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的是,包間的廁所有人占了,大半天了也不開門,估計也是喝多了。


    林梢還暈暈乎乎的,頭半靠在陳源開的肩膀上,陳源開摸了摸他頭頂翹起來的頭發,道:“我們去外頭上吧,外頭有廁所。”


    外麵的洗手間在走廊的盡頭,林梢到了之後立刻過河拆橋,把陳源開推開自己搖搖晃晃地走了進去。


    陳源開怕他摔了,也想跟著進去,被他毫不留情推回門外。


    “你不要進來。”林梢嘟囔道,“我是大孩子了,可以自己上廁所啦。”


    陳源開:“……”


    他一醉就有些幼稚,陳源開心裏清楚那裏頭也有自己的鍋,那杯40度的人頭馬超過了林梢的承受範圍,他隻好順著林梢的話站回了外頭,輕聲細語地說:“好好好你自己上,我就在外麵,有事叫我,行麽?”


    這洗手間並不大,陳源開站門外裏麵什麽動靜他也能聽見,林梢雖酒醉,但路也能走穩。廁所裏麵有六個小隔間,都沒人,林梢站在中間,犯了選擇恐懼症。


    他認真地用“小公雞點到誰我就選誰”的方法選擇去哪一間,試了三次,每一次點到的隔間都不一樣,最後把自己都點生氣了,選了最近的一個。


    新陳代謝完了之後,林梢感覺自己的臉有點燒得慌,就慢吞吞地走到洗手池那邊,用手掌蓄了一點水,然後撲倒臉上。


    冰涼涼的水讓他稍微清醒了一點,這時候門外頭的陳源開又扯開嗓子問他:“阿燒,你好了沒有?”


    “馬上,”他應道,“你等我一會兒。”


    頭依然有點暈暈的,林梢就在洗手池那裏倚著牆靠了一會兒,鏡子裏映出他泛紅的臉,就連眼睛也是紅的。


    他盯著鏡子看,感覺鏡子裏的自己都是重影的,他眯著眼睛看著看著,突然覺得有點奇怪。


    有一道光從他的腦袋邊緣發散出來,呈現出一個小小的圓,忽明忽暗,像個電燈泡似的,林梢嚇了一跳,往後一倒,他原就站不穩,一動就摔了個七仰八叉,外頭的陳源開聽著這聲音不對,連忙衝進來了。


    “哎呀你說你逞什麽強,非不讓我進來,這下好了,摔了吧,”陳源開埋怨他,“吃虧的還不是你自己?讓我看看摔哪兒了?摔疼了沒?你說話呀!”


    被他扶起來的林梢一臉呆滯,過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轉過頭來。


    “你看見了麽?”他小小聲地說道。


    “看見啥?”


    林梢伸出一隻手,顫顫巍巍地繞著自己的腦袋畫了一個圈,聲音裏帶著點驚恐和迷茫:“你看,我在發光。”


    陳源開:“……”


    “真喝醉了,”他碎碎念道,“就不該讓你一個人進來。”


    林梢被扶起來之後,仍然正對著鏡子,他眼見著那環繞著自己腦袋的光圈越來越明顯,還一閃一閃的,但陳源開卻是什麽都沒看見一樣,林梢腦子裏震驚之類的情緒混成一團,又和還未散去的酒精攪合在了一個,整個人更不清醒了。


    他被扶著往外走,陳源開嘴裏還嘀咕著都是醉話,弄得林梢這醉酒心裏不服氣了,


    才不是醉話,他生氣地想,這麽明顯的光,難道隻有我一個人能看見麽?


    “我就是在發光,而且越來越亮了!”林梢強調,“你要看著我,不要不當一回事!等一下我要是燒起來了,怎麽辦!”


    陳源開看著他喝酒喝得通紅的臉,一摸確實還挺燙。和酒醉的人講話就是不能和他對著幹,因為醉酒的人邏輯是亂的,正常人根本跟不上,陳源開深知其理,立刻就順著他說:“對對對,燒起來了,可得小心了,我給你找點涼的東西來降降溫行吧?”


    “你又在敷衍我,又不相信我!”林梢鼓起臉頰,“我不理你了!”


    他喝醉了之後力氣可大,陳源開都拉不住他,一下子被他掙脫,林梢歪歪扭扭地走了幾步,撲到陌生人身上去了。


    那人剛剛從另一個包廂出來,點了根煙往外頭走,沒什麽準備,但還是下意識扶了一下。林梢現在看什麽都看不清,看人臉也重影,以為那是陳源開,抓了人又問了一遍:“再給你最後一次承認錯誤的機會,你說,我是不是在發光!”


