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你妹的福啊!


    盡管他的聲音很清亮,帶了點稚嫩的味道,聽著全無威脅感,而語氣裏隻有善意的調侃和孔雀似的顯擺,並不見一絲惡意,更沒有精神失常的跡象,但韋團兒隻要一想到他先前鬼鬼祟祟鑽在樹叢後‘啊啊啊’三連唱的那幕,便仍覺得他是個如假包換的神經病,因此連抬頭看清他尊容的興趣都沒有,直接繞過那隻臭鞋,轉身欲走。


    “哎呀!”


    神經病卻一步跨到了她麵前,屈尊紆貴的低下頭,不拿鼻孔對著她了,“小丫頭,你別怕,我又不是壞人。你也不想想,世上有我這般天縱奇才聰穎過人機智絕倫滿腹詩書的壞人麽?”


    “……”


    韋團兒不清楚世上有沒有這種壞人,但如他一樣厚臉皮、自吹自擂的庸人,倒是多如過江之鯽。


    看來這根本不是神經病,而是個自戀狂。


    嘖嘖,毛都沒長齊,變聲期也沒過,居然就能嘚瑟成這樣,等長大了豈不是要日天了?


    於是韋團兒撒開腳丫子,走得更快了。


    “你到底在跑什麽?”


    自戀狂把長腿一伸,又一步跨到了她的麵前,攔住了她的去路,氣惱道。


    “沒有跑啦。”


    形勢比人強,為了能盡快的甩掉他,短腿的韋團兒隻得仰起小臉,用一個幼童應有的腔調奶聲奶氣道:“人家明明是用走的啊,大葛格(哥哥),你說是不是嘛?”


    她還是頭一回在外人麵前扮嫩發嗲,在深感難為情的同時,不禁被自己酸倒了牙。


    “人家是鬧肚子了,急著回去上茅房,大葛格你就讓一讓,好不好呀,不然人家就把屎拉在身上了……”


    但她依舊咬著牙堅持到底,既惡心了別人,也惡心了自己。


    “呃……”


    他聞言怔住了,似是被屎屁尿這等惡俗的物事給膈應了。


    韋團兒見狀心喜,立刻努力的憋紅了一張臉,搓著手,正是人有三急時應該表現出來的囧樣。


    然後,她瞅準了他身側的一個空當,抬步就邁了過去,再轉為一路的小跑,好讓自己能離他遠點。


    “等一等。”


    誰知隻跑了幾步,背後的衣領就被他揪住了。


    “看不出來你小小年紀,花樣倒挺多的。”


    隨後,他又一步跨到了她的麵前,笑了笑,得意道:“隻可惜我天縱奇才,一眼就識破了——像你這種穿開襠褲的小丫頭,若真是憋得難受了,隨便在路邊解決就成,哪用得著特意去上茅房?又不是什麽嬌滴滴的大姑娘,用得著那般講究嗎?”


    “我……”


    韋團兒正想說自己穿的是裙子,沒有直接套著開襠褲就滿地亂跑,但話一出口,她便直覺這可能是個言語上的陷阱,忙不迭的改了說法,做嬌羞狀,低著頭,絞著衣角道:“我隻是不好意思,怕旁人看到了笑話……”


    “喲,這下你不自稱‘人家’了?”


    他頓時像發現了新大陸,興致勃勃道。


    “人家忘了。”


    韋團兒竭力忍住了揍他一頓的衝動,隻在心裏意淫了一把,默默的過了下幹癮。


    “哦,‘人家’忘了,非得我提醒了,才能勉強記起來?”


    他繼續興致勃勃道。


    “嗬嗬。”


    韋團兒很想衝他冷笑的,但理智告訴她這樣做會有損自己天真無害的幼童的形象,於是便隻能硬生生咽了回去。


    “嗬嗬。”


    可冷笑聲還是響起了。


    他居然學著她最開始在大石頭那邊冷笑的調調,發出了如出一轍的聲音。


    “咦,‘人家’怎麽不笑了?”


    笑過以後,他頗感納悶的看著無動於衷的她,問道。


    “人家笑不出來。”


    韋團兒索性做別扭狀,轉過頭,不去看他。


    “笑不出來就算了。”


    但她忘記了自己的衣領還被人揪在手裏,他隻是輕輕一扯,再一收,就逼著她不得不把頭扭轉過來,和垂首彎腰的他來了個麵對麵、臉對臉的接觸,“這位‘人家’,我問你,你……身上……有沒有……草紙?”


    因為這個避不開躲不了的角度,韋團兒便看到了他高清無碼的長相。


    如她先前所想,這果真是個毛都沒長齊的熊孩子,頂多就比她大了三四歲,但腿似乎比她的長了很多很多。他皮膚很白,隱隱泛著光澤,如一塊上乘的美玉,晶瑩中帶著絕佳的質感,令人很想摸一摸,再掐一掐;眼睛則亮晶晶的,似是盛進了漫天的星輝,不然不會這般的熠熠生輝,幾乎要閃花了她的狗眼。


    此外,他的眉形生得很不錯,銳氣中卻有一種舒展而柔和的味道,鼻梁挺直,嘴唇很薄,形狀很美好,雙耳下方雖是幹癟的,沒有圓潤如珠的耳垂,卻不妨礙整體的觀感。


    嗯,是個小帥哥,如果以後沒長歪,那估計能收小女生的情書收到手軟。


    韋團兒如是想道。


    “你到底有沒有……草紙?”


    盡管她隻沉默了一瞬,可他卻急了,略有些不自在的催促道:“剛才你不是要鬧肚子麽?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不管是在路邊還是在茅房,總得把……草紙……揣上吧?”


    “人家沒有。”


    韋團兒將視線從他臉上收回,頗有些驚詫的搖頭,答道。


    “怎麽會沒有?”


    他不可置信道。


    “為什麽一定得有?”


    韋團兒先是疑惑,然後忽地想到了什麽,立刻捂著鼻子,退後了一步。


    草紙、樹叢……


    “若真是憋得難受了,隨便在路邊解決就成,哪用得著特意去上茅房?”


    緊接著,他那句言之鑿鑿的推理又竄進了她的腦海。


    靠!


    難不成他剛才躲在路邊的樹叢裏,是在解決那啥?等那啥完了,發現沒有帶紙,便猶猶豫豫的想找自己借來著,因著不好意思,才會羞答答的‘啊’了好幾聲,都沒能‘啊’出個名堂來?


    若真是如此,那之後自己一走他就跟著追出來,攔在路上,死活不讓自己走,滿嘴胡言亂語,但就是遲遲切不到正題的行徑,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但是……


    韋團兒垂下眼簾,打量著他的穿著。


    他是衣冠整齊的追出來的,並沒有光著屁股……


    那他豈不是把那啥全部糊在身上了……


    真是……細思極恐。


    “你當真沒有帶草紙?”


    他沒有看她的表情,隻沮喪的耷拉著腦袋,目光轉向被他自己扔出來當生化武器的鞋子,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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