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澈晃了一會神,轉神後,他才道:“父皇,兒臣愚笨,不知錯在何處,兒臣全聽父皇責罰,但可否延長些時日?


    眼下安南小國進犯我大魏邊境,朝中大將都在別處帶兵,兒臣自請帶兵前去滅了安南國,將國君的人頭獻給父皇!


    兒臣不求將功贖罪,但求問心無愧,生為大魏皇子,兒臣願為江山戰死沙場!”


    蘇彰眼眸一眯,蘇澈還算一點就通。


    他當然不會殺了他,但也不能輕饒他。


    他正有此意,隻是要蘇澈自求前去,他絕不做那個狠心推自己兒子上戰場的父親。


    蘇澈忐忑道:“父皇...兒臣有把握,若不能滅了安南國,兒臣就永遠與之周旋不休,永遠守在邊境,誓死殺了那猖狂的小國君。”


    蘇彰橫眉看他,見他麵色激動,言辭憤慨,已經下了決心。


    他幽幽道:“你的罪不是你殺人就能贖清的,朕也不是不開明之人,你既然有心贖罪,朕怎能不給你機會?你此去要帶多少兵力?”


    蘇彰不想與他委婉,眼下大殿之內隻有他們兩人,他在蘇澈眼前說什麽樣的話,別人都不會知曉。


    他很放心。


    因為蘇澈本就是一個不會多嘴之人,否則他不會守著那個秘密十幾年,從沒有打聽過。


    而他這樣的人,恰恰是最危險之人。


    比李善這等有所求取的人還要難以對付。


    蘇澈思考了一會道:“從南麵和北麵攻入,北麵防守,南麵進攻包抄,至少要三萬人,加上折返路途,須得三個月時間。”


    他從不打無把握的仗。


    當他知道安南小國在邊境滋擾不停時,已經私下排兵布陣過,隻等尋一個機會稟告蘇彰,可今日蘇彰非要給他安罪名,他不得不提出來。


    他對蘇彰的心思也是揣測過的,知道他有心讓自己去解決這件棘手之戰。


    而且,安南小國要從此在世間消失,收複安南國,放眼朝堂,現在除了他,再無別人。


    他雖然不知道蘇彰為什麽非要給他安罪名,但他知道蘇彰要他帶兵去戰,越快越好。


    蘇彰聽他說得堅定,十分有把握,眼眸微抬問道:“三萬人?三個月?”


    “是!兒臣盡快!絕不拖延!”


    蘇澈這是下軍令狀,蘇彰很滿意。


    他又問道:“若是你大敗,該如何?”


    他要的是必勝,將安南國收入囊中,所以他要一個生死軍令狀。


    蘇澈脫口而出道:“兒臣不會敗!父皇相信兒臣,兒臣從未打過敗仗!”


    這倒是真的,蘇澈從未打過敗仗。


    蘇彰微微笑道:“好!不虧是朕的兒子!隻是,你也不小了,朕想在你出征前替你娶個王妃,你可有鍾意之人?”


    蘇澈心底一涼,他這是生怕自己回不來?


    否則為何突然要他娶妻留種?!


    他很清楚蘇彰不容他反駁和打岔,他今日提出來,定是經過深思熟慮過的。


    而他萬萬拒絕不得。


    怔愣刹那,他高聲道:“兒臣全憑父皇做主!”


    蘇彰很滿意他的回答,斜著眼睛看他,展開笑容道:“劉伯言有個孫女,也就是刑部劉鏈的長女,聽說才貌雙全,溫婉賢淑,人品高潔,朕覺得與你很是相配,不若明日散朝之後,朕與劉伯言打個商量,你不妨也來聽聽?”


    他肯用這種語氣與他說話,表麵上是有商有量,其實他早就問過劉伯言的意思,本來這樁親事隻等蘇澈從安南大勝歸來,借著選秀賜婚時,蘇彰再將那女子賜給蘇澈做正妃,可是,他轉念一想,索性在他出征前辦了。


    省得他這一去,要是有什麽不測,多少有些遺憾...


    蘇澈聞聽是劉鏈之女,雖從未見過,但也聽說過。


    隻是,他的心底人選絕不是一個刑部侍郎之女,最重要的是她不是自己想娶的那個人。


    他也不能違拗蘇彰的旨意,笑著附和道:“如此甚好,那兒臣明日就旁聽幾句。”


    蘇彰稍展眉頭,他還以為蘇澈看不上劉伯言的孫女,沒料定他會一口答應下來。


    那麽這件事就能立即著手派人去辦。


    劉伯言是蘇彰打江山時的軍師,得虧身邊有他建言獻策,他才能在大大小小的戰爭中打勝仗。


    此前大魏開國論功行賞時,劉伯言隻是封了爵位,並沒有加封國公,他知道劉伯言嘴上謙讓不在意,可是誰知他心底存了多大的怨念。


    不如將他的孫女許給蘇澈,還是正妃之位,想來劉伯言再也不會有所怨言...


    蘇澈也知道蘇彰是在拿自己的婚事做人情...


    但也不可能反對。


    即使他不願,現在都不是好時機。


    可是蘇彰剛才提到出征前成婚,他心底也是慌的...


    蘇彰見他滿口答應,心底的大石頭落地,麵上已經緩和多了,開口道:“望你以後好自為之,回去罷,天也晚了,你隻當今晚未出現在這殿裏,懂嗎?”


    蘇澈自然知道蘇彰的意思,他指的是李善和佟妃之死,於是鎮定道:“是。兒臣告退,父皇早些安歇。”


    蘇彰擺袖,蘇澈叩頭轉身而去。


    蘇澈走遠,李尚就開口問道:“皇上,那佟...氏的屍體該如何是好?論宮規她與別人有染是要除名的,可是皇上曾經也答應過她事成之後將她安葬在龍陵,這可怎麽辦?”


    蘇彰望著門口,殿外疾風而起,呼哧呼哧地刮著,他長吸一口氣道:“朕說過的話怎會失言?朕既然答應過她,許她死後葬入龍陵,你就去選塊遠一些的地方,隻要與龍陵相近即可。


    她腹中的孩子雖說已經喝了打胎藥,未免汙了龍陵,髒了血脈,你命法醫將她腹中的死胎取出來找個幹淨地埋了,再將她葬了。


    李善給她刻的小金人一並隨她葬了,也算是她的陪葬,不枉她侍奉朕一場。但願她不會怨恨朕,這可是她自己選的路...“


    李尚連連點頭道:“各人有各人的命,她自己選擇去迷惑李善的,怪不得皇上,時辰不早了,皇上還是歇著罷,明日還要早朝呢。”


    蘇彰點頭,又吩咐了一句道:“李善的屍體,最好在明日早朝前讓人發現,朕借著早朝說與大臣們,他是與佟妃殉情的,這樣一來李善的家人理虧,也不敢鬧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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