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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娘子睡了去,承恩侯夫人悄聲讓杏兒去尋七娘子四人回來,免得出了什麽岔子,雖說如今風氣男女大防不是很嚴重,可那嬌娘與瑤娘都是個惹禍的胚子,沒得便宜沒占著,反倒是惹了一身腥騷。


    杏兒得了承恩侯夫人的話,囑咐了桃兒幾句,便去暖閣尋七娘子四人,卻不想回來的路上打對麵碰上了來文伯侯府賀壽的英王側妃。


    這英王側妃是承恩侯府行五的姑娘,名為魏錦華,當年在承恩侯府的賞花宴上一眼被英王相中,三個月後以側妃之名被迎進了英王府,不到二年的時間就生下英王府唯一的男嗣,在王府裏甚是得意,便連英王妃對其都避讓三分。


    能被英親王一眼相中,五娘子在容貌上自有過人之處,她五官生的豔麗奪目,一雙鳳眸與生母五姨娘同出一轍,眼尾眉梢都帶著灼人的媚態,朱唇上薄下豐,這一點隨了承恩侯,顯得嬌媚多情,柔和了五官的尖銳,身上穿著一件石榴紅織銀絲牡丹團花褙子,下麵著了一條玫紫色飛鳥染花挑線湘裙,梳了淩虛髻,插了一對八寶攥珠飛燕口銜明珠釵,左鬢攏了一枚半月型赤金鑲三色寶石的梳蓖,白玉似的耳垂墜著紅翡滴珠耳墜,襯得整個人神采飛揚。


    嬌娘四人上前見了禮,五娘子一把托住嬌娘,爽朗的笑道:“自家姐妹哪有那麽多規矩,我剛從太夫人那出來,知曉母親也帶著你來了,正巧要去尋你呢!”五娘子挽著嬌娘的胳膊,露出一截雪白的腕子,上麵套著的金鑲彩鳳戲珠的鐲子晃眼的很。


    “我原還想著今兒姐姐來不來呢!”嬌娘薄唇一翹,笑了起來,她與五娘子感情極好,在五娘子未進英王府的時候是整日的膩在一處。


    五娘子一攏身上的大氅,鳳眼一挑,脆生生道:“咱們王爺與文伯侯是老交情了,太夫人生辰怎麽能不來賀壽,原今兒是準備讓王妃過府的,偏巧了,王妃身子骨不舒坦,王爺隻能使了我這糙人出來見人嘍!”


    嬌娘抿著嘴角打趣的睨了五娘子一眼,八娘子與十一娘子也陪著笑,七娘子卻是輕哼了一聲,這京裏哪個不曉得英王府那些事,正妃、側妃攪的府裏一團亂,今兒你踩我一腳,明兒我回踩你一腳,鬧的英親王在外麵躲了小半個月,惹得宮裏的皇貴妃都知曉了,特意派了教養嬤嬤去英王府好一頓訓斥,英王這才算回了府。


    五娘子挑了眸子斜了七娘子一眼,也不與她一般見識,隻朝八娘子道:“我原就是來尋嬌娘的,正巧遇見了,你與母親說一聲,就讓嬌娘陪著我在暖閣看看花,咱們二姐妹也說說體己好,一會子開宴了,也不必使人來尋,我自帶嬌娘過去就是了。”五娘子顯然現在說話已經帶著上位者的頤指氣使,這番話不過是知會承恩侯夫人一聲,卻是沒有征得她同意的意思。


    五娘子挽著嬌娘帶了隨身的四個丫鬟施施然的朝前走了去,穿了假山,繞過了曲折的回廊,穿堂對麵就是賞花的暖閣,五娘子留了二個丫鬟在外守著,拉著嬌娘進了暖閣。


    “這文伯侯府裏也就這花招人稀罕些,卻比不得王府的昆山夜光、瓔珞寶珠、銀粉金鱗,說來那些也都看夠了,不過眼下這個時節除了煮酒品梅也就能看看這些嬌花了。”五娘子由著丫鬟把身上的大氅解了去,半臥半倚在軟塌上,一拍手道:“前兒倒是有人送了一盆禦衣黃,顏色嬌嫩呈淡黃色,極為鶯然可愛,趕明你來王府瞧瞧,若是喜歡就搬了去,在王府擱置著也是糟蹋了。”


    嬌娘瑩然一笑,嬌美的容顏帶著一點疏懶意味,半眯著狹長的眸子,說道:“既是人送進的英王府,我可不敢要了去,隻賞賞開開眼便是好的了。”


