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妃話音落下,身旁立刻就有人前往西山去稟報皇帝。


    皇帝那邊在接到英娘稟報之後,早就在等待這一刻了。侍衛再把消息送到,他看了一眼坐在不遠處的覃襄,說道:「大家都吃的怎麽樣了?」


    南平侯看了一下在場幾乎都已經放下酒杯牙箸的人,說道:「叩謝皇上賜宴,臣等已然酒足飯飽。」


    「既然都已經吃飽了,那就把酒桌撤了,來議點正事吧。」皇帝撐膝看著下方,「後山腳下出了點事,兩個時辰之前,昭陽宮的侍衛在後山發現一具女屍,——把人和屍首都帶上來吧。」


    聽到屍首兩個字,宴席上喝著酒的,沒喝酒的,全部都訝異地看過來,等到隨後被抬上來的女屍呈現在眼前,再看到緊隨其後走進來的覃家母女,滿堂的將軍們頓時驚訝得連大氣都未曾吐出來……


    陸瞻被宋湘交代一個人對付吃飯,索性去了蕭臻山屋裏喝酒。


    按照既定行程,至少還有三日的圍獵,但接下來這三日,皇帝或許會有一些隨機的指令,意在考驗一下大家的能力。


    飯桌上邊吃邊聊,酒才喝了三杯,西山那邊皇帝即時開堂的消息也傳過來了。兩人酒杯一放立刻出了門!


    剛走出門口又碰上秦王夫婦以及漢王,原來他們也是聽說這件事而趕去西山那邊的。彼此便未再多話,一行速速地趕往了宴堂。


    到了宴席所在的鶴鳴軒,隻見宋湘和晉王妃領著一眾女眷站在門外,而殿堂之中正已經有人走出門口,陸瞻剛想張嘴問問,隻見皇帝就已經在南平侯與孫默等重臣陪伴下走了出來。


    皇帝麵沉如水,臉上沒有一絲緩和的跡象。


    緊隨在他們身後的正是覃襄一家三口,在侍衛的左右押解下他們魂不守舍地走了出來。


    再末尾則是其餘的將領,大家臉上俱都透露著震驚,不時的看看前方,又頻頻與左右眼神交流,仿佛揣著一肚子的疑惑,恨不能立刻張嘴傾瀉出來。


    這模樣不需要多說,這是已經審過一遍了的樣子!


    陸瞻連忙到了宋湘身邊:「怎麽樣?怎麽回事?怎麽突然就已經審開了?」


    「都已經人贓並獲,再不審還待何時?」晉王妃回答了他的話,並且向景泰使了個眼色:「叫人跟上去看看,皇上交代了誰來審問這案子?有進展了即刻來告訴我!」


    看著景泰離去,她又看向仍然一臉不解看過來的秦王漢王:「左軍都督府僉事覃襄涉嫌殺人,先前讓瞻兒媳婦的侍衛逮了個正著,皇上正審著呢。怎麽把你們給驚動了?」


    漢王拱手:「弟弟方才在母妃殿中用膳,聽到宮人們說的。母妃差我過來看看。」


    晉王妃又看向眼裏還有殘存的震驚的秦王妃:「淑妃身子不適,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不便驚擾她休養,就直接報皇上了。


    「事情都已經處理完,你快回去陪著淑妃吧。請她安心養身,有我們在,這些瑣事不須憂心。」


    秦王妃想到淑妃「生病」的原因,隻覺得晉王妃這份體貼格外刺耳,不好說什麽,點點頭,與秦王走了。


    漢王再看了一眼晉王府的人,也走了。


    「回宮吧。剩下的就不是我們的事了。」


    晉王妃收回目光與宋湘他們說道,然後舉步邁下了台階。


    宋湘與陸瞻、蕭臻山互視一眼,也跟了上去。


    皇帝出了鶴鳴軒之後,半路就下令騰了一座宮殿出來作為公堂,此行出來沒有大理寺的人伴駕,但掌著都察院的胡瀟以及兵部尚書婁昭卻在,於是下旨讓二人主審,再讓楊郢與沈宜均兩位大學士陪審。


    乍然之間出了這麽件事,山上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了,如果說早前東安侯府丫鬟墜崖的事情還不曾令這些權貴們掛心,那麽這件涉及到當朝將領的案子,就不能不令眾人坐下來深深細想了。


    原本大夥都在推測接下來幾日皇帝對圍場的想法,這樣一來,這番推測也擱淺了。


    由於宋湘是最接近這案子的人,是日下晌昭陽宮便沒缺過訪客。當然宋湘與晉王妃也都被請去公堂對質,以及還有東安侯夫人。


    堂上覃襄始終不肯承認自己殺人,而覃夫人始終在繞圈子,隻有覃小姐六神無主,跪在父母身後眼淚就沒幹過。


    宋湘直到天擦黑才出來,門外站了站,一直等見到胡瀟下令把覃小姐與其父母分開關押才離開。


    目前出現動作最多的是覃夫人,不管她是不是主謀,她都一定是知曉秘密最多的人之一。但這個人明顯沒那麽好纏。覃襄抵死不認,比較起來就隻有覃小姐容易撕開口子。而她相信,覃小姐是一定知道些什麽的!


    昭陽宮這邊,宋湘與晉王妃都等待著審問結果不提。


    今日正好是俞妃當值,看皇帝整個下場都在殿裏陰沉著臉,她也沒有打擾。


    直到禦案後傳來啪嗒摔奏摺的聲音,她才從炕上站起來,從旁邊小爐子上沏了一杯茶,端正走到皇帝身邊:「皇上息息怒,所以說這瞞天過海的伎倆肯定不簡單,但終究死的是個下人,想來與朝廷無幹。」


    「你真以為這僅僅隻是死兩個丫鬟這麽簡單?」


    負手走到了殿中央的皇帝驀地轉身怒視她:「你就不想想,什麽丫鬟需得用這樣的手段,在行宮之中把她害死?」


    俞妃怔住。


    皇帝深吸氣,負在身後的一雙拳頭攥得生緊:「世人皆說朕創下太平盛世,殊不知,這表麵的太平盛世不過是被吹噓成的罷了!


    「這世道並沒有你我以為的那麽太平,不知多少魑魅魍魎潛伏在暗處等著生事!而他們都不過欺朕是個孤家寡人罷了。」


    俞妃忙上前:「皇上英明蓋世,豈有人敢不自量力地欺君犯上?」


    「怎麽會沒有?」皇帝散開拳頭,手撫著麵前椅背:「近來朕是真的覺得有些累了,記得從前皇後還在時,我竟是覺得自己能夠堅持到最後一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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