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長川到訓練室門口的時候呼嘯煩躁的聲音正好飄出來, “這12345是醜得見不了人還是是個殘疾呀。”


    盛長川踏進訓練室, 腳步聲讓圍著電腦的一群人回頭, 看見他收斂了臉上暴躁的表情,一個個站起來打招呼, “隊長。”


    盛長川點點頭, 周宇梵已經起身朝他過來,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神色有些無奈, “發了三封郵件對方才回的,拒絕了。”


    盛長川倒是不太意外, 畢竟之前就有耳聞,這個‘召喚師12345’莫名其妙的id自從做英雄聯盟遊戲直播以來就非常的神秘, 首先是他的直播間沒有攝像頭沒有語音,後來反應的觀眾太多好不容易開了語音, 偶爾說幾句話卻是有變聲器的。


    從他直播一年半以來, 奇勝直播平台大大小小的活動邀請過無數次人家都沒有接受。


    id取得看著像是國內戰隊某個隊員的小號, 加上不露臉不出聲, 玩adc的技術非常好, 於是引發了眾人的獵奇心理,紛紛跑去solo。


    這12345也實誠,隻要是玩adc, 誰來solo都接。


    到現在, 不止是各大遊戲主播, 甚至是國內各大戰隊的adc也因為好奇或者是好勝心理紛紛跑去solo。


    隻要是玩adc, 人家, 還沒有敗績。


    這也是為什麽一個不露臉,不怎麽說話的主播,能在奇勝成為幾個知名主播之一的原因。


    畢竟在實力麵前,其他的一切都不成定論。


    就盛長川目前了解的,之前國內已經有幾個戰隊想過邀請12345加入的念頭,無一例外都被拒絕了。


    現在他們也被拒絕,當然,不奇怪。


    盛長川走到電腦麵前,屏幕上還顯示著郵件頁麵。因為他過來,幾個隊員也沒坐,都站在一邊。


    盛長川一隻手搭著訓練室的遊戲椅背,彎腰看屏幕。


    他們這邊掛著‘js戰隊’名字,發了很長的郵件,整合大意就是非常誠懇的邀請對方加入戰隊,都不用走考核期,直接成為正式隊員。


    對方的回複簡潔明了:不了,謝謝。


    ……


    怪不得,把呼嘯氣成那個樣子,確實有些欠揍的感覺。


    看了一眼,盛長川就站起了身。


    眾人瞧他臉色看不出喜怒,呼嘯先憋不住,“隊長,他在奇勝直播平台注冊的身份證?”


    有後台好辦事,說的就是這種。


    奇勝作為全球化的直播平台,其直接控股的是國外的一家公司,加上保密協議,這些算是公司內部秘密資料。


    說到這個,盛長川抬手捏了捏鼻梁,口吻帶上點他少有的無奈,“注冊的身份證是一個六十多歲的……奶奶。”


    “……”


    “……”


    一室寂靜。


    突然想起了一個段子:王者榮耀新出台的時間限製,小學生一點都不慌,並且笑了笑拿出了奶奶的身份證。


    ……


    雖然非常不合時宜。


    盛長川彎腰,握著鼠標退出了遊戲頁麵,點進了奇勝直播平台。


    正中間主推的直播間其中一個就是他的。


    因為陸陸續續來solo的人,奇勝的工作人員很囂張的給他直播間外框掛了個名字‘數字殺手’。


    盛長川點進他的直播間,因為遊戲的聲音響起,見盛長川看著屏幕不說話,眾人一時也沒說話,靜靜看著遊戲屏幕。


    這局遊戲,12345這邊輸了,實在是他們家三個智障,他和剩下的一個中單可以說是無力回天。


    但是遊戲結束,他的數據依舊是全場最好。


    後麵的幾個隊員就忍不住嘖了一聲。


    盛長川轉頭和周宇梵說,“身份證的地址是南邊的平河縣,我明天過去一趟,晚上給你電話。”


    周宇梵露出驚訝的表情,“隊,隊長,你要自己過去一趟?”


