安靜的午睡。


    林曉玲也陪著小七睡覺,她這大半天過得也不輕鬆,個個都忙著婚禮,沒人注意到她們母子倆。還是劉冬梅留下來幫忙帶小七,又去廚房裏給小七做吃的,她才能吃上一口熱飯。


    小七越大就越不好帶,她一個人根本不敢離開,一分鍾都不敢,就怕小七一個沒注意亂爬亂動,做出危險的事。她現在帶小七必須要人搭把手才行,她總有事情要做,要鬆手的時候。這個時候要是沒個人,她是不會放心走開,小七會爬,一個人放哪都不安全。


    趙紅軍回來之後劉冬梅才走,快過年了家裏都是一堆的事,她也沒空久留,要不是怕林曉玲忙不過來,她今天都不會過來。趙紅軍送走劉冬梅,回到屋裏親了親小七,之後才過去父母那邊說話。他第一個回來,還要把劉家那邊的情況說給父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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