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還因為自己的黑曆史紅了臉的少年, 現在滿臉的血色全部退淨, 慘白的一張臉,配合著連指尖都在顫抖身體, 搖搖欲墜。


    但他並沒有倒下, 他的眼睛在塞西爾的眼中一點點的變紅,最終, 透明的液體從裏麵滑落。


    無聲無息。


    有時候大哭大鬧並不比默默哭泣更讓人心疼。


    塞西爾見過很多人哭, 那些因為犯錯被他開除的,因為心懷不軌被他解決的, 在命運被決定的時候,這些人會後悔會不顧形象的哭泣求饒, 但從來沒有一個人的眼淚能讓他動搖。


    現在有了。他在心裏如此想著。


    在看到眼淚在那雙本應該明亮璀璨的眼睛裏積攢,又一出來的時候, 塞西爾覺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了一拍。


    他很想抬手摸一下胸口,確定這是否是自己的錯覺。


    但抬起的手並沒有碰到胸口, 它自己跑到了少年的臉上。


    貼著如嬰兒一樣柔嫩的臉蛋,拇指輕滑,把眼淚擦掉。


    “別哭, 他們不會想看到你這樣的。”


    塞西爾為自己脫口而出的安慰而驚訝,卻很快又恢複平靜。


    大概是已經習慣把對方當成自己的幼崽,所以即使現在他不是他熟悉的幼崽模樣, 塞西爾還是忍不住像是照顧小獅鷲一樣去照顧他。


    結果, 隻是讓眼淚越擦越多。


    祖羽就隻是站在那裏掉眼淚, 好像連塞西爾的話以及他的舉動都沒有注意到。


    除了哄小獅鷲外沒有一絲一毫哄人經驗的塞西爾看著情況完全沒有按照自己所想的進行, 最終歎了口氣。


    哭吧哭吧,等哭夠了,大概就不會再哭了。


    這麽想著的塞西爾收回手,把人拉到一邊塞進沙發,隨便把沙發上放著的靠墊塞進他懷裏,就坐到等著祖羽哭完了。


    哦,他順便還給祖羽倒了杯水。


    很體貼吧?嗯,大概是體貼到沒伴侶的節奏。


    但祖羽也確實沒有哭太久,不過時間也不算短。


    至少等他哭完,本來溫熱的水已經涼了。


    他花了點時間去接受塞西爾的話,雖然對結果震驚到不能接受,但老朋友們不在了這點,他從很久以前就知道的。


    隻是他以為他們會活到老死,然後在家人的陪伴下閉上眼睛。


    而不是用如此慘烈的方式,讓自己連一絲痕跡都不留的消失在宇宙裏。


    自爆,那得是多大的決心啊。


    ……那得有多痛啊……


    這絕對不是祖羽設想的離開方式。


    妖怪就應該活的自由自在,什麽也不管隻要自己舒服就好了啊,做什麽去當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啊!


    哪怕如果換了祖羽自己,他大概也會選擇一樣的方式,但聽到他的那些老朋友選了這條路,他還是不能接受。


    如果那個時候他在就好了,他才是所有妖怪裏最強大的啊,即使不會多少法術,他也是最強的那個啊。


    換了他,也許大家就都不會死了。


    “……我以後不會再冬眠了,再也不了。”


    突然開口的少年一口濃濃的哭腔,聲音沒有了之前的清透,悔恨的意味聽得人心都揪了起來。


    一隻大手從側麵伸了過來,如撫摸幼崽時一樣,摸著他的一頭碎發。


    “不是你的錯。”


    除了這句話,塞西爾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好在哭過以後,祖羽的心情也平複了下來,而塞西爾一如既往的舉動讓他仿佛中有種自己還是那個以為大家什麽都不知道的假幼崽。


    他非常自然的動了動腦袋,在那隻手上蹭了蹭。


    隻是這個舉動一出,他就有想起來自己已經被揭穿老底了,親昵也跟著僵硬下來。


    塞西爾看出他的不自在,收回手,轉了話題開門見山道:“你對之後又什麽安排嗎?”


    安排?祖羽一直是想留在這裏混吃混喝——當然,他主要是舍不得小獅鷲!


    但現在都被發現了,他還能留下來嗎?


    ——如果梅爾韋德莊園裏有養動物的話,他幹脆吃掉它然後代替算了?


    總歸,他還是舍不得這個安逸舒適,給了他家一樣感覺的地方。


    可是真的能留下來嗎?在被發現身份以後,說不定再偽裝也會被發現吧?


    祖羽胡思亂想著。


    沒有得到他的回答,塞西爾就繼續說下去:“找回你是先祖的遺願,同時她也希望我們這些後輩能夠代替他們照顧你,而你不僅救了倫恩,也可以說我們獅鷲一族的恩人,所以……你想繼續留在梅爾韋德家嗎?”


