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是以退為進,拿不準明達的真正心思,但想來也清楚,明福的死,多少與自己查清案子有些關係,所以,她才會來請罪。


    總比一直揣測,惶惶不安要好。


    明達眯眼斜看她一眼,沒有立刻讓她起身,他自己站起身,走到明姝麵前沉聲問道:“父親不怪你,但你要跟我說實話,你二哥的事是否是真的?我希望在這裏家裏,你能對為父說真話。”


    明姝來之前就想過明達會問這個問題,不過她並沒有立刻就答,而是沉吟一會,張望外頭一眼道:“二哥的事,其實我並沒有找到什麽切實的證據,當時刑部審案的時候,二哥說的是受燕王指使做事。他還說挪用府裏的銀錢也是燕王的意思,至於劫持軍糧和勾結謝玉興的事,二哥並沒有招認。


    可是當時皇上就在刑部聽審,二哥不認,皇上很窩火,之後就將二哥關入牢房,刑部的人呈報給皇上的罪名是暗通叛賊,劫持軍糧,夥同外人貪汙明府銀錢,欺壓府中弟妹數罪並罰。


    要說二哥的罪名,後者兩條,女兒有證據,可是前麵的大罪,女兒實在沒有找到,我本以為二哥入了牢房會等些日子,我會查到真相,誰知過了幾日就問斬,因為刑部呈上去的罪狀是皇上親自蓋了印璽的,所以,旁人也不敢非議。


    但女兒覺得二哥私結叛賊和劫持軍糧,設伏殺皇上這些罪名恐怕是遭人誣陷,二哥沒有立場去做這些事。謝玉興除了在女兒法場上出現過一回,就再也沒有露過麵。此事說來蹊蹺的很,女兒也沒有想通。”


    明達點頭,他對明福的秉性還是有所了解,他不可能橫下心做出此等膽大妄為的事,除非有人要用他做替罪羊。


    他親自扶起明姝,緩緩道:“此事不可對外張揚,父親不怪你。幸好你機靈,查清王復與沈氏的醜事,也算是為父親爭光,否則這些事情讓為父麵上無光,在朝中也會讓人在背地裏恥笑。


    明福的事,過去也就罷了。是他福薄命淺,跟了燕王那樣一個心黑的主子,是他眼光不好,怪不得別人。”


    明姝沒想到蘇澈在明達眼中竟然是這樣一個人,他應該是將明福的死推到蘇澈身上。


    明福身上背負的那些罪名,在他看來,定然是蘇澈有心為之,最後推給明福。


    明姝哽咽起身,與明達同坐,又道:“父親,再有兩日我們姐妹三人就要進宮,聽說一入宮門深似海,女兒本想在父親跟前盡孝,誰知還沒團聚兩日,又要生離,父親可有法子延緩些日子,女兒想守著父親些日子,不想這麽快進宮。”


    明達知道明姝的心情,他又何嚐不是如此?


    沒想到蘇彰一下看中他的三個女兒,也不知他要把三個女兒許給何人?


    心底猜不透,明姝的話讓他一個久經沙場的將軍如鯁在喉,他又何嚐不想留下明姝多團聚幾日?


    “皇上聖旨,怎可不遵?隻是父親有話告訴你,進宮以後萬萬不可開罪他人,宮裏女子眾多,大都有來頭,你該避讓著些,萬萬不要強出頭。但是,若你有理,別人幾番為難你,你就托人帶話給父親,父親給你做主。


    還好這皇宮離家並不遠,父親上朝時也有機會見你一麵。唉...隻是不知皇上要將你許給何人,要是哪家的公子,我們父女見麵的機會就多,要是許給王爺,以後住在宮裏固然見麵機會少。


    若是許給有封地的王爺,隻怕你也隨之而去封地,以後見麵真是不好說。都怪父親無能,不能保你姐妹三人安穩度日。”


    明姝假意吸了吸鼻子,囔囔道:“父親生養我姐妹三人,已經是天大的恩情,這婚嫁是天命,父親也無能為力。父親萬不能責怪自己,不管我以後去往何處,嫁誰為夫君,我定會找機會回來看望父親和兄弟。”


    明達有些動情,他留在京中的時間不多,大多時候都是領兵在外,幾個子嗣每見一回,就是另一番模樣,現在卻已經到了女兒的嫁娶年紀,他也已經年過半百。


    他成婚時間晚,如今大兒子明輝已經被蘇彰賜婚,三個女兒又要進宮待選,他真是有些百感交集,他多數的光陰都是留在戰場,與家人歡聚的時間少之又少,真是心有愧疚。


    特別是對眼前這個失而複得的女兒,他滿存愧意,本想回來好好彌補她一些父女情分,可是卻又要進宮去,往後見麵的機會更是渺茫。


    心底萌生出一個主意來,他張口問道:“姝兒你心中可有鍾意之人?若是有,我必一力向皇上爭取,讓你不要嫁的太遠。”


    明姝囁嚅片刻,道了一聲:“沒有。”


    沒有二字讓明達心底的希望徹底熄滅,進了宮,那就是盲婚啞嫁,皇上指給誰那就是改也改不了的命運。


    思忖一會,他又道:“那幾位尚未娶親的王爺,你可對他們哪一位有印象?”


    明姝想了想搖頭道:“不曾。”


    她當然是在撒謊。


    明達又耐著性子道:“蘇泱穩重,年紀長你許多,相處下來會比較輕鬆。蘇溎性子有些陰鬱,跟他相處會比較悶。蘇澈性子陰晴不定,為人陰狠歹毒,不作考慮。


    蘇灜年紀與你一般,但母妃身份有些低。蘇演長你一歲,為人溫和謙遜,皇上頗為喜歡,待人也是周到有禮,沒有半點皇家架子。這幾個人都是尚未婚配,在這一次皇上賜婚之列的皇子,你可有鍾意的?”


    明姝不作答,羞澀不語。


    明達嗬嗬一笑,乜視她一眼道:“為父忘了,你是個女兒家,哪裏好張口,要為父說,五皇子蘇演與你算得良配,郭貴妃身份貴重,從來都得皇上喜歡,她母家的兄弟官位不及我們家,以後五皇子會仰仗我們明家,你在他跟前也歡愉些。主要是為父覺得蘇泱此人品行端好,為人熱忱,與你這冷淡的性子互補,以後你也不會覺得深宮寂寞。就算皇上賜他封地,也不會離京城太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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