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玲一直和趙紅軍強調她隻是懷疑懷孕,還沒有確定,就算真懷上了,也不用小心翼翼,還有十個月時間,那麽多孕婦到了預產期照樣上班下地種田,農村還有人生在田坎上。


    趙紅軍不聽林曉玲這一套,他隻這麽大年紀有個孩子,還不能寶貝點,再說林曉玲能和那些人比,看看人家結實的個頭,再看看她苗條的身體,都瘦的不成樣子還整天叫減肥,哪裏有力氣生孩子。


    趙紅軍不僅一路噓寒問暖,下車後怕她摔跤,也緊緊的牽著她的手回家。雨雪天氣路麵濕滑,還有多處泥濘,一不小心就會把鞋陷進去,趙紅軍不放心也是正常,萬一摔跤可不是鬧著玩,林曉玲也乖乖的任由他牽著。


    趙紅軍在前麵探路,林曉玲踩著的他有腳印前進,熟悉的小村莊漸漸出現在眼前。他們的房子張金鳳早就收拾好,被子也見過太陽,衛生也打掃的幹幹淨淨,連不需要開火的廚房都收拾過。


    張金鳳早就盼著趙紅軍回來,可惜他放假晚,不像林曉玲假期長,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家裏的飯菜早已經準備好,但是張金鳳一直堅持要等趙紅軍回來再吃飯,弄得趙桂芝一肚子間意見。


    趙紅軍牽著林曉玲直接回了父母家,迎接他的是父母高興的笑臉。張金鳳把趙紅軍手上的東西一古腦的推給趙大海,自己拉著趙紅軍噓寒問暖,對林曉玲隻是順帶問了一句就不再關心。


    “媽,我餓了,趕緊吃飯!”趙桂芝不滿的衝張金鳳喊。


    “對,紅軍,先吃飯,有什麽話吃完飯再說。”張金鳳反應過來後趕緊催趙桂芝去廚房端菜。


    林曉玲和趙紅軍結婚這麽多年,早就已經習慣這樣,倒是趙桂芝有所不滿,平時在家裏她也算受寵,但是趙紅軍一回家,待遇就明顯下降。


    趙紅軍吃飯的時候,不時注意著林曉玲的情況,不準她吃辣椒,不準她吃酸菜鹹菜,還不時夾幾筷子綠色蔬菜放她碗裏。


    張金鳳做的菜除了蔬菜幾乎都有辣椒,林曉玲看著紅通通的辣椒,特別有食欲,可惜趙紅軍一直盯著她。她有些痛苦的咽了咽口水,隻能看一眼紅燒排骨再吃一口和碗裏的蔬菜。以前她就不怎麽喜歡吃肉也不怎麽吃辣,也不知道現在怎麽回事,不讓她吃辣的時候卻特別想吃。


    張金鳳把倆人的動作看在眼裏,也隻當兒子心疼媳婦,一時之間倒是沒往別去想。吃過飯,趙大海碗往桌一上扔,什麽都不管,先點了根煙抽起來。


    林曉玲看著公公的動作,她暗暗的推了把趙紅軍,想讓他出麵製止公公的行為。趙紅軍為難的看了一眼她,在外麵他可以鬥智鬥勇解決二手煙的問題,可是在家裏他怎麽和抽煙抽了幾十年的老父親說不能抽煙這個問題。這懷孕的事又沒有確定,他也不好說出來,就怕父母空歡喜一場,不說出來又怎麽勸老爺子不要抽煙。


    林曉玲見趙紅軍不說話,她毫不猶豫的起身對婆婆說話:“媽,我先過去收拾東西,坐了一下午的車也累了。“


    “去吧,我這也沒事。”張金鳳轉頭又對趙紅軍說:“紅軍,你先從這燒個火盆過去,回來再帶點熱水過去,洗臉洗腳喝都要水,你那邊什麽都沒有,睡覺前還要灌個鹽水瓶。“


    “媽,我馬上弄。”趙紅軍知道林曉玲為什麽過去,哪裏還敢繼續坐著,不用張金鳳多交待他就開始忙前忙後。


    哪怕隻有一牆之隔,趙紅軍還是打了個手電筒才和林曉玲一起出門。


    林曉玲覺得還是呆在自己家更自在,公婆家再好也有一絲局促感,她不能說公公抽煙的問題,隻能選擇回自己家一個呆著。


    “你是不是生氣啦?”趙紅軍把火盆給林曉玲放在房間裏,屋內一下子暖和多了。


    “沒有,我隻是不想吸二手煙。”