    盛長川點點頭,站起身,“今天先把昨天選定的三個人拉上來配合著他們四個練練看,兩手準備。”


    周宇梵點點頭,表情已經認真起來,但是眼睛裏還有驚訝未散。


    南邊的縣城,盛長川居然要自己去一趟,還隻是為了一個注冊的老奶奶的身份證……盛長川,看來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召喚師12345’,不僅是因為技術好,或許還有,對方那略顯詭異的性格。


    盛長川做事向來喜歡準備周全,現在既然有了個注冊身份證,順帶就把這個奶奶的親人了解了一下。


    這個奶奶叫張春蘭,丈夫已經去世,留下一兒一女,女兒嫁到了西邊,兒子雖隔得不遠,但是兒子有過兩段婚姻,和前妻生了一個女兒,和現在的愛人生了個兒子。


    老人和前妻生的女兒一起生活。


    平河縣是個旅遊縣,城市規劃鮮明的分為南北,一邊是古樸水鄉氣息濃鬱的南邊老城,一邊是現代化高樓大廈的北邊新城。


    盛長川隻身前往,下了飛機上了一輛出租車報了地址。


    出租車司機聽著他一口標準普通話,再看他通身打扮和氣場,回頭和他說,“老板,老城那邊出租車進不去咧,隻能到外圍,有船可以到裏麵去。”


    盛長川點點頭,“走吧。”


    出租車司機咧嘴一笑,“好嘞,老板您坐穩了。”


    出租車司機有些好奇這人一身黑色衣服打扮,隨手提著個便捷行李袋,周身氣息冷硬,可不像是會一個人去古城玩的人。


    機場剛建兩年在新城外圍邊緣,路途有些遠,出租車司機原本想和盛長川聊聊天,可是從後視鏡裏一看到盛長川的眼睛,想說的話都歇了氣。


    就這麽一路到了古城外圍,周圍熱鬧人聲沸騰。


    司機回頭,“老板,到了。”熱情的給盛長□□及,“您一會把地址給撐船的,五個人小船才走,一個人十五塊,您別一個人走,貴。”


    盛長川從錢包裏拿出錢付車費,聽著他的話,往窗外看了一眼,點點頭,“謝謝你。”


    司機有些驚訝又驚喜,手忙腳亂的找錢給他,“不客氣不客氣。”


    看著有些不近人情的冷硬,沒成想還是挺禮貌的一人,反差總是讓人更意外。


    但是最後,盛長川還是一個人走的,因為要等人,他實在沒耐心在那耗著。


    盛長川一身黑衣,人高腿長,坐在窄窄的小船裏有些不協調,周圍全是江南極致的水鄉景色他也沒空欣賞,腦子裏不停的想著那人遊戲的視頻和那張身份證來回交疊。


    人都對不上,張春蘭不可能,她的兒子年紀太大,孫子現在才八歲,孫女今年應該到九月份滿十八,不過,孫女……


    盛長川又抬手捏了捏鼻梁,有些煩躁從口袋裏摸出了煙。


    後頭撐船的大爺看見他的動作,“小夥子,河上不讓抽煙。”


    盛長川打開煙盒的動作停下,加上想起來上飛機的時候打火機交了,於是又把煙盒收回了衣服口袋裏。


    到了一個樓梯處大爺撐著船靠近,等著盛長川給了錢才扶著他讓他從船上上了樓梯,指著裏麵的一條小路,“喏,你要找的那戶就往這條進去直走,第二個路口再左轉,順著門牌找就是個。”


    盛長川往小小的道看了一眼,“好,知道了,麻煩你。”


    大爺擺擺手,撐著船慢悠悠的掉頭。


    盛長川上了樓梯,看了一眼周圍來往的人,徑直走入小巷。


    跟著大爺指的路轉過,而後仰頭看著門牌號。


    57、58、59。


    盛長川站定腳步。


    紅色的兩扇小門,顏色已經淡下來又掉了漆,一扇門沒關。


    盛長川站在門口。


    不大的院子裏鋪著白色的塑料布,上麵曬著各式各樣的水鄉農作物。


    一個奶奶端著手裏的竹盤出來,上麵是許多已經分小的竹條。


    院子不大,門口站著一個人,十分顯眼。


    盛長川沒等她先開口,抬手敲了敲已經打開的門,“奶奶您好,我想請問您一點事,您方便嗎。”


    地上鋪著的塑料布留出了一條可以走動的地方,奶奶端著手裏的東西朝門口走過來,“什麽事?”


    越走越近,盛長川原本因為太高被門沿遮擋的麵容越發清晰起來。


    有句古話,相由心生。雖說不是百分百準確,但是千百年來的習慣,大家都會覺得長得俊朗的人,不會壞。


    奶奶順手把手裏的東西放到了一邊的小桌子上,招招手,“小夥子你進來吧。”


    盛長川抬腳又收回來,手背在身後,“沒事,我就在這問您就行了。”


    奶奶咧嘴一笑,熱情邀請,“沒事沒事,你進來吧。”


    盛長川遲疑了一下,進了院子,不僅是到處曬著東西,院子裏還種著不少花花草草,紅紅綠綠的,盛長川掃了一眼側邊,似乎還有蔥,薄荷什麽的。


    盛長川太高,幾乎是低著頭看著奶奶,“您好奶奶,我想請問一下您認不認識玩遊戲,玩英雄聯盟的人?”


