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一會兒就行了。”顧拙言低聲哄,沒帶紙巾,從兜裏掏出一塊顧寶言的小手絹,還印著太陽花。


    莊凡心手捧麵罩,自覺哭哭啼啼丟人,可是止不住,淚珠甚至從窟窿眼兒漏下來一些,半晌,顧拙言硬掰開他的手,擦了擦,牽著他往背陰的角落去了。


    有人伸長脖子瞅他們,悄麽議論的也有,都無所謂,顧拙言弄這一出要的就是個寡廉鮮恥。當時出櫃鬧過一遭,是他被旁人牽連,今天這一遭,是他鋪排給莊凡心的。


    他明白莊凡心的別扭和妒忌,明白喜歡一個人,便恨不得好的壞的,風光的難堪的,全部是自己和對方共擔。如牽絲的棉花糖,扯開了,融化了,也都是甜的。


    顧拙言抬抬莊凡心下巴尖,撚掉一滴淚:“還生氣麽?”


    莊凡心道:“我反省了。”他乖順得不得了,襯著淡紅的眼瞼更顯得誠懇,“是我這幾天太無理取鬧了,對不起。”


    冷戰幾天幾夜,顧拙言來之前打定了主意,和解後要教訓,要立規矩,可此刻腦中卻有些白。他伸手兜住莊凡心的後頸,一勾,捂懷裏抱住,說:“我第一次寫情書,挺糙的,你湊合看。”


    胸前嗚嗚兒響,莊凡心紮在顧拙言的心口燒開水,蕩起的激情和刹那的感動從壺嘴裏飛出來,顧拙言一下下撫摸那後腦勺,摸得都起靜電了。


    許久才平靜,梨花帶雨後覺得無地自容,莊凡心又想戴上麵罩,顧拙言壓他的手,得了吧,也不怕撞樹上。


    莊凡心吸吸鼻子,目光旋在顧拙言周身,白襯衫,燕尾服,西裝褲,頸間打著一枚精致的浪漫結,像紳士,王子,最像新郎。


    顧拙言看到齊楠發的朋友圈,猜測莊凡心也會來,找趙見秋一問果然是,他朝薛茂琛借了衣服穿,帶著顧寶言就來了。


    “噢對。”顧拙言說,“阿姨讓我告訴你,她和叔叔訂了餐廳二人世界,午飯請你自己想轍。”


    莊凡心當下正黏人:“咱們中午在外麵吃?”


    “胡姐說新年第一天要張羅一頓大餐。”顧拙言攬著莊凡心逛回去,“等會兒回家吧,陪我姥爺一起過個元旦。”


    漫展入口的樹底下,茉莉公主正和齊木楠雄玩牌。


    齊楠跟青峰大輝拍完照,轉身看見顧拙言和莊凡心杵在人群中相望,還以為《流星花園》又翻拍了,後來遇見顧寶言,他在顧拙言的朋友圈見過,索性帶著孩子逛了一圈。


    顧拙言和莊凡心找到他們,都坐樹底下,齊楠納悶兒道:“你們倆是不是有什麽故事?”


    莊凡心微微心虛:“我們想一起考年級前十。”


    “我靠,”齊楠說,“還是神話故事。”


    顧拙言幹脆裝蒜,低頭問顧寶言:“誰給你買的撲克?”


    “什麽撲克,土不土啊你。”齊楠掏出一遝小票,“來,魔卡少女櫻卡牌,夏目手辦,路飛公仔,還有個芝士熱狗套餐,你妹花我兩百多,給報下賬。”


    顧拙言掏錢包:“接下來還有活動麽?”


    齊楠神秘一笑,接下來他要去參加線下聯誼會,認識小姐姐和小妹妹。顧寶言趕緊問:“我這樣的小妹妹能參加麽?”


    “你有點太小。”齊楠摘下觸角戴顧寶言頭上,“送你了,使用超能力加速成長。”


    齊楠丟下他們去追尋幸福了,顧拙言和莊凡心帶著小孩兒打道回府,莊凡心衣裳都沒換,顛顛兒地跟去薛家蹭大餐吃。


    今日胡姐和他們一起,算下來胡姐照顧薛茂琛快五年了,當初莊凡心剛上初中,被薛茂琛拉來做評委,這也不吃那也不吃,差點讓胡姐沒熬過試用期。


    人齊,配著滿桌子菜和烤好的披薩,仿佛回到兄妹倆初來那天,薛茂琛開一瓶紅酒,在濃鬱的香氣中感慨,去年今日他和莊凡心一家過元旦,今年自己這裏也歡笑一堂了。


    莊凡心呡一口紅酒,很香,討喜地和薛茂琛碰杯:“爺爺,今年春節我也要來蹭飯。”