    “還說沒生氣,沒生氣你為什麽一個人先離開,時間還早著,媽還以為你身體不舒服。”趙紅軍雖然被林曉玲科普過二手煙的問題,也重視肚子裏的孩子,但是他內心並不覺得吸一次二手煙都有多大事,農村誰家孕婦孩子沒吸過二手煙。


    “我不是說我不想吸二手煙,這個問題我已經不止說過一次,你不能製止你爸吸煙,我還不能先離開啊!”林曉玲突然之前就很生氣,她又不是第一次和趙紅軍說這問題,不要說她可能懷孕,就是沒懷孕吸二手煙對身體也不好。


    “我們一年到頭在家裏也就呆這麽幾天,你就不能將就一下。“趙紅軍覺得他也委屈,父母一年到頭難得見到他們,想和他們多說幾句話,林曉玲卻偏偏早早就要離開。


    “我怎麽將就?“林曉玲被趙紅軍氣樂了。


    “你就多呆一會,陪爸媽他們多說幾句話不行嗎?吸點二手煙也沒什麽大不了,你看村裏誰家孩子不是這樣長大。“趙紅軍試著和林曉玲講道理。


    “我還要怎麽說,你認為沒問題就沒問題?你想和你爸媽多說話,我又沒攔走,我不想待先走有什麽問題?反正他們想說話的人也不是我。“林曉玲還是有自知之明,在公婆眼裏十個她都抵不上一個趙紅軍。


    “什麽我爸媽,那也你爸媽。你都生氣走了,我還怎麽敢繼續留在那邊說話。”趙紅軍馬上抓住林曉玲的錯誤反駁。


    “行,算我錯了,那也是我爸媽。我不想和你吵架,我看你也沒有多重視肚子裏的孩子。”林曉玲認錯後幹脆拿肚子裏的孩子說事,她講道理實在講不通。


    “我還要怎麽重視肚子裏的孩子,這都還沒上醫院確診,我什麽都做了還不夠?不重視今天回來車上還特意拜托戰友,讓他一個司機特別不準大家吸煙。”趙紅軍覺得林曉玲簡直就是無理取鬧。


    “你剛才自己說吸點二手煙又不會怎麽樣,還說村裏這麽多小孩子都是這樣長大的,也沒一點事。”林曉玲不知道怎麽和趙紅軍講道理,萬一的概率對於個體來說就是一萬,是滅頂之災,可惜趙紅軍從小到大看過太多例子,沒有一個出事,自然不把吸煙的事放心上。


    林曉玲也知道現在大部分都不會重視這個問題,不要說吸二手煙的危害,即使做產檢這樣重要的事情還沒有幾個人會去做,更多的人連生孩子都不會在醫院,直接在家裏找個接生婆就生了。


    “本來就是這樣,也不知道你哪來的這些歪道理。”趙紅軍甚至懷疑所謂的危害都隻是林曉玲危言聳聽的結果,甚至還一度懷疑這隻是想讓她戒煙想出來的辦法。


    “我不和你爭,反正你愛信不信,我的孩子我做主,我是孩子媽媽,孩子的事我說了算。”林曉玲和趙紅軍講不通,幹脆不講道理,任性的應付他。


    “好了,我錯了!我也是孩子他爸,我怎麽也能做一半的主。”趙紅軍不甘心放棄主權。


    “你哪裏錯了?”


    “我哪都錯了!”趙紅軍對著林曉玲的咄咄逼人,除了舉白旗之外沒有什麽好辦法。


    “算你過關。”


    林曉玲除了剛開始到趙家那一兩年幫張金鳳幹過活,她考上大學之後除非她主動幫忙,要不張金鳳是不會喊她幹活,過年過節都是支使蔡德美和高芳幹活。過年隻有短短幾天假,趙紅軍和林曉玲不光要給兩頭的親戚拜年,家裏還招待趙桂芝的對象。


    這件事拖了好久,一直沒有讓趙桂芝對象上門,就是想等著趙紅軍回來,一家人都見見,當然最重要的也是想讓趙紅軍撐麵子。


    劉明第一次到趙家拜訪,出門特意收拾了一番,頭發抹了頭油梳的油光發亮,腳上穿的是嶄新的皮鞋,一身深藍色中山裝,口袋裏還特意裝了支英雄鋼筆。


    劉明不認識路,趙桂芝吃過早飯就騎著自行車去接人。半路的時候就遇到劉明,他也是騎著自行車出門,一輛二八大杠,車把子上還掛著給趙家兩老帶的禮物。倆人匯合後,一路有說有笑的並排騎著自行車往趙家去。


