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


    馮氏微微點頭,心中的大石頭已有了鬆動的傾向,“那就勞煩你幫我……”


    “素素,你出來一下。”


    可話音未落,便被一個柔柔弱弱的聲音給打斷了。


    “阿娘,你回來了!”


    馮氏聽出了聲音的主人是誰,不由喜出望外,推開門,疾步迎了過去,親熱的攙著她的手,“你走了一路,肯定累了吧?快進來坐坐,反正翠翠這兒就和咱們自己家一樣,千萬別見外。”


    “我不進去了。”


    婦人的聲音柔弱,模樣也是柔弱的,但語氣卻一點也不柔弱,堅決得很,“有些話,在別人家不方便說。”


    “什麽話?”


    馮氏略有些疑惑的望著她,本想說翠翠不是外人的,可一觸到她嚴肅而凝重的目光,隻得倉促跟翠翠道了別,亦步亦趨的跟在她的後頭,作洗耳恭聽狀。


    “團兒的事,你不必再操心了。”


    婦人沉默著走了很長一段路,這才開口道:“我已經替她相看了一戶人家,那家的小公子年紀雖輕,卻早有神童之名,將來定能有一番大造化,斷不會委屈了她。”


    “神童?”


    馮氏的臉色頓時變得很精彩。


    “嗯。”


    婦人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常,隻篤定的做出了保證,“放心吧,絕不會比你公公給茉兒找的人家差的。”


    “那戶人家,是不是姓楊?”


    馮氏忍不住插嘴道。


    “你在想什麽?”


    婦人不解的看了她一眼,道:“那戶人家姓舒,祖屋在鎮上南邊靠水的那頭,父親是在鄢陵縣任教諭的,和你公公曾有過一麵之緣,應是挺談得來的。”


    “真不是姓楊的?”


    馮氏詫異道。


    “不是。”


    婦人狐疑的打量著她,“素素,你為何對楊姓如此執著?”


    “也不是執著。”


    馮氏訕笑了兩聲,不好把先前和翠翠做過的打算直接說出來,“我隻是聽人說起東灣那頭有個小神童,姓楊。所以,我以為阿娘說的神童和那邊的是同一個人。”


    “你想岔了,他們並不是同一個人。”


    婦人便沒有再糾結這個問題,自袖子裏掏出一塊成色極好的玉佩,遞給她,“這個便是舒家的信物了,你先收著。等回去以後,你記得要好好的準備一下,也拿一樣像樣的信物出來,切莫要落了自家的麵子。”


    “阿娘,我覺得……”


    馮氏沒有去接,而是麵帶猶豫道:“這也太突然了,我想和二郎好好的商量一下,再做決定。”


    她能那麽快的和翠翠定下主意,完全是因為二人知根知底,且互相信任,互相照應,加之楊家又離得不算很遠,稍有風吹草動她都能打聽到,完全不擔心會有什麽後顧之憂。但阿娘所說的舒家就不一樣了,她對其全無印象,底細一概不知,就這麽貿貿然應下的話,隻怕會有些不妥當。


    “有什麽好商量的?你是覺得為娘兩次都沒有嫁對人,便頗為懷疑我選人的眼光,怕我害了你閨女一輩子?是不是?”


    但婦人沒有給她遲疑的機會,隻淒楚無比的看著她,問道。


    “阿娘,你不要這麽說!”


    馮氏想起了阿娘昔年過的那些苦日子,立刻就紅了眼眶,服了軟,“我依了你便是。”


    “你不和臨風商量了麽?”


    “不了!我都聽阿娘的。”


    “那你快把玉佩收好。”


    “好,我馬上就收著!”


    “時候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


    “好……”


    等馮氏回到家中時,整個人仍是渾渾噩噩的,感覺甚為不真實,同時還有些不安,迫切想找個人傾訴一下,奈何韋臨風並未歸家,她便隻能找到了韋老爺子的頭上,想問問他的意思。


    “做教諭的那個舒家?”


    韋老爺子很是訝異道:“的確是個好人家沒錯。但親家母怎會和舒家有舊,還能輕而易舉就與之定下了小兒女的婚事?”


    但他馬上就記起對方所在的前一個夫家是書香門第,說不定便和舒家有舊,於是他立時就釋然了,向馮氏解釋道:“舒家的先祖是從外頭遷來的,飽讀詩書,精通經史,因時值戰亂,不願應考做官,大半生均在家鄉教書,於鄰裏間頗有聲望,幫族裏教出了好些個有出息的子弟。待傳到這一輩時,舉人已出了十來個了,而做教諭的便是其中之一。聽說附近幾個鎮和縣的書塾都是他出了大力在維護的,才有了如今的規模,不至於人才凋落。”


    “親家母說,我和舒教諭有過一麵之緣?”


    韋老爺子又若有所思道。


    “哦,原來如此。”


    過了好半天,他才記起自己年少時曾泛舟於湖上,隨口吟出“綠水無憂風皺麵“的句子,還未想出下一句,臨船便有個風度翩翩的青年伸手掀起簾子,目光明亮,笑意淺淺,朗聲道:“青山不老雪白頭。“


    那個人,他並不認識。


    於是,在一應一和後,船身一個交錯。


    然後,二人便如漣漪驟散,再也不見。


    直到很久以後,他翻閱著同窗帶來的一本由舒教諭整理的詩集時,愕然發現第一首便是《泛舟於湖上蒙友人所贈》,第一行便是“綠水無憂風皺麵,青山不老雪白頭”,這才知道當日所遇到的那人竟然是舒教諭。


    不過,知道歸知道,他並沒有找其拉關係套近乎的熱情,也沒有跟人提起過。


    大概是自卑心理在作祟,不想矮人一頭吧。


    他想。


    “隻是萍水相逢,連我都不太記得了,那親家母是怎麽得知的?”


    他又想。


    “難不成是舒教諭一直都記得我,甚至還主動打聽過我,並跟人提起過我,於是就傳出去了?”


    他覺得應該是這樣的,但又覺得應該不是這樣的——自己又不是什麽國色天香的佳人,哪值得那位才子大動幹戈的來惦念了?


    “總之,舒家的家規很嚴,家風規整,子弟們或溫文或張揚或不羈,卻少有惡習者。因此,他們可以說是官宦人家的小娘子們最中意的良配了,卻和農家人是絕對扯不上邊的,所以,我才對結親一事覺得很意外。”


    他收回了發散的思維,繼續向馮氏介紹道:“舒教諭那人雖才華橫溢,相貌堂堂,但不知為何,他成家是極晚的,得子更晚,都四十來歲了才抱了個小公子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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