    五娘子撥弄著腕上的玉鐲子,嘴角撇了撇:“有什麽不敢要的,我送自己親妹子一盆花誰還能說三道四不成,一會回了府,我就使人給你送過去。”話音兒一頓,五娘子盯著嬌娘細瞧了瞧,說道:“我有日子沒見你了,今兒瞧著倒是長開了些,是了,你也快及笄了,你的事我心裏有數,你別急,我這些日子一直給你瞧著合適的人選,保不能讓父親禍害了你去。”五娘子想了想,又道:“我自己與人伏低做小,總不想你與我一個樣子。”


    “父親怕是早有了打算。”嬌娘原低著頭,尖尖的下顎忽兒的一揚。


    五娘子嗤笑一聲:“他能有什麽成算,不過是生了雙富貴眼罷了,但凡能為咱們打算一二,我又怎會落得這個下場,侯府的姑娘,便是庶出,也是當得正頭娘子的,父親的那點子心思我清楚,順郡王府還空了一側妃之位,他怕是眼饞的緊,可不說順郡王妃不是個好相與的,便是順郡王,也不得今上的心,不過是空有個爵位罷了。”


    “姐姐一向有見地,不過婚姻大事到底是父母之命。”嬌娘輕歎一聲,一切都是命。


    五娘子拍了拍嬌娘的手,脆聲道:“你且放心,父親的想法我知曉,在不會違了他意的情況下我自會為你盤算,再者,便是我,也舍不得你下嫁那些寒門出身的文官武將,沒得我嬌滴滴的妹子去為他們一家子勞心勞累,我滿京城尋了一圈,倒是瞧年前才襲了爵的梁國公是個好人選。”


    “春風得意的國公爺,又年少有為,哪裏肯娶庶女進門。”嬌娘苦笑一聲,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她這輩子輸就輸在了一個‘庶’字上麵。


    五娘子一聽這話卻是惱的伸出指尖狠狠的點了嬌娘的眉心一下,嗔怒道:“國公爺怎麽了,隻要是個男的,就沒有不愛色的,你這小模樣隻要讓他瞧上一眼,我就不信他不動心,隻要他動了心思,我就能想出法子圓了這親事。”


    “這世間的男人能有幾人是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權貴者,身邊更不會少了美人。”嬌娘輕搖著頭,她自問還沒有天香國色到這個地步,能讓一個國公爺許以嫡妻的名分。


    五娘子嘴角動了動,哼笑著自嘲道:“也是,這世上像我家王爺這般沒出息,隻想著醉臥美人鄉的還真是罕見,不過這事你也不用操心,像梁國公那樣的男人,總有幾分自負,你真入了他的眼,這事保不準也是能成的,再者,梁國公太夫人是梁國公的繼母,婚姻之事她說的也不算,到底還得看梁國公自己的意思。”五娘子自覺還是有一半的把握能成事,畢竟嬌娘的容貌擺在了那裏,滿京城可勁的挑怕也找不出如她這般的美人了,瞧瞧,那嬌滴滴的小模樣,便是她個女人瞧著都愛,更何況是天生貪色的男人了,任他是百煉鋼,能得化為繞指柔。


    嬌娘對這事卻是沒有多大的信心,隻囑咐了五娘子一句:“左右我都是這麽個情況,你莫要為了我犯難,前兒你跟英王妃鬧得那一出也忒大了些,把英王都逼著離了府,說到底,承恩侯府是靠不住的,英王那你還得軟和些。”


    “行了,我的事你就甭跟著勞心了,我心裏有數,王爺就是那麽個性子,你軟和了他還不稀罕,更何況,王妃那人,我容了她半步,她就能騎到我脖子上去,自己的肚子不爭氣,整日的使了那些賤蹄子勾著王爺,隻盼著哪個能大了肚子,她好抱到身邊養著,你且瞧著,我能讓那些小蹄子下了蛋才是怪事。”五娘子冷笑一聲,眼底一抹陰寒的暗芒掠過。


    “你自己心裏有數便成了,時辰也差不多了,咱們到底是侯府的客人,明著是來賀壽的,這麽躲著瞧著可不好看。”嬌娘勾了下手指,起了身,攏上了紫貂大氅。


    五娘子懶洋洋的就著嬌娘遞過來的手起了身,口中道:“蓉娘那是好不了,今兒母親帶你們幾個來定是有了思量,不過這事與你無礙,父親眼下怕還是惦記著順郡王府側妃的位置呢!不會舍了你去,你隻管看戲便是了,承恩侯府裏有得熱鬧瞧了。”說罷,五娘子挽了嬌娘的胳膊出了暖閣,朝正堂的方向走去。


    一屋子的夫人在正堂陪著老壽星熱熱鬧鬧的說著笑,瞧見五娘子的人,笑聲又大了,其中一個坐在文伯侯太夫人左手方的年輕婦人指著五娘子道:“你這也太不禁念叨了,剛剛還說到你,你這人就來了。”


    五娘子嘴角翹了翹:“我可是一早就來了,不過躲了個懶去暖閣賞花罷了。”說著,拉了嬌娘入了座。


    “得,你怎麽說都是理。”年輕婦人笑了起來,眼睛一眨,指著嬌娘道:“這身邊怎麽還帶了個花似的小娘子,哪家的孩子,可生生的把你給比下去嘍!”


