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聽聽這活潑生動的語言,品品那獨樹一幟的風格,就知道出聲的人定是王氏了。


    “阿娘,你先進去,這兒沒你的事。”


    韋玉樹低聲勸阻道。


    “姓韋的,你也進去,這兒也沒你的事。”


    一道清脆的女聲很不領情的打斷道。


    “素素人呢?”


    這是韋老爺子的催促。


    “來了,就快來了!”


    而韋臨風的聲音略有些結巴,似是在稱呼上犯了為難,“那個……大嫂……不!小嫂子?還是,前嫂子?”


    “是我娘家那邊出事了嗎?”


    馮氏則不安的插話道。


    “不是。不過啊,也差不離了。”


    清脆的女聲再度響起,“先別磨蹭了,在路上我再慢慢跟你說。”


    “你這就要走了?”


    韋玉樹黏黏糊糊的挽留道。


    “不走,難不成還巴巴的留下來討人嫌啊?”


    女聲幹脆果斷的辭了行。


    片刻後。


    “茉兒,團兒,快起來!”


    兩個睡得迷迷瞪瞪的女孩子被馮氏從被窩裏刨了出來,兩三下就穿好了衣服,給她們草草洗漱一番,接著便和韋臨風一人抱起一個,心急火燎的追趕著已走上大道的那條人影。


    “慢點,別把孩子顛壞了。”


    人影聽到了他們急促的腳步聲,便適時的停下腳步,笑著轉過頭來,眉眼彎彎道。


    這是翠翠?!


    因為大半年沒見了,韋團兒乍看之下竟沒認出來,直到瞧清楚了來人那極具個性的黧黑的膚色時,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啊。”


    昨夜剛聽人說了和翠翠有關的事,今日她就活鮮鮮的出現在眼前。


    這種感覺,可真是奇妙……


    “這下,你可以跟我說說是出了什麽事了!”


    馮氏焦急道。


    “其實我也不怎麽清楚,隻是來替你大姐傳個話的——她說,要是你們姊妹幾個再不去攔著,那大丫就得被人活活打死了。”


    翠翠說道:“我本是不想來的,打算托別人傳話。但我在旁邊瞅了眼大丫的情形,發覺那事有點兒那啥……總之你懂的,那事是不好讓別人傳話的,要是透出風去,她就別想做人了。所以,我隻好親自來跑一趟。”


    “大丫,她……”


    馮氏駭了一跳,目光充滿暗示性的在翠翠的肚腹上掃過,“她,莫不是那兒有了……”


    “沒有。”


    翠翠搖頭笑道:“不光是肚皮,她渾身都平得跟搓衣板一樣,人也嫩生生的,明顯是沒經過事的小姑娘。”


    “那就好。”


    馮氏緩了一口氣。


    “可她這兒有問題。”


    翠翠的目光好像是心裏有人了,便哭鬧著要你大姐做主,給她把張家的親事退掉。”“我早就勸過她,讓她趁早煮一碗紅花喝了,把這個賠錢貨弄掉,然後趁著人年輕,再懷一個。可她不聽,成天都要死要活的,非要生,結果唉,你瞧瞧,就算生了,也未必能留得住呀。哦,對了,我看這滿月酒就別忙著操辦了,免得糟蹋了糧食。”


    “還有啊,灶上我熬了一鍋天麻鴿子湯,待會兒你端過來給素娘喝了,補補身子。看她這小臉黃的,我都心疼了。”


    說完,便宜祖母便笑吟吟的離去,輕飄飄的揮一揮袖,不帶走一片雲彩,且保持著全程不曾黑臉和撒潑。


    這當然不是做賊心虛的緣故,更不可能是心懷有愧的緣故。


    之所以如此,不過是因為她眼下心情很好罷了。


    至於為什麽心情好?


    當然是因為賠錢貨看著像是要掛掉了,正好能給她以後的大金孫騰出空間來!


    在這個時代裏,在這個大環境下,她的思想根本稱不上惡毒,反而是高尚到了極點,不為一己之私,隻為了家裏的香火著想,為了後人著想,真是偉大的不得了,感人的不得了呢。


    呸!


    老妖婆!


    韋團兒既不覺得她偉大,也不為此而感動半分,隻用力的捏緊了小拳頭,暗暗立誓道我特麽還就不死了,非得好端端的活著,在你的麵前可勁兒蹦躂,就算死了,也要陰魂不散的在這兒打轉,把你嚇個大小便失禁、半身不遂!我還要搞三搞四,啊呸,搞東搞西,什麽玉米、紅薯、黃瓜、茄子、王爺、世子,我都要在地裏種出來,靠種田種出一片天來!哼哼,老妖婆,今天的你對我愛理不理,明天的我你高攀不起!


    在這個天氣漸暖的初夏時節裏,在這個狹窄逼仄的農家小屋裏,向來與世無爭,安於現狀的韋團兒終是被一個重男輕女到瘋魔的土著逼得發了狠,激起了無窮的鬥誌,決心拋棄過往,迅速適應這裏的環境,生龍活虎的闖下去!


    “嗚嗚,她怎麽能這樣?”


    “你正坐月子呢,千萬別哭”


    等便宜祖母走遠了,包子娘才敢低低的哭出聲來,包子爹則蔫了下來,隻會重複著坐月子不能哭的一套。


    這樣的畫麵,韋團兒已看慣了。


    這樣的對話,韋團兒已聽慣了。


    將來,不知還要看上多少遍,聽上多少次。


    “你們就不能改個屬性麽?”


    自己是兩世為人,勉強算得上有一點兒見識和膽氣,又因著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血親,當然不會對老妖婆有半點敬畏或懼怕之情,可包子爹娘明顯就不成了,他們早就在便宜祖母的陰影下生活慣了,慫慣了,一個孝字就能把他們壓個半死,而那個名叫茉兒的小蘿莉就更慘了,貌似是小小年紀就被彪悍的老妖婆嚇出了心理陰影,整日都心驚膽戰的,在人前總是畏畏縮縮的,束手束腳,哪還有作為孩童應有的無憂無慮的模樣?


    話說回來,這一家的女孩兒取名都是草字頭的,大伯母家的兩個閨女名叫芙兒和蓉兒,而自家的姐姐叫茉兒,那自己是不是要叫莉兒?


    要真是這名字,還不如叫翠花好聽呢!


    “臨風,你出來。”


    因為高燒還未退,韋團兒隻提起了片刻精神,就又陷入了渾渾噩噩的狀態,剛要打盹,就聽得窗外響起了一個頗為醇厚悅耳的男聲。


    踢踢踏踏。


    是包子爹邁動的步伐。


    踏踏踢踢。


    是包子爹回屋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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