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走出車帳,挺直腰杆道:“誰說議和,非得要聖上的文書不可?三哥,你想想打仗能帶來什麽?隻會給老百姓帶來災禍,他們才是受害者,你們打完拍拍屁股回京領受軍功,可是老百姓呢?


    他們會流離失去,家不成家,生靈塗炭...三哥你上過戰場,戰場上那些血腥的殺戮真的是你想要的嗎?還有這些兵丁,你看看他們,他們內心深處真的想用手中的刀槍去贏取勝利嗎?


    他們家裏也有妻兒老小,他們心底有掛念,為何能夠議和解決的事情,非要動刀動槍,引發流血犧牲?難道你們活著,就隻會用手中的屠刀去宰殺那些被稱為敵人的人,他們也是父母養大的,也都是無奈為之。


    與我們一樣都是血肉之軀,他們也會受傷流血,家裏也有老小,如果沒有戰爭,他們就不是我們的敵人,他們隻是掌權者統治下被迫拿起屠刀的平凡人。我們都是熱血之人,為什麽要自相殘殺?


    三哥,我知道你因為二哥的事,怨我,但那是皇上的旨意,你也知道二哥是什麽樣的人。他死了,我不願說他的壞話。但請你相信,我心底也很難過。


    因為他身體裏留著與我們相同的血,是我的至親哥哥。在內心裏,不管他犯了什麽錯,我一定不會害他。我也沒想到皇上會殺了二哥,我隻是負責查清真相....


    就像你隻聽燕王的軍令行事,我們都沒有選擇。”


    她的聲音漸漸小下來,馬車已經停下。


    蘇澈老遠聽見她的話,慢慢的打馬走過來。


    明緒望著天邊已經落下的夕陽,嘲笑道:“你懂什麽?你看那夕陽,現在落下去,明天清晨還會升起來。打仗也如此,不徹底解決,就會永無止境的重複下去。


    隻有戰爭才能帶來真正的和平,以戈止戈,打到他們投降,最好的戰局是一舉滅了他們。”


    明姝也嘲諷道:“和平?幾千年來,這天下什麽時候真真的和平過?前朝才被滅了不到十年,大魏現在還是四處狼煙,以戈止戈隻會帶來永恒的殺戮,永遠的血腥!”


    蘇澈已經到了明姝的車架前,目光一沉掃了薛雲少一眼道:“違抗軍令,死罪!”


    薛雲少立即下車,跪在地上,準備隨時領受處罰。


    明姝張口道:“他是被我用匕首逼迫的,是被動方,你要殺殺我好了!”


    薛雲少不敢多話,隻低頭不語。


    蘇澈怒火起,甩起長鞭,凶狠異常的抽在薛雲少的身上!


    他的衣衫炸裂,背上多了一條血紅的鞭痕!


    薛雲少不敢躲,背上火辣辣的疼起來。


    蘇澈又是一鞭子狠狠落下去,明姝忙道:“你住手!你這樣打,會死人的!”


    明緒見她跳車,忙下馬攔截,將她抱在胸前不鬆手。


    足足三十鞭打在薛雲少的身上,蘇澈都是使了力氣的。


    薛雲少是第一個違抗他軍令的小兵,不罰如何服眾...


    此時地上的薛雲少奄奄一息,半死不活,明姝急得團團轉,奈何救不了他。


    蘇澈厲聲道:“看到沒有?他是因為你,才會受到處罰,死了也是應該的。戰場就是如此殘酷,不能犯一點小錯,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你以為當兵的沒有人性?


    保家衛國是男兒本色!國家有難,我們身為大魏的臣子,自然義不容辭!什麽議和,那是懦弱的人才會做的事!我蘇澈不做!


    哪怕是死,我也會死在戰場上!為了大魏的百姓,為了大魏的江山,死而後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雖遠必誅!這樣才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


    明姝終於掙脫開明緒的束縛,蹲下身去瞧薛雲少,他這樣子怕是活不成了。


    她忙道:“采雯,把傷藥給我!”


    采雯已經嚇傻了,她是頭一次看到燕王發如此大的火,竟然這般狠毒的抽打一個人,嚇得渾身打顫...


    聽到明姝的話,下車送藥,明姝接過,打開瓶蓋,均勻的灑在薛雲少的身上。


    蘇澈又道:“違抗軍令者,生死不論,開除軍籍,永不錄用!”


    明姝咬牙道:“你還是人嗎?我都說了是我的錯,是我用匕首脅迫他回來的!你為什麽不打我?”


    “打你?你又不是我手下的兵,隻有我的兵,才配受罰。他也死得冤枉,你記住,他是被你害死的!”


    這是第一次,蘇澈徹底發火!


    薛雲少不顧軍令是其一。


    其二是他要讓明姝知道戰場的殘酷,出不得任何差錯。


    其三便是他見不得明姝如此維護一個隻認識天的兵丁...


    他心底嫉妒得發狂!


    但他手下是留了力氣的,薛雲少如果命大,還能揀回半條命。


    他也不是完全冷血之人,隻是薛雲少安全的將明姝送回他的身邊...


    這是對他的仁慈。


    要換做別人犯錯,他豈會給他留半條命!


    明姝怒目而視,蘇澈不僅是色魔,還是一個暴虐之人!


    “蘇澈,難道就沒有憐憫之心?”


    蘇澈一愣,她叫自己蘇澈?!


    “憐憫?我要那東西作甚麽?那隻會讓我送命!你要跟就跟來,不過要是出了禍事,我不會救你!”


    明姝恨自己為什麽不學點武功,要是自己武功蓋世,現在就能拔劍好好教訓這個猖狂又殘忍的暴徒!


    蘇澈淡然上馬,瞥了一眼地上的薛雲少...


    明緒留下一句:“自找苦吃!”


    便轉身跟緊蘇澈。


    明姝隻好喚下另外兩個丫鬟,與她一起將薛雲少搬到馬車上。


    香蓮嚇得魂都沒了,呆呆問道:“小姐,他死了,還搬上來做什麽?怪嚇人的...“


    明姝使勁力氣替薛雲少翻著身子,艱難開口道:“他沒死,還有口氣,我不能丟下他不管。”


    香蓮和秋槿隻好下來搭把手。


    還好馬車是兩匹馬,車內雖不寬敞,但好在能夠支撐他們五個人走下去。


    香蓮和采雯在車架上笨拙的趕馬車,明姝和秋槿在裏麵照顧薛雲少。


    給他吃了些治傷的藥,又喂了些水,他依舊閉目昏死不醒。


    好不容易追上蘇澈的軍隊,他們便下了車歇息,今晚隻能在草地上歇息。


    幾個人吃了些幹糧,又累又困,抱作一團圍著火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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