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人從側門進了榮國府。對此他們也不覺得被怠慢了。但是在二門外沒看見王夫人出來迎接。薛太太的心裏還是頗有微詞。


    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見轎子落地便上前打起了轎簾,並將薛太太扶了出來。薛蟠也走到了薛家太太的身邊。


    薛寶釵也扶著鶯兒的手下了轎,走到了薛太太的另一邊。周瑞家的見薛寶釵穿著一件八成新的衣裳。心裏納罕,怎麽富貴如薛家,來賈府做客,卻不讓讓自己家的姑娘換件新衣裳?


    周瑞家的心裏有疑問,麵上卻不顯。趕緊對著三人行禮:“給姨太太請安了,這麽多年不見。想必姨太太已經不記得我了。我是太太身邊的陪房周瑞家的。”


    薛家太太笑著說:“雖是多年不見,但你的樣貌也沒變太多。像是跟著你家太太享福啦!”


    周瑞家的笑了:“托姨太太的福,這麽多年倒是過得順暢。姨太太才是有福氣。看您家的哥兒姐兒生的才是頂頂好的。本來應該讓哥兒一起進去見老太太一麵的。隻是老太太麵前有嬌客,哥兒年紀畢竟大了,還是要避諱著些。正好老爺在家,太太讓周瑞帶哥兒先去見老爺。等有機會再見老太太吧!”


    薛太太一聽點頭道:“很該如此,蟠兒你就跟著周瑞先去見你姨夫吧。”薛蟠便跟著周瑞走了。


    周瑞家的帶著薛家太太和薛寶釵向榮慶堂走去。薛寶釵見賈府建築精致,景色迷人,處處透著富貴,心裏便暗暗打起精神。


    薛太太問道:“今日我們來得倒是不巧。會不會打擾到貴客?”


    周瑞家的笑了:“姨太太誤會了,今天來的三位,是老太太娘家的姑娘。前兒個,老太太的娘家升了爵位。如今史家也是一門兩國公。老太太便接三位姑娘過來玩鬧一番。別的也就罷了,隻是那忠國公府(原忠靖侯府)的嫡小姐從小接受宮中嬤嬤的教育,這是在乎規矩的。況且她身邊還跟著宮裏出來的嬤嬤和宮女。若是讓薛家少爺就這樣進去見老太太。舍不得那些嬤嬤宮女回去說嘴。這就不好可,所以太太才讓薛家少爺先去見老爺。”


    薛太太一聽,口中念佛:“阿彌陀佛,還是姐姐想的周到。”


    薛寶釵問道:“周姐姐剛剛說的那位姑娘,可是譽為百花仙子的那位?”


    周瑞家的點頭:“可不就是她嘛,要我說她這名頭倒有幾分真。凡是經她手養出來的花,那就沒有開的不好的。宮裏都喜歡著呢。如今滿京城都以能擁有她養出來的一盤花為榮。”


    薛寶釵笑著道:“那今天倒是有幸能見一麵了。”


    你道周瑞家的為何要稱讚史湘霓。周瑞家的也是知道自家太太心中不待見史家的姑娘。可在他們奴才們看來,這史家的姑娘行事作風倒是比自家姑娘要強的多。特別是史二老爺家的那位姑娘,不愧是宮裏派人教養的。小小年紀,行事作態竟挑不出一點不對來。如史家也是國公府了,論起來倒是比賈府還要高貴一些。畢竟,賈府雖然被叫做榮國府。可如今襲爵的大老爺不過是一等將軍。她可比自家太太看得明白。這位姑娘可是史家老爺心尖尖上的人,得罪不得。更何況她也不是個軟的。遇到事情,連自家太太也不給麵子。如今提點薛家,一是給薛家賣個好,薛家豪富,總會給她好處的。二是防止薛家不注意得罪了那位小姑奶奶。免得她遷怒自家太太,讓自家太太在薛家人麵前下不來台。


    可見,史湘霓不過才來賈府兩三次,她那強硬的做派倒是讓賈府那些欺軟怕硬的奴才們記在了心上。將她列為不可得罪的人物。


    周瑞家的引著薛家太太和薛寶釵進了榮慶堂。王夫人先過去相見,然後引著她們給賈母請安。就讓三春過來給薛太太行禮。這次她倒是聰明的沒有叫史家三姐妹過來行禮。


    隻是在向薛太太介紹她們時,史家三姐妹還是站起來行了一個禮。好歹薛家太太年紀比較大,算是長輩。


    王夫人接著又介紹薛寶釵給這些姐妹們。三春因為方才王夫人一讓她們去二門迎接的事情有些不待見薛寶釵。如今見她穿的半新不舊的,心裏也更加看不起她。不過礙於王夫人的威嚴,三春倒是對薛寶釵和和氣氣的。


    薛寶釵在金陵的時候,出門做客也是被眾人捧著的主。她也自視甚高,如今見三春雖然出色,卻還是比不得她,心中不免有些高興。可當她見到史家三姐妹時,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史家三姐妹不比她差。特別是身量最小的那一位。容貌精致,渾身散發著獨特的氣質。見她身後站著的嬤嬤婢女與旁人的不同。想來這位就是忠國公府的姑娘了。薛寶釵心中有些不甘,但她也不得不承認她比不得這位姑娘。


    史湘霓也打量著薛寶釵,十一二歲的年紀。長得頗有些楊妃之態。麵容出色,但那身半新不舊的衣裳減了她幾分姿色。看她的待人接物,史湘霓知道,這些家姑娘心中是有成算的。隻是在她看來卻還嫩了點兒。自視甚高,胸懷青雲誌。史湘霓對薛寶釵下了結論。


    王夫人介紹說,這是史家的表妹。薛寶釵便想如同稱呼探春妹妹一樣,順口叫妹妹。不過,史湘霓沒讓她如願,先一步開口了:“薛家姑娘好。剛才你們還沒進門時,二太太還在誇薛姑娘,溫婉賢淑,最是懂得規矩。如今看來,果真如此。隻是我有個問題,不知當不當問?”


    薛寶釵笑著說:“史姑娘但說無妨。”


    史湘霓問道:“我並沒有惡意,隻是有點,想問問薛姑娘為什麽穿舊衣服來做客。”


    薛寶釵說:“我素來不喜歡那些花兒粉的,穿衣也喜歡素淡。我以前在金陵,出門做客也是這樣。”


    史湘霓搖搖頭說:“薛姑娘喜好這樣無可厚非。可出門做客,精心打扮卻是一種對主人家的禮貌。你原先在金陵可能沒有這樣的規矩。如今到了京城,還是入鄉隨俗的好。況且薛家身為皇商,也不差那點衣服首飾。”


    薛寶釵心裏有些憋屈,她這樣穿不過是想給人一種節儉持家,不慕富貴的信息。哪裏知道竟招來這一通說。她也知道不能得罪史湘霓,麵上帶著笑說:“如此,我便受教了,多謝史姑娘指點。”


    史湘霓也不過是因為開始王夫人的提議而遷怒到薛家。如今倒時是見好就收。見薛寶釵麵上掛著笑,史湘霓在心中道:是個能忍的。嘴上卻說:“薛姑娘不怪罪我多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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