    五娘子輕笑一聲:“我原就是個見不得人的,莫說我這妹妹,便是黃夫人您亦是人比花嬌,襯得我都沒法子見人了。”


    黃夫人眸光一閃,便知曉了嬌娘的身份,能被五娘子帶在身邊又這般親近的小娘子,也隻有她那胞妹,承恩侯府的九娘子了,對著嬌娘招了招手,待她過了前,拉著她的手打量個不停,目光卻不讓人厭煩,好半響才嘖嘖有聲的讚道:“不是我說,我原一直當承恩侯府裏你的顏色便是數一數二的了,卻不想你這妹妹更勝你一籌,好模樣,真真是好模樣,怪不得承恩侯夫人舍不得帶著她出來走動,想來是怕羞得我們無顏見人呢!”黃夫人一邊說著,一邊擼下一個鑲金的翠玉鐲子套在了嬌娘的腕上,道:“你這妹子我喜歡,趕明帶著她來我府上耍耍,年紀輕輕的小娘子可不能藏在府裏不見人。”


    嬌娘沒有想到黃夫人會有此舉動,朱唇銜著笑意,眸光不落痕跡的瞟向了五娘子,見她微微點頭,這才笑盈盈的福了一禮道了謝。


    五娘子把嬌娘攏在身邊,低聲道:“黃夫人是五城兵馬指揮使黃大人家的三兒媳,這個黃三郎與我家王府是老交情,我與她也常往來。”


    嬌娘微微點頭,明白了黃夫人剛剛的舉動。


    過了一會子,北麵的廂房來了人,一個穿著寶藍色雲紋團花錦衣的高個男子朝著正堂走了過來,來人正是文伯侯簡子然,隻道是時辰差不多了,戲台子也已經搭好,請太夫人與各位夫人過豫園聽戲。


    文伯侯太夫人起了身,身邊二個小娘子攙扶著,各府的夫人尾隨在身後,卻不想打迎麵瞧見了被竹輿抬著來的二娘子蓉娘,太夫人一愣,口中忙道:“你怎麽出來了?這大冷的天別在凍病了。”


    二娘子一笑,虛聲道:“想著戲該開了,我陪著母親與妹妹一道來正好也聽聽戲。”說著,又瞧向了文伯侯。


    文伯侯上前與承恩侯夫人見了禮,眸光不經意的掃過了承恩侯夫人身後的七娘子等人,惹得二娘子眼底閃過一抹譏諷之色。


    “五妹妹,你什麽時候來的。”二娘子目光掠過文伯侯,挑起了眼眸瞧向五娘子。


    五娘子拉著嬌娘上前了幾步,笑道:“沒來多大功夫,知你身子就不好就沒過你那去打擾,隻拉了九妹妹陪我說了會兒子話。”五娘子麵上帶笑,可心底不可謂不驚訝,雖是知曉二娘子要不行了,可卻沒有想到會是眼前這麽個狀態,如今隻能依稀從銳利的眉眼處看出幾分她昔日的神采來了。


    二娘子嘴角挑了挑,似笑非笑的瞧著五娘子,目光卻如霜似雪般的冷凝,說起來她原在閨中的時候與五娘子便不合,隻因這五娘子事事要強,處處都喜歡壓自己一頭,現如今,到底還是她贏了,而自己輸的一敗塗地。


    文伯侯原在與承恩侯夫人見過禮後就凝望著二娘子,眉頭微微蹙著,待聽見了五娘子的聲後,目光才一轉,瞧見了她身後的嬌娘,眸光一閃,隻覺得入眼的是欺霜賽雪般的白,第一個念頭便是這是個玉雕的小娘子,卻也不知是哪一家的,怎得跟在了英王側妃身邊。


    二娘子一直不落痕跡的觀察著文伯侯,見他頗有異樣,嘴角不禁勾起冷笑,忽兒的開了口道:“侯爺想來是沒見過我這四位妹妹吧!”


    文伯侯回了神,微微一笑,點頭道:“想來是沒見過的,真若是見過,怕是也是她們小時候了。”


    文伯侯出了聲,七娘子等人少不得要上前見禮一番,四個花骨朵似小娘子排排的站著,身段婀娜的彎膝一福,雖是神色各異,卻著實是一副四美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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