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卉低眉順眼,對待賈赦的方式非常簡單,努力向人寶姐姐致敬學習——不關己事不開口,一問搖頭三不知。雖然,那寶姐姐現在還是個不懂事的小毛孩子。


    賈赦隻道安卉這是給他嚇怕了,一時放不開,也不怪罪,隻是,她這樣實在是無趣得緊,於是,安慰了幾句,便很和安卉心意的離開了。


    恭恭敬敬的把賈赦送出門之後,安卉一疊聲命人將秋雨找來,自個兒則坐在椅子上,高高的昂著頭,粗重的喘息著,一張俏臉冷得幾乎能結出冰來,可是眼眸中卻好似能噴出火來,如此矛盾,卻詭異而和諧的結合在一起。這個時候的安卉,看起來有些駭人,頗有些“生人勿近”的味道。


    “太太,您找奴婢?”秋雨看到安卉如此表情,心中隱隱的有些不安。


    其實,安卉對賈赦的態度,秋雨多少也窺探了一些。隻是,她有她的想法,她想做這大房的一等丫鬟,想當個體麵人,自然容不得安卉那副淡淡然的模樣。她非常清楚,不得寵主子的一等丫鬟還沒得寵主子的二等丫鬟來得體麵。她的出身不好,若是一直沒有向上爬的機會也就罷了,如今這樣的機會擺在眼前,哪裏能容它白白的流失?


    更何況,在秋雨看來,這大太太是因為大老爺的冷淡而傷了心,這才一時想差了。而大老爺對大太太則未必完全無情,否則也不會那麽護著大太太了。她可是聽說了,這大太太的庶出姐姐就因為父親被定了罪而被夫家毫不猶豫的休棄了,絲毫不顧及她已經為夫家生了一個女兒,而且,她那夫家隻不過是五品小官,家世完全不能和賈家相比。


    秋雨盤算著,這男人身邊有了新人,很快就會把舊人忘掉,而大老爺身邊的人更是走馬燈一樣的換,如果不趁著大老爺還未對大太太忘情的時候出手,將來後悔都沒地哭去。


    所以,明麵上打著為了大太太的旗號,實際上行著為了自個兒的事實,秋雨自作主張,替安卉向賈赦服軟。


    她心想著:隻要大老爺心生憐惜,大太太自然能重拾大老爺的寵愛,大太太自然也就不會計較她的自作主張,反而會感謝她,倚重她,等將來生個嫡子,大太太在這個家的地位穩固了,她這個大丫鬟的地位自然也就水漲船高了。


    秋雨算計好了一切,卻算錯了安卉的心,她不是傷了心,根本是無心,而且,她知道邢氏的身體是不能生養的,所以,對於賈赦這個花心大蘿卜的寵愛,她是一點興趣也無,自然也就不想敷衍賈赦了。


    “是‘你’以‘我’的名義,給老爺送了膳食!”安卉一瞬不瞬的看著秋雨,寒霜罩麵。


    這並不是一個問句,因為安卉很肯定,隻有秋雨有理由去做那樣的事情。她的心裏在想什麽,安卉再清楚不過了,當初留她在身邊伺候,抬舉她,是因為她夠聰明。可是,聰明人也有壞處,那就是喜歡自作聰明。


    秋雨見狀,也不否認,“奴婢這也是為了太太好!”


    安卉冷笑,嘴角嘲諷的笑意綻放開來,“是嗎?是為你自己好吧?”


    她很生氣,非常非常的生氣,因為這個秋雨,她差點讓人給強了。若今天這事,是賈赦突然心血來潮所為,也就罷了,占了人家妻子的身子,盡做妻子的責任本是應該的。她心裏雖不願意,卻也不會多說什麽,認命便是。可是,現如今不是這樣的,她是被自己身邊的丫鬟給設計了。


    安卉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雖然,她一直沒有把秋雨當成自己人看,但是,比起旁人,她對秋雨到底是不太一樣的。那種感覺,就好像邢氏發現雪兒背著她爬上了賈赦的床一樣。雪兒是邢氏的陪嫁丫鬟,她早晚都會是賈赦的人,這點認知早在邢氏嫁人之前便非常清楚,可邢氏並不是為這個生氣,真正讓她暴怒的是雪兒的背叛。


    秋雨不懂安卉的怒火,仍舊理直氣壯,“那不都是一樣的嗎?太太也是受益人啊!”


    “受益人?說的真好聽!沒錯,我是受益人!可是,你就不一定了!”安卉被氣笑了,這個丫鬟聰明歸聰明,可是心太大,她養不起,誰知道她將來會不會咬主子一口?


    秋雨微怔,有一種為他人做嫁衣的憤怒,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隻是個下人,是奴婢,還能怪主子不成?


    事到如今,秋雨隻覺得這一切都是安卉過河拆橋,絲毫不覺的自己錯了。


    安卉擺了擺手,冷著一張臉,“這裏不用你伺候了,下去吧!”