    “……”問完之後,盛長川自己都覺得無比尷尬。


    正在他思考怎麽補救的時候,奶奶哦了一聲,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你找小若呀?!”


    盛長川猛地一愣,目光直定定的看著她,“小,若?奶奶,方便告訴我一下是誰嗎,我找他有點事。”


    盛長川一邊說,一邊單手從口袋裏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名片遞過去,一邊自我介紹,“奶奶您好,我叫盛長川,是js遊戲戰隊的隊長也是負責人,我……”


    奶奶擺擺手,也沒接名片,“我聽不懂那些個亂七八糟的,小若是我孫女,這會就在屋裏玩遊戲,走,我帶你去找她。”


    “……”


    盛長川僵在原地。


    奶奶走到兩層的小房子門口又回頭,“小夥子。怎麽不過來?”


    盛長川哦哦哦點點頭幾個大步邁過去。


    問題是,奶奶,我找的不是你孫女啊,我找的是玩英雄聯盟的玩遊戲,不是玩開心消消樂的玩遊戲,您是不是對這個遊戲有什麽誤解呀?


    院子外麵和屋子外觀都有些古樸,但是屋子裏的裝修陳設卻都比較現代化。


    盛長川進到屋子裏,木地板磚、皮沙發、電視、電冰箱。


    一時間有些恍然。


    他原來沒來過這種家庭,還以為裏麵和外觀一樣……古樸,什麽木桌木椅的。


    盛長川看了眼鋪著的淺色木地板,有些不好意思的叫停前麵的老人,“奶奶,我穿的鞋子不怎麽幹淨……”


    奶奶回頭笑,“沒事,在一樓我也不換拖鞋的,要在院子裏進進出出的。”


    穿過正廳,隔了一個似乎是放一些曬幹的農作物的房間,奶奶在一個房門開著的門口停下,轉回身朝著盛長川手卻是指著屋子裏麵。


    “小若在玩遊戲,小夥子你等一會等她玩玩,她玩遊戲的時候不理人。”


    奶奶說到這個就有些氣,看得出,原本念著小若這兩個字滿是慈愛,到了後麵這句話也帶上了小脾氣。


    老人的小脾氣。


    盛長川聞著屋子裏似乎是曬幹的荷花還是荷葉清香的味道,突然有些失笑,帶起笑意原本冷硬的臉部線條柔和下來。


    朝奶奶點了點頭,“好。”


    奶奶轉身朝他走過來,“你要不要喝水呀,來客廳坐。”


    盛長川想起方才老人端著竹條出去院子,搖了搖頭,“不用奶奶,您忙著,我在門口看一會她玩遊戲等她。”


    知道自己找錯了人,原本有些焦灼的心情這會卻已經平和下來。


    奶奶看了一眼他手上提著的包,“行,那我去編東西去了,一會趕不上今天的晚街。你把包放著坐著休息會。”


    盛長川也沒放包,等著奶奶交代完出去才提著包朝那個房間門口走過去。


    他想等著小姑娘遊戲玩玩就說她玩的小遊戲中獎了,可以帶著奶奶去a市遊玩一趟,費用都用他們來出。


    18歲的小女孩嘛,應該挺好糊弄的。


    盛長川高大的身形出現在門口。


    這間屋子不大不小,擺了一個櫃子,一張小桌子上放著水壺水杯,然後就是電腦桌電腦椅。


    背對著他的人頭發很長,穿了一件米色的衣服,長長的頭發披著。


    帶著大大的遊戲耳機。


    走近了,盛長川聽到了遊戲鍵盤的聲音,聲音聽得出,鍵盤雖然不是專業的遊戲鍵盤,但是也屬於質量不錯那一類。


    屋裏除了鍵盤聲很安靜。


    她似乎也很安靜,背影完全看不出是在打遊戲的模樣。


    盛長川仗著人高視線寬,很容易,在門口看到了她電腦屏幕。


    英雄聯盟。


    盛長川提著行李袋的手猛然收緊,一時間不敢靠近也不敢細看。


    而後,房間裏響起了聲音。“這一波不虧,我沒用治療,他用了。”


    女孩子的聲音,幹淨,軟糯清潤。


    盛長川一時間腦子空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而後身體比大腦快。


    他拿出手機,沒關注上麵的幾條消息,直接打開了奇勝直播平台,正中間就是數字殺手的直播間。


    盛長川點進去。


    看了一眼手機屏幕,又抬頭看了一眼那邊的電腦屏幕。


    居然是……一樣的。


    **


    我、受到了驚嚇。


    ——【黑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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