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很好的第一時間觀摩殺豬,早前宋濂和胡儼一致請宋湘把時間調整在翌日午後,這樣,既不耽誤他們上學也不耽誤寫文章。


    於是放學時宋濂就以從未有過的速度收拾好了書本筆墨,跟沈櫟打了聲招呼就要出學堂。


    沈鈿看著他背影,轉向沈櫟:「他為什麽這麽高興?」


    「因為他家裏殺豬。」


    沈鈿哦了一聲,然後道:「我也想看殺豬。」


    沈櫟不敢置信地望著她:「殺豬有什麽好看的?」


    「要是不好看,那他為什麽想看?」


    沈櫟覺得不可理喻,轉頭就與別的子弟呼朋喝友地走了。


    沈鈿看著早就不見宋濂人影了的大門口,垂下肩膀,也走了。


    宋濂先撂下碗筷,屠夫就扛著工具來了,在豬圈所在的院子拉開了架勢。胡儼到達的時候剛剛好做好事前準備,接下來胡二爺便一麵驚恐地掩麵一麵興致勃勃看完了全程。


    宋湘小時候看多了這個,一點也不覺得可怕。反倒是琢磨著這豬宰了之怎麽分片醃製保存為好。


    外祖父派人送來的信上說三五日就到京城,算上送信的時間,估摸也就是明後日該到了。


    而他約好的那位江湖神醫,也不知何時到達?以及神醫究竟有沒有收到他的信?


    沈昱的病雖然是有前世的結局為前例了,宋湘又還是希望能盡點努力。


    「姑娘,阿順來了。」


    堂屋裏坐著的時候,花拾來了,說完話便立在旁側。不過調教幾日的工夫,小丫頭已經謹記著規矩,一舉一動頗有些穩重模樣。


    宋湘才扭轉頭,就見阿順冒著太陽進來了。宋湘剛讓花拾遞條帕子上去,阿順就拿出封信來,說道:「姑娘,鋪子裏今日有人送過來一封信,說是給您的。」


    宋湘因為正惦記著外祖父請的大夫,隻當是有消息來,快速地撕開了口子,一看,眉頭卻蹙了蹙。


    「誰寫的?」鄭容打這兒路過路過,順口問了一聲。


    「是個藥商,要跟我談藥材買賣,我今日沒去鋪子,他就留下信在那兒,約我上晌在西城一間茶館裏見麵,說不見不散什麽的。——什麽時候送來的?」她抬頭問阿順。


    「有一個多時辰了,」阿順道,「鋪子裏忙,我方才才抽著空給姑娘送來。」


    「那他豈不是已在那兒等了我一兩個時辰了?」


    宋湘看看天色,就把信給折起來。離晌午吃飯還有一陣子工夫,可先過去瞧瞧,畢竟人家也是誠意登門,不去打個招呼總顯得失禮。


    信紙折起來的瞬間,一股似有若無的香味飄浮在鼻尖前,她眉頭皺皺,將信紙挪到鼻尖前,紙上確實飄著股脂粉香——這就怪了,藥材商給她的紙上,怎麽會有脂粉香?總不至於這藥材商還是個女的?


    她低頭再聞了聞,沒錯,雖然味道很淡,但的確是有的。


    「怎麽了?」鄭容走過來。


    「我覺得有點不對。」宋湘把信折了,問阿順:「你怎麽接到這信的?」


    「那人來了後就打聽姑娘,我說姑娘今兒沒來,他就掏出這封信給我,讓我轉交。」


    「既然是臨時來的,怎麽會身上揣著信?」鄭容立刻發現了疑點,也接了信在手上,聞到了信紙上的味道,她道:「怪膩歪的味道,這也不像是個男人會用的,怎麽這麽奇怪?」


    事出反常必有妖,宋湘道:「我先去瞧瞧!」


    蘇慕剛好在廊下,見狀道:「姑娘去哪兒?」


    阿順從旁把話說了,蘇慕便道:「小的隨姑娘同去!」


    宋湘也沒推辭,帶上他便就出了門。


    「等等!」鄭容放下簸箕,也走過來:「我也去。——王媽阿順看著家裏!」


    ……


    陸瞻存了要跟晉王奪這個職缺的心思,午前提早下衙,到了永安侯府。


    前幾日蕭臻山曾下帖子到王府找過他,但彼時他無心應付,便沒理會,心裏多少有點慚愧,今日到府,便就帶了兩罐茶葉過去。蕭臻山立刻便著人去廚下治桌酒菜來,要留他午膳。


    「午膳就不用了,回頭我還得去南城。先說說你,前番找我何事?」


    蕭臻山也沒客氣,坐下就把話說了,原來是離中秋越來越近,按照往年慣例,今年秋獮也是有長公主府的份的,蕭臻山三年前輸了給南平侯世子鍾敏,今年便想掰回一局,來讓陸瞻這陣子陪他練練騎射的。


    又問:「我看你最近也挺忙的,有沒有事是我能做的?你直說便是。」


    陸瞻怎好告訴他自己忙著的正是搜晉王的證據?「等要你幫忙的時候,我豈會客氣?」


    但剛好他過來也是有用意的,吃了盞茶,就說道:「都察院有個經歷的缺兒,雖然職位低點兒,但也能學到不少東西,你有沒有相熟並且靠譜的人想進去?」


    蕭臻山抬頭:「經歷是正六品的官了,怎麽可能會低?」說到這裏他想了下,又道:「那你看我合適嗎?」


    陸瞻微微吸氣,手扶著杯子沒有出聲。


    「怎麽,是有什麽為難之處麽?」蕭臻山看了出來。


    陸瞻不知道怎麽跟他說,沉吟片刻,決定說實話:「之所以為難,是因為我父親似乎也打算安排人進去。若是你上的話,到時候你夾在當中會難以做人。」


    蕭臻山聽糊塗了:「王爺要塞人,你該配合相助才是,如何還要再找人?」


    「因為我覺得還是自己人更靠譜。」陸瞻看過去,臉上一臉真誠,「有些事情,我還是不太有把握。」


    雖然晉王妃與妙心手上都沒有晉王的證據,但是既然他是不可推卸的第一號嫌兇,那麽他自然不可再信任晉王,而換上蕭臻山舉薦的人,也必然比晉王更靠譜。


    而指望一個很可能前世把自己一家都害了的兇手顧念十七年的「父子」之情,這也實在太過天真。


    他話裏的警慎蕭臻山是聽出來了,但他卻理解成了陸瞻防備著王府裏三個皇孫之間也有爭端,壓根就沒有往父子反目那方麵想,便點頭道:「你顧慮的很是。」


    但喝了兩口茶,他又還是道:「不管怎樣,你總歸不會退縮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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