    顧拙言抬眸,仗著腿長亂伸,輕佻地踢了下莊凡心的腳踝。薛茂琛蒙在鼓裏,說:“真的?你每年寒假都去美國陪爺爺奶奶,可別唬我這空巢老人。”


    莊凡心說:“今年不去了,我想留在榕城過年。”


    其實他還沒和爸媽講,但覺得莊顯煬和趙見秋會同意的,就算不同意也不能綁著他上飛機。他偷瞄顧拙言,用眉峰和眼尾說話,聖誕一起過,元旦一起過,春節也想和你一起過。


    顧拙言瞧得分明,表態道:“姥爺,我也不回去了,”


    “那你爺爺不得找我算賬?”薛茂琛樂道,“當然了,我也不怕他算賬。”


    顧拙言說:“今年咱們一起過春節,但您的紅包得塞厚點。”


    他們哄的薛茂琛開懷,紅酒不知不覺消減大半瓶,莊凡心喝得雙頰酡紅,啃披薩的時候總是眯著眼臭美。


    午後,顧拙言和莊凡心待在臥室裏,落地窗留著縫,漏進來榕城冬天的風和光。領結一早扯掉了,頂頭的紐扣也解開兩枚,顧拙言就這麽閑閑地坐在沙發椅上,喝了酒有點困。


    桌上有鋪散的白紙,兩三支粗細不一的鉛筆,莊凡心在床角坐下來,衝著顧拙言,操起紙筆便開始描摹。


    幾分鍾後,顧拙言掀開眼皮:“又讓我當模特?”


    莊凡心不吭聲,隻畫,又過去幾分鍾後將白紙揉了,重來一張,又揉了,三番五次沒個盡頭。顧拙言的眼睛合著,也留條縫,半夢半醒地看莊凡心折騰。


    數不清第多少張了,廢紙丟在地毯上,莊凡心伸手拿新的,被顧拙言扣住腕子猛地一拽,把他從床角牽絆到身前。


    爺似的,顧拙言拍拍大腿。


    莊凡心坐上去,扭個最舒服,最叫他軟乎的姿勢,弓著脊背嵌在顧拙言的懷裏,等顧拙言攏住手臂抱著他,哪怕天崩地裂他也懶得再動彈半分。


    “一張張的,”顧拙言算賬,“你故意浪費我的紙呢?”


    莊凡心說:“我畫不好。”他抬臂圈著顧拙言的脖子,呼吸間充盈著酒味兒。顧拙言這會兒睜開了眼:“為什麽畫不好?我又沒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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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啪嗒,莊凡心腳上的拖鞋掉了,他說:“但是我亂動了。”


    顧拙言微茫:“你哪兒亂動了?”


    莊凡心垂下眼,捉住顧拙言扶在他腿上的手,放到胸膛上,隔著擊劍服用力地向下按,眼睫毛禁不住哆嗦,臊的:“我看著你,這兒就亂動。”


    顧拙言都有點臉紅,酒壯慫人膽麽,怎麽這人肉麻成這德行,他無暇思考別的,偏頭親莊凡心的臉蛋兒,捏住下頜一抬又堵住嘴唇。


    他向來吻得凶,次次要把人啃腫了,當下卻溫柔,唇峰作筆描畫著,蘸濕兩片唇瓣,頂開牙關,探進去勾出來,那麽軟,一時分不清是舌頭還是懷裏的骨肉。


    莊凡心又嗚嗚兒地叫,仰著頭,小巧的喉結上下滾動,從喉腔裏逸出微弱的聲響。他沒力氣了,手臂掛在顧拙言的肩頭搖搖欲墜,明明什麽都沒做,熱出的汗已經弄濕了鬢角。


    “還畫麽?”


    “唔……畫不了……”


    露台上有小鳥落在欄杆上,啼得厲害,後來飛走了。


    來去不知經過幾隻,顧拙言才鬆開了莊凡心,都喘,呼出的酒氣濃淡相融,清醒更迭成沉醉。


    他撩開莊凡心額前的頭發,那額頭臉麵都沁著豔豔的紅,扒開一點衣領,小細脖也一片紅熱。紅酒的後勁翻上來,莊凡心的瞳仁兒漫一層朦朧,渾身被抽幹了力氣。


    偏偏還有點意識,他醉貓爬牆,攀著顧拙言的肩哼唧了半天,混著酒氣軟噥噥地說,我愛你。


    顧拙言閃著眸光,勾住腰腿將人抱了起來,走到床邊,抬膝半跪把莊凡心放平。他自覺無辜,隻怪莊凡心喝多了滋事兒,三兩下,脫掉那件擊劍服和擊劍褲。


    莊凡心的身上隻剩一件小背心和內褲,纖細的小腿上還套著純白色長襪,卷了邊,堆在腿彎上不去下不來。他覺得冷,更覺得燙,大片皮膚暴露於空氣,鍍著灑進來的光,像水銀沾了金箔。


