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再沒有提到楊家,晉王妃轉頭說到了晚上的接風宴。也囑咐了宋湘一些禮節,因為宋湘都能完美應對上來,晉王妃也不曾多說什麽了。


    宋湘回房,陸瞻在束冠,準備上衙。看她若有所思之狀,便勾了腦袋下來:「想啥呢?魂不守舍的。」


    宋湘拍開他,再望著他:「我知道何夫人為何來找母妃了。」


    「為何?」


    宋湘就把來龍去脈說了出來。


    陸瞻頓了下:「那阿琅真是可惜了!」又道:「他們也真能忍。就不怕以後再來這樣的事情嗎?」


    完了他又看過來:「就算是,你也犯不著為這琢磨來琢磨去吧?咱們都成親了,你都是有丈夫的人了……」


    「想什麽呢?」宋湘道,「我隻是聽說何琅的傷病,想起了杜爺爺罷了!」


    陸瞻頓住,望著她一雙閃爍著智慧光芒的雙眼:「你是想讓杜爺爺給何琅醫傷?」


    宋湘眉頭揚了揚。


    「好主意!」陸瞻直腰,「但杜爺爺醫傷經驗是否豐富?有無把握把何琅治好?」


    「你可別忘了,外公是怎麽認識他的。外公體格健壯,一生連風寒都沒怎麽患過,唯一要用到大夫的隻有金創啊!何況杜爺爺雲遊四海,麵臨的病患千千萬萬,他怎麽可能會沒積攢下足夠的金創術經驗?」


    陸瞻望她片刻:「既然這樣,那咱們就行動啊!何家比沈家好辦多了,何琅這傷可是明明白白的,就衝著何琅將要被葬送的大好前途,咱們隻要一說,他們包準答應!」


    「何止是大好前途?」宋湘嘆氣,「還有何琅的婚事呢。如今背地裏多少人在猜測何琅的身子骨,若是連科舉也不考了,直接謀官入仕,這豈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他從此之後是個病殼子了?


    「如此一來,何琅定然許不到什麽好親事,餘生這輩子也要被人看低了。若是他的這傷能復原,別的不說,至少何夫人這當娘的這邊是一定會有機會給我們的。」


    早幾日在安淑妃宮中,那東安侯夫人當著大夥麵就對何夫人幸災樂禍上了,何夫人能咽下這口氣?這回想必是實在拿何琅的身子沒法子才來求晉王妃。一旦何琅的傷杜泉有把握,那拿下何夫人就是毫不費力的事了!


    「這麽著,回頭下了衙,我再上宋家去趟,把府裏這好酒給外公送上十幾壇去,定讓他勸說杜爺爺再幫我們這個忙!」


    宋湘看了眼外頭:「是該去了。十王府裏想必自有人不會閑著,要盯著你看呢。」


    陸瞻二話不說,拿起帽子便出門去了。


    宋湘送他到院門口,待轉身時剛好遇見從承運殿方向出來的周側妃。


    周側妃顯然也看到她了,停步立在扶欄後。


    宋湘沖她頜頜首,轉身回來。


    這夭蛾子打從她嫁過來頭天起就想鬧騰,這陣子沒有什麽動靜,一是延昭宮這邊把得緊,二是晉王陡然之間下令讓她與陸昀留京這事,占據了周氏太多心思,故而還沒顧得上來折騰延昭宮。


    不過最遲等他們從圍場回來,她肯定就要行動了,搞不好他們離府去圍場這段時間,她就會按捺不住,畢竟,晉王如今得日日見她這個兒媳婦呢,宋湘可不覺得他有多能忍,而周側妃是需要取悅晉王的。


    周側妃到承運殿來,也是為晚上的接風宴的。今兒夜裏這樣的宴會,她和別的姬妾都會出席。她才新製了幾件衣裳,見晉王在府,便拿過來給他看看,請他挑一挑。


    但是杜仲春的到來把她的意圖打斷了,她隻能悻悻出來。沒想到會碰見宋湘!


    對於自己這麽一把年紀還要去忌憚著一個小輩,周側妃心裏也是不舒服。可恨的是自己的兒媳婦鍾氏又不擅替丈夫兒女著想,竟三不五時地與宋湘姐長妹短,簡直是白娶了個媳婦回來也似!


    而如果不是鍾氏不爭氣,她又哪裏需要這樣呢?


    眼看著宋湘進門,她咬一咬牙根,也轉身往燕吾軒去。


    沒走兩步便迎麵遇見杜仲春,原來不知幾時,杜仲春也從承運殿出來了。


    周側妃揣著去倚福宮尋鍾氏的心思,沒理他,徑直走了。


    杜仲春看著離去的背影,再看了眼手上的筵席單子,略默了下,往通往後宅的奉陽門走去。


    奉陽門是內外宅之界,此處一排五間宮殿,叫奉陽殿,正殿是晉王與王妃每逢年節接受小輩拜賀之處,西邊側殿是王府行家訓之處,東側殿則是王妃平日在此麵見王府男僕,交代事務之處。


    杜仲春到了門下,先向門下立著的太監把來意說了,等太監進內通報,自己便在廊下等待起來。


    未幾,身後廡廊傳來環珮叮噹之聲,一股幽香愈來愈近,到得身後不遠,晉王妃聲音傳來:「杜先生呢?」


    杜仲春便轉身,彎腰行禮:「在下在此恭候王妃。」


    晉王妃微頜首,腳步未停往東側殿走去:「瓷器單子,擺件單子,酒水瓜果單子,以及宴廳內外服侍人員的花名冊,都帶來了麽?」說到這兒她又停步:「怎麽隻你一個人來?這些不都是由典史們管著的麽?」


    杜仲春忙道:「方才在下在王爺處,正好典史們也都在承運殿,王爺交代屬下來送筵席冊子,在下想著也就是順路的事,故而自告奮勇,一起接了拿過來了。」


    晉王妃看向他手中那厚厚一遝簿子,示意素馨:「拿來我瞧瞧。」


    素馨接了呈上,王妃便信手翻開,一筆筆看起來。


    杜仲春立在堂中,飽讀聖賢書的他,眼目下竟不由自主將視線投在了晉王妃身上,望著她這並沒有刻下多少歲月痕跡的臉龐,內心裏翻來滾去著晉王那些話:「她害死了我的親骨肉……養著寧王的遺腹子……她騙了我十七年……他們這一黨都是有陰謀的……」


    這些話他幾乎都能背下來了,心底也一直有股力量在驅使他想要接近這位王妃——自然不是有何非份之想,而是他想探尋一下,究竟晉王所說的這些,在晉王妃這邊究竟能不能找到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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