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寧當然不會殺人。


    讓一個人經曆死亡那幾秒的恐懼和傷痛,然後再成為一具無知無覺的屍體, 這過程未免也太蒼白。


    相反, 人活著,才更遭罪。


    舒寧可以理解馬夏夏在絕望的情況下選擇自殺的心態, 但換做是她, 根本不會用自殺做了結。


    憑什麽她死?


    她付出一切,什麽也沒得到, 魏家嫌棄她覺得她沒用, 就剛剛好死掉騰出老婆位子來給魏成中意的城裏女朋友?


    她馬夏夏是大寫的雷鋒轉世嗎?


    還是上輩子魏家拯救過銀河?


    要不然魏家怎麽這麽好的運氣,能遇到馬夏夏,又是拿錢又是伺候公婆, 任勞任怨辛辛苦苦, 最後還死了一了百了?


    想都不要想!


    舒寧這輩子最痛恨家暴,男人打女人算什麽本事?


    馬夏夏這種被公公打又算怎麽回事?


    魏成的爸爸算老幾?


    原主拿錢供他們兒子念書,他們不感恩戴德, 也不念在媳婦拿他們當公婆伺候的份上對人女孩子好點兒, 竟然能動手打人?


    舒寧想到這兒火氣就有點壓不住,噌噌噌往上冒, 再看止住血的手腕和床邊的一灘血, 真是恨不得現場召出兩道雷, 劈幹淨隔壁那對老夫妻。


    好在舒寧火歸火, 理智還在。


    冷靜點後, 她讓5.5給她抹掉手腕上的傷口, 清理床邊床上的血跡, 又用外掛把床上冷得掉冰渣的被子換成舒服的棉被。


    重新躺下後,她對5.5道:“聽聽隔壁怎麽說。”


    5.5:“明白。”


    係統小輔助用上,舒寧的兩個耳朵慣例又成了順風耳,隔著兩道牆,魏家老夫妻房間的動靜一清二楚。


    魏婆子:“怎麽那邊這會兒一點動靜都沒有啊


    魏父哼了一聲,什麽也沒說。


    魏婆子繼續嘀咕:“你也是,說就說,動什麽手啊,你把她打傷了,明天早飯誰做啊。”


    魏父不耐煩:“你動動手怎麽了!一頓早飯,你以前不是天天做!”


    魏婆子:“那我現在不是不做了嗎。”


    魏父一副煩躁的樣子:“邊兒去,吵什麽啊,能不能讓人靜一靜。”


    魏婆子和魏父鬥了幾句嘴,房間又安靜了。


    過了一會兒,魏父邊抽煙邊吧嗒著嘴說:“今天是衝動了,不該動手。”


    頓了頓,“但我就是看不慣她那副樣子,不就拿了點兒錢出來供我兒子讀書麽,有什麽了不起!當初又不是俺們求著她拿的,是她自己要拿的!她在咱家又住又吃,這點錢我都覺得便宜她了,她還那副樣子,好像咱們家欠了她一樣!找打!”


    魏父罵罵咧咧又嘀咕了一會兒,直到魏婆子打斷他,他才沒再說。


    魏婆子反而道:“你行了,道理還都是你的怎麽著?打了就是打了,你給自己找什麽借口呢。睡覺睡覺!”


    舒寧躺在床上,把這番對話聽得一清二楚,聽完,心裏隻剩下冷笑。


    她沒有猜錯,魏家怎麽會對馬夏夏感恩戴德?


    他們拿了錢,還不覺得是欠了媳婦的,說是媳婦自願的,反而還要說馬夏夏吃他們的用他們的住他們的,反過來欠了他們。


    所以啊,這頓打在他們看來打得妙,打得該,打得呱呱叫。


    唯一後悔的就是,打壞了沒人幹活兒怎麽辦。


    沒關係啊,舒寧心裏冷冷地想,怎麽會沒人幹活兒呢,我不是還活蹦亂跳地在這兒嗎。


    沒打壞,身體硬朗得很!


    次日,舒寧起了個大早,如原主從前的一樣,第一個起床,然後給一家子人做早飯。


    用農村的大灶台對她沒難度,雖然魏家條件不怎麽樣,但灶屋條件可比之前她經曆的那個農村條件好多了,忙活沒多久,早飯搞定。


    等魏家老夫妻兩個起來,驚訝地發現媳婦不但已經起來了,廳裏竟然還有早飯。


    老夫妻麵麵相覷,打都打了,打得也挺狠的,打完了也丟著沒管,按理來說不該連床都起不來,怎麽還能早起做飯?


    魏父還低頭,朝自己拳頭看了一眼。


    魏婆子則朝灶屋的方向伸頭看過去,在旁邊那手肘捅捅男人,嘀咕:“老頭子,你說,這飯不會有毒吧?”


    魏父瞪眼:“她敢!”


    為了擺譜,一家之主率先不怕死地坐到了桌邊,魏婆子跟著過去在旁邊坐下。


    不久,舒寧從灶屋把一碗雞蛋羹端出來,她人剛露麵,老夫妻齊齊抬眼,目光探究地看過去。


    卻見媳婦麵龐粉潤,氣色頗佳,腳步款款,很是精神,哪裏像個隔夜被揍得結實的可憐蟲?


    不但氣色、姿態、儀表不像,走路的姿勢都非常輕快,臉上也看不出半點傷痕!


    老夫妻詫異又驚訝,昨天打都打了,該是什麽樣,他們自己心裏還不清楚嗎?


    臉都腫了,頭上也有血,走路都不利索,晚上進門的時候含胸弓背隻剩一口氣的樣子,傷成這樣,就算一夜時間恢複的再好,也不能像個沒事人似的吧?


