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搶了白,宋渝立刻停止哭泣:「我們是在打狗,誰知道你這時候會闖進來!」


    「都說打狗還得看主人,二嬸和二妹妹闖到我們家來打我們家的狗,還理直氣壯怪我不該進來,這是想跟誰過不去呢?」


    宋湘摸了摸不停蹭著她腿的梨花。


    宋渝回不上話,看向遊氏。


    遊氏沉了口氣站直:「你怎麽不問問我為什麽打狗?我大老遠地過來,結果濂哥兒竟使這麽條畜生來招待我,我還沒找你們算帳呢!這長輩麵前伶牙俐齒地,就是你們長房的家教嗎?!」


    宋湘撩唇:「那麽,不知兩年沒來的二嬸,這次為什麽登門?」


    遊氏麵肌連抖了幾下,鬆開笤帚大聲道:「自然是來探望你們!不然還能來幹什麽?」


    宋湘收回目光:「既然是來串門的,那就進屋說話。大小也是個官戶娘子,拖著柴刀喊打喊殺的可不太像話。就是不為自己想,也得為眼看著就要及笄的渝姐兒想想。畢竟,將來誰會喜歡跟個潑婦結親呢?」


    說完她撂下她們,逕自去了廚房。


    遊氏兩年沒見宋湘,沒想到她竟從一個寡言少語的小姑娘出落得跟她娘一樣厲害,一時間在簷下站著都快氣冒煙。


    朝廚房看了眼,她又追了過來:「你上個月及笄,竟然也不知會我這個嬸娘,按說我不來也可以的,但我可不像你那麽沒良心,今兒我帶了禮來給你補上!」


    說罷,她便解下挎著的包袱重重放上小木桌。


    宋湘看了眼包袱:「及笄禮隻有早送的道理,可沒有誰及完笄再補禮的。」


    遊氏沒想今日會接連在宋湘麵前碰軟釘子,她忍氣道:「你這是生二嬸氣呢?」


    「怎麽會?」宋湘把茶放到她們麵前,「二嬸疼我,我可高興還來不及。要不幹脆你就多送點兒來?」


    「你!」


    遊氏沒占著半分便宜,眼看著就要動怒,最終又還是掐著手忍住了:「二嬸從前是跟你母親爭過嘴兒,可一家人磕磕碰碰不也正常麽!


    「濂哥兒放狗子咬我的事我就不追究了,這是我請人做的兩件衣裳,你好歹收下。大姑娘了,別成天穿個布衫在外晃悠,不打扮打扮,將來怎麽嫁人呢?」


    遊氏邊說邊把包袱解開,拿出裏頭兩件衣裳抖開在她麵前。


    宋湘看去,隻見一套紫底織紅茉莉花的綢料,一套是湖綠色鑲玫紅邊的緞料,配色可真是一言難盡。這兩套下來,大約也就三四兩銀子吧,卻話裏話外地把自己給埋汰了個夠。


    宋湘放茶:「我長這麽大,還真是第一次收到二嬸的關心。」


    遊氏臉皮扯了扯:「小時候我也沒少帶著你遛彎兒。你娘懷著濂哥兒的時候,我還帶著你在二房住過呢。」


    「是住過,隻不過被子都給渝姐兒蓋了,我回去後就咳嗽了大半個月。」說到這兒宋湘看向她:「二嬸該不會是大老遠跑過來跟我憶往昔的吧?」


    遊氏噎住。看了眼宋渝,她挺直腰道:「那我不兜圈子了,你也別蒙我了,我來是有極要緊的事!」


    宋湘轉動著茶碗蓋,並不答話。


    遊氏見她不接茬,架子也端不起來了,隻得道:「我就不信你們沒聽說你二叔的事!」


    「什麽事啊?」宋湘慢吞吞把碗蓋放下。


    遊氏繃直了身子:「你二叔倒大黴了!徐大人府中失盜,連累了你二叔丟官!」


    「哦,聽說了。」宋湘道,「是你姐夫辜負了二叔的信任,把機密泄露出去了,害得二叔丟了官。」


    「你胡說八道什麽!」遊氏怪叫起來,「現在到底怎麽回事還不清楚呢!你別張口就是我姐夫害的他!」


    「那難不成是你害的?」


    遊氏氣結,拍桌道:「我告訴你湘丫頭,你可就隻有這麽一個親叔叔,如今他為著這事丟了官,是咱們宋家的大事!


    「我這幾日正四處想辦法挽回,花了不少銀子,如今手頭也緊張,我知道你們平日也沒有什麽要用錢的地方,你趕緊拿二百兩銀子出來給我救急!」


    宋湘失笑:「二嬸張口就二百兩,當我們長房開錢莊呢?再說二叔丟官事情再大也是你們二房的事,跟我們有什麽相幹?


    「你缺錢花,不是應該找害你們的那個人嗎?為什麽找到我的頭上?


    「我固然隻有這麽一個叔叔,可但凡你們知道這一點,當初也不會還貪圖我們長房的東西,弄得我們連好好一個家也住不下去,不是麽?


    「——濂哥兒,送客!」


    「好嘞!」


    宋濂立刻領著狗子自門外跳出來:「二嬸,請吧!」


    遊氏跳起來,手指頭指上宋湘鼻尖:「好你個死丫頭!你這是要見死不救是吧?我告訴你,這事要是弄到了朝堂上,事情就摁不下來了!


    「我們二房落不著好,你們長房也別想好!就算你們娘倆不怕,濂哥兒不怕麽?他可是還是要科舉的,你是要讓他前途也沒了麽?!」


    宋湘聞言抬頭:「這話什麽意思?!」


    宋渝連忙扯了下遊氏衣袖。


    遊氏恍覺說漏嘴,立時噤聲。


    宋湘看過去:「鬧到朝堂是什麽意思?」


    遊氏有些慌亂,左右相顧而不能言。


    宋湘長得跟鄭容還是有八份像的,平時不言語的時候不覺怎麽,眼下這麽樣一來,眉宇之間鄭容的彪悍與宋裕的不怒自威立刻就顯現了出來。


    她起身就要走,宋湘卻道:「既然已經把話說出來了,又何不把話說清楚再走?」


    說著她臉朝外:「濂哥兒去把院門關了!」


    宋濂衝出去砰地把門關上來,帶著狗子守在院門裏。


    遊氏母女呆立在門檻下,回身指著安坐著的宋湘。


    宋湘道:「這徐大人丟的是什麽東西?」


    遊氏一怒沖回來:「這公堂上的事你一個閨女家也不懂,你追問什麽?!」


    「那二嬸這是有辦法保二叔的官了?」


    遊氏噎住。


    宋湘把茶盅放下:「既是關乎公堂,那麽徐大人丟的想必不是他的私人物件吧?是與朝政有關的公文?」


    遊氏咬了半天牙,索性坐下來:「此事已經傳開,你我兩家又是同根同源,左右榮辱都是一起的,我也就不瞞你了!


    「徐大人丟的是幾封極重要的信。由於你二叔當初幫著他搬過書房,這些信經過手,所以他知道。


    「據你二叔說,那些信大多是徐大人與何侍郎通的家信,但當中有幾封卻有些年月了,看著像是十七八年前的!


    「信紙用料倒是講究,但麵上看著也平常,徐大人卻不願意被人知道的樣子,不但從你二叔手上奪了回去,還鎖入了密櫃。


    「沒想到,半個月前那天晚上,就有賊人把密櫃撬了,把東西給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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