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舒教諭會如此震驚了。


    知子莫若父,舒教諭了解他向來是眼高於頂的性子,雖則麵上彬彬有禮,很好的掩飾了‘我天下第一我最聰明我最天才’的內心活動,但骨子裏仍是很難把誰當一回事的,怎麽這會兒卻給了一個小丫頭如此正麵的評價,甚至還為她發了好一陣子的呆?


    不是吧?


    哪有這麽快就開竅的?


    “那個……她幾歲了?”


    不可能會這麽快的。


    興許是她年紀略長,言行舉止很成熟,才帶得他對異性產生了一絲不該有的好奇心而已。


    “應該不到兩三歲。”


    他想了想,答道。


    “居然比你小?”


    舒教諭的猜想落了空,不禁十分意外。


    “我都說了人家是小丫頭,不是大丫頭。”


    他則覺得舒教諭的反應十分弱智,鄙視道。


    “……”


    舒教諭險些噎住,繼而對正主產生了十分濃厚的興趣,“能否給爹說說,她究竟是哪裏好玩了?”


    “她現下是沒我聰明,沒我好看,沒我驚才絕豔!但已經勉強能入我的眼,至少能讓我有結交的興致了。”


    原以為能聽到什麽有意思的回答,沒想到卻是這般的孩子氣。


    舒教諭看著他清澈明亮的眼睛,再看看他單純無邪的神情,暗自感慨著他果然還是個孩子,就連麵對著可愛的小姑娘都沒有卸下爭強好勝的心思,也不知長大以後能不能改過來。


    如果改不過來,那真的很難和小娘子處好關係,也很難培養出相敬如賓的感情了。


    “爹,你今日怎麽就動了給我討媳婦的念頭了?以前並沒有任何跡象啊。這是為何?”


    舒恒不知道自家的爹正未雨綢繆的為他以後的日子擔憂,他繃著臉,忽然就靈光一現——爹的異象是今日才出現的。而今日,爹是來尋訪故人的,繼而就遇到了那個‘綠水無憂’。


    難不成,事情都是那人搞出來的?


    那人當初錯過了爹的栽培,導致一棵好苗子沒能長成參天大樹,遂深感遺憾,決定把自家新發出的芽兒栽進他的土裏去?而爹欣喜之至,榮幸至極,想也不想就應下了,直接就把他坑了?


    “從老看到少,從老看到小……”


    他琢磨著爹起初說的那一句,越琢磨越覺得驚恐——看樣子,爹是覺得那個‘綠水無憂’的老家夥不錯,所以小家夥也不會差?所以……就不會委屈了他?


    “我不答應!”


    念及於此,他就像即將被惡霸強搶的民女,無比貞烈的挺起了胸膛,怒道:“爹,我曉得你一直在遺憾沒能和他重逢,但如今終是遇上了,那就用不著再遺憾了,對麽?也用不著特意扯上我,去彌補你倆的憾事了!”


    盡管他很相信爹的審美,也相信那個‘綠水無憂’長得一定不難看,不然早就把爹惡心吐了,哪還能反反複複的思量和惦記著。


    同理,‘綠水無憂’的後人也不會醜到哪兒去。


    但不代表他就要為此心花怒放、感恩戴德了。


    隻因在他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看來,再玉雪可愛的小姑娘都是坨行走的大麻煩,除了哭哭啼啼就是哼哼唧唧,可謂是毫無吸引力的存在,還不如會撒尿搓泥人的二狗子和大柱子來得有趣。


    “爹,那種拖著鼻涕就能一見鍾情、私定終身的話本子,是師兄們才會喜歡看的,我可不看!”


    他想象著一個麵目模糊,眼淚鼻涕口水卻無比清楚的小姑娘的身影,不禁汗毛倒豎,“此外,你要是真覺得那個‘綠水無憂’是你的寶貝,那幹脆把他娶過來算了,千萬別拿我去做人情!”


    “娶、娶他?”


    舒教諭這回是真被噎住了,好半天才緩過勁來,懷疑他不僅是看了師兄們的話本,還順帶借閱了龍陽的文集,不由細思極恐,很想質問他,卻又怕逼得太緊,把他帶偏了,隻得竭力忍住發問的衝動,無比正經的糾錯道:“他是男的,我也是男的;他是有婦之夫,我也是有婦之夫;他兒孫繞膝,我老來得子。我和他,是完全相同的人,不可能嫁娶的。你懂了麽?”


    “懂了。”


    出乎意料的是,他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做過多糾纏,很快就幹脆利落的點了頭,繼而問道:“爹,那你也懂了嗎?”


    “懂什麽?”


    舒教諭隻覺一頭霧水。


    “懂那種莫名其妙的感受了麽?”


    他嘴角微揚,笑容狡黠,朗聲道:“爹,我隻是隨便拿你和別人開了個玩笑,你的反應就激烈成這樣。而你,連玩笑都沒有給我開,直接就拍板做主了。你說,我該不該抵觸,該不該反感?”


    這小家夥居然會給他下套了?


    舒教諭啞然失笑。


    “如此說來,你是真不願意了?”


    片刻後,舒教諭收起了笑意,鄭重其事道:“且不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光是你還沒有見過那個小姑娘,便先入為主的抵觸和反感。這樣,是不對的,比管中窺豹的舉止還要來得不妥些。總之,你先別急著竄上跳下的,待我和你阿娘商議後再說。”


    “爹,你是打定了主意,要強買強賣嗎?”


    舒恒一臉的生無可戀,幽幽道。


    ……


    ……


    “爹,你說的是真的?”


    “千真萬確。趙夫人的乳娘當年從長安過來,因水土不服的緣故,便聽信神婆的話,在本地認了個幹兒子,而他就在那人手下做過一段時日的馬夫,後來犯了事,被趕了出來。但就在前些日子,他和那人又開始在酒樓裏見麵了。”


    而在馮家的席桌上,韋團兒亦是一臉的生無可戀狀。


    她那聰明過人的祖父不知今日是中了什麽邪,在匆匆趕到馮家,來找馮氏說起一樁秘辛時竟沒有避著她,大大方方的讓她聽了一耳朵。


    “若我沒有料錯,他以前便是被趙夫人收買了,按趙夫人的意思娶了親家母,然後又按趙夫人的吩咐,對親家母動輒拳打腳踢,不讓她好過。如此,便能讓趙夫人心裏舒坦了。”


    “舒坦?我阿娘當年的境地已落得那般淒慘,難道她還覺得不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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