    那人看著很年輕,帶著金絲邊眼鏡,穿地很整齊,西裝革履的,全身上下的東西一看就不是便宜貨,萬一林梢這時候發酒瘋吐在別人身上了可賠不起,陳源開暗叫一聲不好,連忙上前去試圖把人扒拉下來,一邊又解釋道:“對不起對不起,不好意思,我這兄弟喝醉了……”


    受了無妄之災的陌生人被林梢這一生撲弄得手上剛點的煙都掉了,但他也沒生氣,反而幫著把林梢扶穩了,講起話來也溫和:“沒事,喝醉了是這樣。”


    林梢卻成了最不懂事的那一個,扒著人家衣袖不放,並且非要別人承認他腦袋頂上在發光。


    陳源開尷尬地要命,卻聽那人幫他安撫著林梢:“對,我看見了,就是在發光,還一閃一閃的。”


    林梢滿意了,然後就鬆手把人放開了。


    陳源開可算是鬆了一口氣,一把把林梢抗在肩膀上,這人腳不沾地就安分許多了。


    他一邊扛著人,一邊還記得給人道謝:“謝謝您啊。”


    “舉手之勞,”那人笑笑,並未多說什麽,他把掉了的煙撿起來扔進了一邊的煙灰缸裏,然後往走廊的另一邊走了。


    陳源開把人運回了包廂,包廂裏頭仍然熱熱鬧鬧的,飯吃完了大家熱情未消,這下正開了包間的音響和電子屏幕在唱《友誼地久天長》,眼看這架勢估計能鬧到很晚。他問服務生要了一碗醒酒湯,又扶著林梢去洗手間吐了幾回。


    這樣折騰了快兩三個小時,林梢的酒也半醒了。


    陳源開損友一個,見他醒了立刻拿之前他醉酒做出的種種行為取笑他。


    “可惜了,沒拿手機拍下來。”陳源開靠著沙發哈哈大笑,“否則我能靠這視頻笑二十年。”


    林梢揉著太陽穴,開口道:“誰讓你給我喝的那杯人頭馬,一報還一報,我醉了之後全折騰你了。”


    陳源開擺了擺手,道:“也不算折騰,就是你老說自己腦袋發光,還抓著了一路人非讓人承認你腦袋發光,幸好人脾氣不錯,還幫忙扶著你,否則你得摔一大跟頭,還不知道在外麵瞎搞多久。”


    發光……


    一提這兩個字,林梢就覺得自己的太陽穴更疼了,他酒醉的時候還敢在外麵毫無顧忌地說,但現在就一個字都不敢提了。


    因為這事是真的,可不是因為他醉酒自己看錯眼了,他的腦袋是真的在發光,一圈又一圈的光圈繞著他的腦袋,明明滅滅,這特效應該不止五毛。包廂裏有一塊牆麵鑲了整塊黑色鏡麵牆,就在他坐著的沙發對麵。林梢一抬頭就能看見,可除了他,沒一個人都看到。


    他心裏猜想應該又是那幺蛾子係統搞出來的鬼,還打開係統看了一眼,原來的界麵確實發生了變化,出現了一個綠色的進度條,上麵寫著:當前進度50%。林梢等了大概2分鍾的樣子,才看見上麵的數字從50蹦到51。


    差不多要回家了。他想,等這係統更新完了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意想不到的事情,在人前他要是突然消失,回來都不知道要怎麽解釋。


    他看了看時間,都快晚上十點了,這時候大家都鬧得差不多了,陸陸續續有人離開了,林梢就扯了扯陳源開的衣袖,道:“源開,我們回去吧,我頭還有點疼,想回去睡覺。”


    “行吧,”陳源開把酒瓶子裏最後一點酒灌進嘴裏,臉上卻是一點醉意都沒有。


    不過再沒有醉意也不能違反交規,陳源開打電話找了個代駕,兩人正往外麵走,路過大廳的時候看見一堆人圍在另一個包廂門口,看著也像是宴席散了要走人了。


    “嘿,”陳源開突然湊過去對林梢說了一句,“你看當頭的那人,那個金絲邊眼鏡,就是我跟你說過幫了你一把的那個人。”


    林梢聞言,往那邊看了一眼。他醉酒之後並沒斷片,反而對之前的事情記得很清楚,那人倒是很好認,戴著眼鏡顯得斯斯文文的,長得也好。望江樓是市裏最好的酒樓,來點有頭有臉的人也不是什麽稀罕事,林梢打量了一會兒,覺著這金絲邊眼鏡應該來頭不小,且聽他講話的聲音,並不像本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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