    因為哭太久了而發紅的眼睛一點點亮了起來,祖羽不確定的看著塞西爾,眼中的期盼毫不掩飾:“我真的可以留下來嗎?”


    塞西爾點了點頭。


    祖羽的腦子一下子轉的飛快:“我對這個世界不太熟悉,所以目前能做到事情比較少,但是照顧倫恩還是沒問題的,你看它現在被我養的多好!”


    別人家的幼崽哪裏像他家的這麽健康聰明!


    塞西爾還沒想明白他為什麽突然說到幼崽身上,就聽祖羽繼續說道:“我能住在倫恩邊上的房間嗎?去宿舍那邊住的話就沒辦法究竟照顧他了。”


    “搬去宿舍?為什麽?”


    “莊園裏的人除了管家以外不都住在宿舍那邊嗎?”他去過那邊,別看是給仆從和保鏢住的,裏麵的配備可一點都不比高級公寓差。


    “就是恐怕得需要你幫我再弄一個新身份,這個會不會太麻煩?”


    順杆子往上爬說的就是他這種妖吧。


    塞西爾終於明白祖羽是什麽意思了。


    “你認為我讓你留下來是,是打算雇傭你?”


    祖羽疑惑:“難道不是嗎?”


    塞西爾的性格擺在那裏,除了對自家的幼崽和管家有些溫情外,對其他人可都是公事公辦,他現在又不是他家的幼崽,塞西爾還肯留下他已經是看在海雅和小獅鷲的麵子上了,總不可能白養著他吧?


    塞西爾簡直要被他的邏輯打敗。


    不過如果換成其他人說不定他就真的會那麽做了。


    以梅爾韋德的家世,能在這裏工作的人絕對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別看如今莊園裏的仆人看起來社會地位不高,可實際上他們的年薪比一個高級白領還多,需要學習的東西更多,妥妥的全是管家預備役。


    如果他們以後不想留在莊園內工作,想轉行的可以直接進梅爾韋德旗下的那些公司,當個總經理助理完全沒問題,要是連公司也不想去,也有的是二三流的世家搶著要回去當管家。


    如果換一個人,塞西爾為他安排工作安排身份,確實是已經盡了義務完成了先祖的遺願。


    但祖羽不在此列,把他當幼崽養了那麽久,怎麽會沒有感情呢。


    強忍住揉眉頭的衝動,塞西爾直接道:“新的身份會給你準備的,但同時,你也還是梅爾韋德家的利奧少爺。”


    “但……”


    “梅爾韋德家有兩位少爺,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會是,難道你要倫恩以後就這麽孤孤單單的一個人長大嗎?”


    “我還是可以照顧他的啊。”


    “那不一樣,倫恩要的是它的兄弟(小獅鷲:不我要媽媽!),而不是保姆,而且利奧突然不見了,你要其他人怎麽想?”


    “而且最重要的是,阿爾很喜歡你,不管是現在的你還是身為幼崽的你,他都很喜歡。”


    “所以,你要讓他們失望嗎?”


    當然不,祖羽舍不得。


    塞西爾看出了他的退縮,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而且我雖然可以給你準備個身份,但你覺得以你的樣子,我能給你工作嗎?”


    他不想被說雇傭童工,青少年保護協會會來找他的。


    本來還在糾結的祖羽一聽塞西爾話裏的意思,立刻炸了:“我快兩百歲了!比你還大!”


    “……哦,那真看不出來。”


    事實上,塞西爾以為祖羽的年紀應該要更大呢(筆記本沒有寫詳細的年紀),畢竟是所有妖怪的老祖宗嘛,加上他睡著的那些年,那年紀都不知道要怎麽算呢。


    結果祖羽自己說自己快兩百歲,就是以聯邦人的壽命來算,都不知道太大。


    不過以祖羽的少年樣子,別說兩百歲,就算說他二十歲恐怕都沒什麽人信吧。


    塞西爾很確性,他們兩個站在一起,明眼人都會覺得他才是那個大的,甚至勉強一點說是父子都有人信,誰能想到實際上他才是小的那一個呢。


    還是比對方小了一半,莫名有些生氣啊。


    反正塞西爾是沒辦法給他弄個兩百歲的身份證的。


    “總之在新身份弄好之前,你就繼續當利奧吧,當然以後也需要你繼續兼顧這一身份。”


    “但是……幼崽……”都被拆穿了,還要他偽裝,實在太那啥了吧?


    塞西爾看了他一眼,突然說了風馬牛不急的話:“給利奧和倫恩定製的全息艙差不多再等半個月就能送來了。”


    “我非常樂意繼續當利奧!”


    什麽麵子,什麽糾結,統統都不能和偉大的網絡相比啊!


    “很好。”


    因為祖羽的識時務,塞西爾終於露出笑容,點頭敲定了這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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