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


    韋團兒欲哭無淚,卻苦於眼下無法發聲,隻得硬著頭皮,繼續在糞桶裏撲騰,心裏為自己的運氣默哀著——無論是重生還是穿越,一來就被人摁死在糞桶裏的奇葩,古往今來,相信隻有她一個。


    這個畫風,可真是不太對啊!


    不過,如果真的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掛掉了,是不是再一睜眼,就能傳送到以前的次元了?


    要真是這樣,倒也不壞。


    可如果不是呢?


    韋團兒仿佛看到了自己畫風清奇的墓誌銘——xx年x月x家某女於xx日不懈糞鬥,努力進蛆,最終不敵,卒。


    “阿娘!”


    這一恍惚,她掙紮的動作就停頓了片刻,腦袋瓜當即被女人踩得更扁了,眼看就要沉下去吃翔時,忽聞一道溫柔的男聲遠遠的飄了過來,宛若天籟。


    “兒啊,你怎麽過來了?”


    女人聞聲,立刻若無其事的收回腳,很是淡定的道。


    “孩子呢?怎麽沒見和阿娘一起?我聽穩婆說,您先前就抱走了……”


    男聲離這邊越來越近了。


    孩子?


    是問的自己嗎?


    阿娘和穩婆這類的稱呼……貌似是古人才會用的吧?


    難道?


    因著小說和影視劇的套路,韋團兒在這種岌岌可危的境況下仍抽空把自己的處境理了個八九不離十,果斷在重生的選項上打了個叉。


    她,顯然是穿越了。


    所在的地圖,已神不知鬼不覺的換成了純天然綠色無汙染的古代……嗯,君不見糞肥就挺純天然的麽,毫不憐惜的灌溉了她這朵還未開放的嬌花。


    至於是架空還是曆史,種田還是經商,宮鬥還是宅鬥,和諧還是撕x,得先觀察一段時日再說。


    穿越啊,穿越。


    據說穿越好,穿越妙,穿越呱呱叫,仿佛隻要刷上穿越的時髦值,那無論你之前是宅是腐是渣是廢柴是墊底料,馬上就會變得無所不能,不僅可以憑借在現世所累積的諸多知識大開金手指,在古代大肆搞發明、泡美男、虐渣踩賤,還很快就能人見人愛車見車載,嫉妒我的女配都死開,但必須有個前提——你是女主。


    可惜的是,韋團兒的運氣一向很差,連“再來一瓶”這樣的小獎都沒中過,更不可能人品大爆發,一朝做上女主了,甚至……連給女主做洗腳婢的機會都未必能有。隻要能不繼續在糞桶裏泡著,她就已經要燒高香了。


    況且,她可沒有忘記古代是一夫一妻多妾製的,以她衰到家的運氣,要如何才能大海撈針的找到一個既沒有小妾和通房,也沒有在外嫖過娼的男人?


    再說了,萬一真的遵循了字麵上的意思,撈到了一個隻有針那麽細的男人,那下半身和下半生的幸福就都毀了。


    呸呸呸!


    都這個節骨眼了,自己究竟在瞎想什麽呢?


    韋團兒很想給自己翻個白眼。


    但她沒有。


    隻是短短一會兒的工夫,她就放棄了對自己的吐槽,轉而想對另一人狂翻白眼了。


    “阿娘,你、你……唉……我、我……籲……那個……”


    那個宛若天籟的男聲終於在糞桶前停下,短暫的一頓,似是已看見了載浮載沉的她。


    然後,他便猶猶豫豫、結結巴巴的同女人說著話,言語裏非但沒有一絲義憤填膺的味道,反而軟弱到了極點,顯然是很怕惹惱了女人。


    “你什麽你?我什麽我?我這是在為你好,你眼瞎了,瞧不出來嗎?屋裏已經有了個賠錢貨了,如今又來了一個,也不知是不是你媳婦兒造的孽,盡招些不帶把的丫頭往肚子裏鑽!”


    女人的言語間非但沒有一絲做賊心虛的覺悟,反而理直氣壯的很。


    “我是個吃齋念佛的善人,今日是看在菩薩的麵子上才沒有把她綁在石頭上燒死,好用來嚇退那些想來咱家投胎的賠錢貨!怎麽著,你還不樂意了?還敢有意見了?孽子,你是想忤逆嗎?”


    不等男聲回話,女人便繼續咄咄逼人道。


    我日!


    在糞桶裏溺死看來還挺人道主義的,挺幸運的?比變作燒烤要強得多?


    另外,這位真的是吃齋念佛的大善人麽?


    韋團兒一陣惡寒。


    “阿娘,你知道的,我沒有那個意思……但是,你也知道,這是我的骨肉……”


    男聲終於扛過了女人唾沫星子的攻擊,囁嚅著道。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別廢話了成不成,趕緊把我撈起來啊!


    再這樣磨磨蹭蹭的,你的骨肉我就要壯烈犧牲了!


    現下韋團兒隻想對他翻白眼了。


    “那你知不知道,你也是我的骨肉!我一把屎一把尿將你帶大,可不是圖著你來忤逆我,處處和我作對的!以前,你是有了媳婦就忘了娘,好好好,這我認了,誰讓她生得妖裏妖氣的,比鎮上的窯姐兒還會討爺們兒的歡心?嗚嗚嗚,如今,你為著她那個***裏掉出來的一塊爛肉團兒,居然也敢給我使臉色看了!”


    女人仍舊是中氣十足,且伴有很難聽的髒話。


    “阿娘!你既然是吃齋念佛的,那就該多多的積下陰德,免得菩薩怪罪才是!”


    男聲忽地拔高了嗓門,頃刻蓋過了女人的髒話連篇。


    “嗷……”


    這下可算是捅了馬蜂窩了,女人愣了愣,隨即扯著嗓子嚎啕大哭起來,“你為了不讓你媳婦兒聽到,居然敢故意吼我!嗚嗚,逆子,我這還不是都為了你,怕你膝下沒有兒子,一出門就被人笑話!你這個沒良心的,想當年我剛把你生出來的時候就該把你掐死……你這個白眼狼!我要找街坊鄰居們評理去!嚶嚶嚶……”


    說著居然真的轉過身,出門去了。


    這、這算不算是個神轉折?


    是真的氣不過,要上外頭撒潑去;還是看出兒子要動真怒了,便借機找個台階下?


    韋團兒暗自琢磨道。


    “唉……”


    這廂,男聲長長的歎息著,等女人的腳步聲已消失得聽不見了,這才敢小心翼翼的彎下腰,把韋團兒從糞桶裏撈起來。


    盡管他不嫌髒不嫌臭,像對待珍寶一樣把韋團兒妥當的抱在懷裏,用外衫裹好了,看起來是個無可挑剔的慈父,可韋團兒依舊是不忘初心,仍想對他翻白眼!


    如果真這麽‘慈父’,那仁兄你早幹嘛去了?


    慫包!慫貨!軟蛋!


    自己怎麽就攤上了這麽個奇葩的家庭,連續遇到了兩個奇葩的人?


    這還要不要自己好過了?


    這個畫風,還能不能改了?


    “你回來了。”


    慈父兄十分疼惜的抱著她,走進了一間光線昏暗的臥房,迎來了一道柔柔弱弱的女聲。


    “你剛生完孩子沒多久,身子弱得很,就別起來了,趕緊躺著,我給她擦擦就行了。”


    慈父兄溫溫柔柔的回應道。


    隻是擦擦,不給洗洗?


    韋團兒震驚了,旋即在心裏愈發銷魂的翻起了白眼——去你妹的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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