    為了執行趙桂芝的對象,家裏沒有其他客人,張金鳳早早和親朋好友打過招呼,今天要在家裏相看未來女婿。趙國富和趙民強帶著媳婦孩子早早上門幫忙,張金鳳現在年紀大了,家裏有客人來,飯菜都歸兩個兒媳婦負責掌勺,要不就直接安排在趙國富家吃飯。


    農村都這樣,老一輩的年紀大了之後,家裏的親威朋友一般都歸大兒子招待,當然也有些親戚是幾個孩子輪流招待,比如趙桂芝結婚後回娘家就會這樣。


    蔡德美對於幫婆婆做飯招待客人這事還是沒有意見,她要是不來幹活,這事就得落在她們家頭上,到時不僅要出力還要出錢,現在她最多出力,還有高芳在一邊打下手。高芳倒是有一些不滿,但是趙國富這幾年有輛拖拉機,幫了家裏很多忙,她也隻能把這些不滿在心裏嘀咕。


    蔡德美和高芳在廚房幹活,林曉玲就能坐著烤火取暖,這種區別待遇妯娌倆人都不舒服,可是誰讓林曉玲比她們厲害。人家不光自己厲害,娘家也厲害,連小姑子當初能考個中專吃國家糧都是托她補習的福,她們再羨慕也隻能心裏想想。以前她們倆還能懟一懟林曉玲,現在不僅差距越來越大,關鍵是家裏很多事都有需要人家幫忙的地方。


    趙國富當初買這個拖拉機趙紅軍借錢不說,很多業務也是林建業幫著介紹,趙民強現在種的西瓜銷路也是林建業幫忙聯係的,還有家裏養的鴨子,隻要養好銷路都不愁,要不是有林建業幫忙,誰家敢養這麽多鴨子。


    家裏這兩年條件好,都托了林曉玲幫忙,在現實麵前倆人很聰明的做出選擇。林曉玲覺得這樣也挺好,她幫的這些忙都是舉手之勞,林建業隻是托朋友問一下,反正單位采購買誰的不是買,質量有保證價格合適,都是一樣買。趙國富的拖拉機更不算什麽,很多人找不到車運東西還到處說好話求人,特別是很多偏僻的各大公社生產隊,很多地方還用著最原始的雞公車。


    林建業能做的也就是在中間起個信息傳遞的作用,可對趙家的影響就大了,要不是看在林曉玲的麵上,林建業也不會幫這忙,哪怕他隻是開口說兩句話。對他隻是兩句話的事,可是對有些人來說卻是天大的事,要不村裏多少人都羨慕趙家娶了林曉玲。


    林曉玲和趙紅軍結婚這麽多年,還沒有生孩子,背後也沒有什麽人說三道四,這些都是原因之一,誰也不想輕易得罪林家。


    除了在廚房的蔡德美和高芳,趙家一大家子都坐在堂屋裏烤火,三個孩子圍在電視前看電視,電視裏放的是經典武俠劇《射雕英雄傳》。不光孩子們喜歡看,趙家三兄弟也都看的精精有味,也就兩老不感興趣。


    這部電視劇林曉玲至少看過三個不同的版本,最早的這個版本她更是看了至少三次。電視再加上小說,林曉玲不說能把劇情倒背如流,但是主要情節也依然熟記於心,自然也不願意坐在電視機前看電視。


    林曉玲坐在火邊烤火,順便還在火裏埋了芋頭和板粟,要不是早上吃的太飽,她還能再烤個糍粑,烤的兩麵焦黃的糍粑再撒上一層紅糖,每一口都能甜到心裏。


    趙大海和張金鳳為了招待未來女婿,也是收拾一新,倆人都把自己最好的衣服找出來穿上。家裏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隻等著趙桂芝把人帶回來給大家見麵。


    趙紅軍一邊看電視一邊還得注意著林曉玲,上次倆人吵過之後,趙紅軍再也不敢感她生氣,大過年的又不能吵架,他隻有時時注意點。他現在是有點相信林曉玲是真懷上了,要不好好的一個會變得這麽喜怒無常,他隻能相信這是孕婦的情緒做怪。


    過年這幾天趙紅軍都一直擔憂著,就怕林曉玲突然之間發火。柳城人迷信過年不能發生口角,不然一年都不順,家庭也不會合合美閏,趙紅軍不相信這一套,但是張金鳳信,他怕萬一林曉玲發火,和誰起了衝突,誰知道這幾天倒是一直風平浪靜。


    今天趙紅軍更是特別注意著林曉玲的情緒,明天他就要回省城上班,最後一天可千萬要順利,不要發生什麽口舌之爭讓父母大過年的還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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