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真想是賞她一個白眼!


    真的,如果不是當著這麽多雙眼睛的話。


    她隻得溫言笑起來道:“既然長姐開口,妹妹怎會不從。”


    這是答應了。


    蘇澈意外,明熹更意外,她本是順著蘇澈的話接了一句。


    還以為明姝不會答應,因為這與禮不符。


    “不過,我得進去請示父親才行。”明姝又加了一句。


    本應如此,她身在府中,雖然應蘇澈和明熹邀約,明達既然在府中,當然要征得他同意才好。


    眾人等候,明姝笑著走出來道:“父親準了,我便送長姐一程。”


    蘇澈今日身著黑色長衫禮服,隻在滾邊和袖口走了一遍紅色,不知是為何。


    眾人雖然猜疑不定,但也不敢問出聲。


    因為蘇澈臉就沒笑過,繃著臉不算,連語氣也是堪堪失落,冷若冰霜。


    誰還自找不痛快呢?


    明姝的馬車緊隨蘇澈和明熹的轎攆,確切的說,她跟在蘇澈的轎攆後,因為蘇澈並沒有與明熹同坐一頂轎子。


    轎攆晃悠,蘇澈身熱,直接脫了身上的喜服。


    不時掀簾看一眼身後的馬車。


    巧合的是,明姝正好也掀開車簾,兩人目光相對,明姝匆忙放下車簾。


    這麽一路忐忑不安的終於送到了宮門,明姝下了馬車,行禮告別道:“長姐,妹妹就送到這裏,願姐姐與燕王殿下白首不離,恩愛如初。”


    這本隻是一句平常祝福的話,可聽在蘇澈耳裏,卻格外的刺耳,他冷哼一聲道:“我不會如你所願。”


    明姝不知他這時說這句話是抽什麽瘋,也不理他,轉身剛要上馬車。


    卻被蘇澈一把扯住衣袖,將她整個人都扯進懷裏,他力氣很大,明姝被他撞得不輕,有些微疼。


    明熹臉色大變,咬牙低聲道:“殿下,人多眼雜,不要胡來。”


    “滾!”


    蘇澈根本不想看見她,覺得她實在礙眼。


    “還請姐夫自重!若教皇上的人看見,隻怕對殿下不利。”


    明姝掙脫不開,隻好開口道。


    “自重?我早該要了你,這樣你就不會進宮,明姝你知道我有多很你?”


    “放開我!殿下醉了...”


    “醉?我今日並未飲酒。明姝,我很後悔當日沒要你。”


    “蘇澈,請你放開!你想撒瘋胡鬧,我恕不奉陪!”


    明姝惱怒,直接喊了蘇澈的名字,不過是很小聲的聲音。


    “從此,一別兩寬,互生歡喜。”


    蘇澈說完,鬆開明姝,大步走進宮門。


    明姝站立不穩,差點栽了跟頭,幸而蘇演衝過去扶了她一下。


    她心底暗暗想著蘇澈的這話的意思,一別兩寬,互生歡喜。他這是何意?


    蘇演見她怔愣,溫言道:“怎地跟來了?是不放心你長姐?”


    正在此刻,她的一半身子還在蘇演懷裏時,被蘇澈的回首看了個正著。


    他的麵色越發難看,陰雲密布,眼睛通紅,似要殺人一般!


    明姝忙站開,擺了謝禮道:“多謝唐王,我隻是來送長姐一程。”


    “既然人都來了,不如進宮熱鬧一番?我見三哥的宮裏今日真是喜慶,你也該進去看看。”


    蘇演熱情的邀請她。


    如同今日是他大婚。


    明姝搖頭,她絕不會再看一次蘇澈走進那扇洞房的大門。


    她現在還記得,在安南國的皇宮,蘇澈緩緩的合上那扇他與穆語芝的洞房花燭的門。


    就像心底有小刺一般,紮得她生疼。


    就在剛才蘇澈說出那句就此一別,兩生歡喜時,她的心口莫名狂跳,伴著陣陣刺痛,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甚至,現在有些不想敷衍蘇演,失了魂魄般垂首,連回望一眼大開的宮門的勇氣都沒有。


    今日他大婚,該為他歡笑。


    她收整平複心緒,笑道:“宮裏今日我不能去,沒這個規矩,若唐王殿下不嫌棄,還請去明府喝一杯喜酒。”


    蘇演本就有此意,便笑著道:“好,難得碰上喜事,我也許久沒去明府看望明丞相,不若接這今日去上一趟。”


    兩人說定,蘇演扶著明姝上了馬車,而後才上去。


    兩人都沒看見宮門口不遠處的蘇澈狂奔而來,看見的正是這一幕。


    他就站在那裏,直到宮門落下。


    任人勸他,蘇澈半句也聽不進去。


    他一直站在宮門內,那扇宮門隔開的不止是明姝,還有那抹可望而不可即的光亮。


    這一下,仿佛從他心底徹底抽走,他握緊雙拳,就那麽不言不語的站在那裏,仿若化成了石像一般,一動不動。


    沒人敢問他一句話,他麵色冷得如同臘月的冰霜。


    直到天黑,宮裏的人尋來,讓他領著新婚妻子去見皇帝和皇後。


    他才慢悠悠的挪步,腳上的步伐仿佛有千斤重,他一步步艱難的走著。


    領著明熹拜過蘇彰和李婉,蘇彰笑盈盈道:“好啊,好啊,你總算大婚,父皇欣慰不已。”


    李婉瞧著麵色毫無喜色的蘇澈,有些訕訕笑道:“行了,回去罷。早些讓我們抱上皇孫才好。”


    不知怎麽的,隻好看著蘇澈這般沒精打采,麵如死灰的樣子,李婉心底才好過些。


    她喜歡看他了無生氣,怒到極致卻不能言的模樣。


    蘇澈與明熹走後,蘇彰張口道:“蘇澈好像不大高興。”


    “他這人性子冷,待會洞房時,高興還來不及。”李婉笑著搭了一句。


    蘇澈回到宮殿時,直接將發冠上丟了,脫下身上的喜服點燃燒毀,而後站在一幅畫像前久久凝視。


    畫上的女子甜笑不已,正在追逐蝴蝶。


    夜深了,蘇澈還是維持剛才的姿勢,一步也沒有挪動。


    小和子在外麵小聲道:“殿下,王妃差我來問一聲,殿下何時過去?”


    蘇澈吼了一聲:“小和子,你記住,這宮裏隻有我這一個主子!


    她給了你什麽好處,你要替她傳話?這麽迫不及待相與我洞房,我偏不讓她隨心!”


    小和子為難的張口道:“您好歹過去交代一聲,王妃問話,奴才不好回。”


    “那你告訴她,準備守活寡罷!”


    蘇澈不再與他多話,直接吹滅燭火,站在屋內。


    迎著月光,將他的身影拖的很長很長,有些寂寥,有些落寞,還有些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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