    秋雨苦笑,隨後決絕的轉身,努力抑製眼眶中的淚水,心中無限酸楚,沒錯,這大太太的房裏已經不需要她伺候了,大老爺解了大太太的禁,笑容滿麵的離開大太太的院子,這風立刻就要轉向了,上趕著巴結大太太的人多了去了,自然也就需要她了。


    安卉看著秋雨的背影,心中有些不忍,她到這裏快一個月了,身邊來來回回最多的就是這個秋雨,若說一點感情沒有,那是騙人的。隻是,秋雨的心太高了,根本弄不清自己的身份,不知道哪個是主子。這樣的人若不調~教好,將來指不定是福是禍,心疼不得。


    最終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安卉還是決定放棄了,聰明人雖好,卻不易掌控,而她自認不聰明,不能幹,自然也就不會自以為是。


    因為賈赦給安卉解了禁,所以,第二天一早安卉就得到賈府老太太、她的婆婆那裏請安立規矩。若是沒有邢氏的記憶,安卉自然認為這個老太太是個慈祥可親的老人,可是現在她可不會這麽想,能在賈府這樣的府邸裏,從自己是孫媳婦做到自己也有了孫媳婦的女人,又豈是好相與的?


    整整一夜,安卉都在擔心害怕,為第二天如何麵對老太太,更為自己以後的路,心煩氣躁的,根本睡不著覺。最後,她實在是太累了,迷迷糊糊的剛想睡著,就被丫鬟們給喚醒了,她知道到時間去伺候老太太梳洗了。


    秋雨永遠不知道,對於賈赦的禁足,安卉是很樂見的,那樣,她至少不用去麵對那些不懷好意的人精。隻是,那樣平靜的生活,到底還是因為秋雨的自作聰明而一去不複返了。


    安卉閉著眼睛,迷迷糊糊的起床,看著端水那毛巾伺候的丫鬟,微微蹙眉,“幾位姨娘都過來了嗎?”


    秋葉頂上秋雨的位置,微微低頭,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是,都在門外候著呢!”


    安卉點了點頭,“讓她們進來伺候吧!不用你們了!”


    賈赦有很多女人,隻有名分的姨娘就有七個,沒名分的那些個通房丫鬟更是數不清,人二房裏的姨娘都是用姓氏分別稱呼,而大房裏就要用數字來稱呼,因為姓氏已經不足以分別這些姨娘了。不過,在邢氏嫁過來之前就已經死了一個,如今還剩下六個。她們每一個都是美人,以前邢氏看她們妖妖嬈嬈的,非常不喜歡,也不讓她們在身邊伺候,省得膈應得慌。


    如今,換做是安卉來做主了,自然不會放她們清閑,憑什麽她要到老太太那伺候梳洗,小小的姨娘卻什麽都不需要做?這本來就是她們應該做的!


    以前賈赦明擺著獨寵邢氏時還好,她們也不敢惹事,如今換成了安卉,自然不會有當時的風光,不好好給這些姨娘立立規矩,敲打敲打,讓她們認清哪個才是主子,將來她們指不定要弄出什麽幺蛾子了。


    六個美人一字排開,屈膝跪倒在地,行了一個大禮,“婢妾卑下,請太□□!”


    看著這些美人,安卉心裏暗暗惱邢氏,這人就為了圖個眼不見為淨,竟然對這些個姨娘一無所知,看來日後定然少不了麻煩了。


    安卉不說話,那些姨娘們也不敢起身,雖有兩三個年輕的麵上有些焦躁,卻也不敢動彈。


    “都起來吧!”安卉微微抬手,漫不經心的開口。


    對於眼前這個狀況,安卉還是比較滿意的,不管這些姨娘們心裏怎麽想,這規矩大麵上還是不錯,看來這賈赦年輕的時候後院還算平靜。


    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安卉很快便梳洗完畢,揮手讓她們退下。她們隻是姨娘,是沒有資格去伺候老太太的。


    邢氏以前雖然不用這些姨娘們伺候,前頭原配太太卻是要的,所以,她們還是很有經驗的,不曾出什麽亂子。


    有邢氏的記憶,安卉伺候起老太太也算是得心應手,而老太太也沒提賈赦將安卉禁足的事,甚至都沒關心一下安卉身體,好像安卉一直在她身邊伺候從未離開似地。


    隻是,在伺候完老太太用膳之後,老太太突然扔出這麽一句,“赦兒媳婦,聽說你身邊的一等丫鬟全都發賣了出去,一個不留,這可如何是好?這樣吧!把我身邊的琥珀領過去,身邊也算有能伺候的人,免得抓瞎!”


    安卉慌忙誠惶誠恐的拜謝,心裏卻非常的不高興,老太太這是什麽意思?公然往她的身邊放眼線嗎?這也未免太過分了吧?!竟然問都不問她身邊的一等丫鬟是否有人頂上,便隨意指派!


    隻是,就算心裏再怎麽不情願,安卉也不敢表現出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感激涕零,然後回去把那個琥珀給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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