    莊凡心蜷了蜷,摸索被子想蓋一下遮羞。


    顧拙言不讓,跨上床籠罩在莊凡心上方,利落地解開襯衫紐扣。


    “我……”莊凡心渙散的瞳孔裏隻有顧拙言靠近的麵孔,他側身被扳正,並住腿被打開,他想起情書上的話,企圖向你靠近,索求,侵犯……


    忽然,顧拙言的手插/入他的發間,安撫他,引誘他,牢牢地控製他。


    “寶寶,”顧拙言說,“情書不是白寫的,你要聽話。”


    莊凡心模糊地應了一聲,掩不住的怯。


    厚重的房門如同一層濾網,露台上的鳥鳴透出來,沒那麽清脆了,床畔吱呀也顯得瑣碎,顧拙言的輕哄幾乎聽不到,斷斷續續的,隻有莊凡心可憐而愉悅的哭喊。


    莊凡心軟成一灘水,任由顧拙言掬捧痛飲,淺色的牆壁上有他們的影子,疊得嚴絲合縫,像寶石鑲嵌在托上,釘鑲或插鑲,牢固得無法分開。


    晴朗不需要開燈的午後,他們繾綣放縱,繚亂了一麵床單,莊凡心伏在枕頭上顫抖,嶙峋的肩胛像一對精雕細琢的小翅,腰上一圈紅痕,被顧拙言兩掌摩挲著掐的。


    弄到了晚上,莊凡心睡著又醒,醒來又疲倦地睡去,期間胡姐敲門說燒好了晚飯,顧拙言穩著氣息說不餓,人一走,俯身便咬上莊凡心的刺青。


    夜裏,顧拙言被涼風吹醒了,莊凡心窩在他臂彎中,臉上的紅潮竟還沒褪盡。他起身關上拉窗,橫抱起莊凡心去浴室清洗,他讓人聽話,此時此刻都是乖的,恐怕扔浴缸裏也不會有反應。


    顧拙言給莊凡心穿上他的內褲和t恤,用被子裹嚴實,摟緊繼續睡了。


    混沌中,莊凡心蹭著他的下巴,聲音微弱:“屁股疼……”


    顧拙言探手去揉,手掌幾乎包住莊凡心的兩丘肉,對方有多疼他不確定,自己越來越心猿意馬是真的。


    他們相擁到豔陽高照,要不是小腿抽筋疼得厲害,莊凡心仍不會醒。他扭動著掙紮,閉著眼,哼的一聲比一聲可憐,顧拙言頓時清醒,起身捏他的腿肚,漸漸不抽了,他睜開眼睛一片迷茫,看著顧拙言被抓紅的脊背。


    “還睡嗎?”顧拙言放下他的腿,撲上去虛虛地壓住。


    莊凡心搖搖頭,酒勁兒消下去,頭腦清醒地滾動出昨天的畫麵,一幀一幀高清得簡直是1080p。


    他望著顧拙言的脖子,上麵的牙印十分明顯:“……我咬的嗎?”


    “你說呢?”顧拙言道,“非要給我種草莓,嘬半天呼我一片哈喇子,你倒生氣了,哼哧給我來了一口。”


    莊凡心羞憤地道歉:“對不起,我喝多了。”


    “沒關係。”顧拙言繃著笑,扯開被子,“我也咬你了。”


    莊凡心撩起t恤,肩頸胸膛沒一處好肉,紅粉斑駁,擰著看一眼側腰,還給他掐了圈紅腰帶。腿稍動就疼,內褲有點大,是他買給顧拙言的那條,他張望著找自己的,望見掛在露台的晾衣架上。


    顧拙言說:“我洗的。”


    “……”莊凡心臉色燒紅,“我拿回去自己洗就行。”


    “昨天都弄濕了。”顧拙言把人往絕路上逼,“濕得滴水兒。”


    莊凡心起身捂顧拙言的嘴,被順勢抱住,顧拙言抱著他下了床,走到衣櫃前挑衣服,把他頂在櫃門上廝磨,說他皮薄肉嫩甘甜,說得他差點背過氣去。


    手機有十幾通未接,都是莊顯煬和趙見秋打的,還有齊楠發的聯誼會照片,莊凡心換一身顧拙言的運動衣,把胳膊腿遮住,洗把臉準備回家。


    他走不快,邁一步四肢百骸都泛酸,走出薛家大門,他不讓顧拙言再送了。


    “那你慢點。”顧拙言叮囑,“不舒服就告訴我,我上門給你擦藥。”


    莊凡心紅著臉往前走,拎著擊劍服,揣著他的情書,好半晌才走出去一米,他終於發覺並非他太慢,而是有話沒講。


    他回身叫:“顧拙言。”


    “嗯?”顧拙言看著他。


    莊凡心說:“我回去就告訴我爸媽,我和你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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