    魏婆子當場在桌子下拿手碰了碰魏父,魏父也很驚訝咋舌,仿佛見了鬼,當場跳起來,轉身往屋子裏走。


    魏婆子也立刻跟上去,留下舒寧故作一副疑惑地樣子,抬眼看他們。


    到了隔壁屋,把門掩上,魏婆子立刻壓低聲音,一驚一乍:“我沒有看錯吧!”


    魏父擰眉,也是一臉不敢相信:“我打輕了?”


    魏婆子:“你快拉倒吧!你都快把人打死了,說打得輕還是人話嗎。”


    魏父瞪眼:“那她怎麽回事?”


    魏婆子想了想,用了個不恰當的形容:“回光返照?”


    魏父嫌棄地說:“去去去。”


    老夫妻嘀咕來嘀咕去,除了覺得奇怪,就隻剩下奇怪。


    怎麽也想不通,明明打得半死的人,怎麽能隔一夜就跟沒事人一樣該幹嘛幹嘛。


    最後,老夫妻抱著觀望的態度,回到吃飯的屋子。


    舒寧正咬著筷子,滿臉疑惑地看他們,但還是和往常一樣規矩不多言,也不問,隻說:“爸媽,吃飯吧。”


    魏父坐下,威嚴地嗯了一聲。


    魏婆子抬眼,止不住地拿眼睛瞄她。


    一頓飯吃得沉悶,但其實魏家的飯桌一直如此,沒人講話,這麽看上去,也似乎和平常沒有兩樣。


    吃完飯,也和從前一樣,媳婦收拾桌子。


    可越是和平常一樣,老夫妻心裏越覺得奇怪,疑心更重。


    等桌子都收拾幹淨,舒寧反身回屋,才道:“媽爸,你們昨天說的事,我想過了。”


    昨天的事?


    老夫妻兩個心口均是一跳,昨天的事,還能有什麽事,不就是兒子電話回來,鬧得不愉快,然後他們把媳婦修理了一頓嗎?


    這是要來和他們算賬?


    可看樣子,又不像,實在是他們眼前的媳婦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沒有傷沒有腫沒有青沒有紫,太正常了,正常得讓他們覺得極度不正常。


    老兩口昨天替兒子管老婆沒沉得住氣,今天倒是很能坐得住,一個嚴肅八風不動,另一個也隻威嚴地嗯了一聲。


    舒寧擦幹淨手,坐下,認真地看著他們,淡定到:“我想過了,你們說的對,我和成子雖然結婚這麽多年,但一直都是我在家,他在外麵上學工作,相處時間太少。”


    老夫妻都一臉納悶,等會兒,她說什麽?他們怎麽好像聽得懂,又好像根本聽不懂?


    舒寧接著道:“我昨天想了一晚上,覺得爸媽說的很對,沒怎麽相處就沒什麽感情,這是事實,也不能怪成子這麽對我。”


    “本來我也沒有想過就這麽直接去找他,怕讓他分心影響他工作。不過爸媽既然都開口了,那我就去找他好了。”


    “我也想通了,不管怎麽樣,要先相處,有了感情,才能繼續生活。”


    ……


    老夫妻聽到後麵,何止聽不懂,簡直聽出了一本天方夜譚!


    什麽叫爸媽說的對?什麽叫爸媽既然都開口了?


    他們說什麽就對了?他們開什麽口了?


    老夫妻都要懷疑他們是不是產生了幻聽,同時轉頭相互看,直到看到對方滿臉的迷惑和不解,才明白不止自己覺得奇怪。


    魏婆子率先開口打斷:“你等會兒?你說什麽呢,我和你爸根本聽不懂你在講什麽。”頓了頓,習慣性貶低,“你能不能說話帶帶腦子!”


    舒寧緊跟著露出一臉詫異:“媽,”接著看魏父,“爸,”來回掃視,“你們,你們……昨天不是你們說的嗎?”


    魏婆子:“我們到底說什麽了,你倒是說啊!”


    舒寧眨眨眼:“你們說的啊,說讓我去城裏找成子,搬過去和他一起住。”


    魏父脫口而出:“這怎麽可能!”


    舒寧一臉驚訝加不明所以,表情認真半點不饞假:“為什麽不可能?是你們說的啊,你們說體諒我這麽多年在家伺候你們兩位老人,就算成子在外麵有了其他女人,你們也絕對不會承認,隻認我一個媳婦,還讓我去找成子,和他一起生活,這都是你們昨天說的啊,難道才過了一個晚上就不記得了嗎?”


    魏婆子脫口就要反駁,什麽體諒你,什麽隻認你一個媳婦,我們可沒說過這種話,更沒讓你去城裏找魏成!我們昨天根本沒這麽說!你是不是被打傻了!


    可媳婦的樣子根本不像有假,外加人看上去也的確沒一點事兒,老兩口都要懷疑是不是自己年紀大了記錯了。


    可一個人能記錯,還能兩個人同時一起記錯?


    老兩口被這詭異的一幕搞得同時沉默了下去,一個抽煙,一個幹坐著,齊齊回憶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們沒回應,等回了屋,關上門,又湊到一起。


    魏婆子擰眉:“你昨天到底打沒打啊!”


    魏父瞪眼:“我沒打嗎?你覺得她敢那個態度,我能不抽她?”


    魏婆子:“可她怎麽看上去就跟沒事人一樣啊!?”


    魏父:“我怎麽知道!”


    老夫妻又開始回憶,然後沉默。


    過了一會兒,還開始同時回憶拚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可沒文化的農村人,哪裏有很強的邏輯性,外加本來年紀也大了,記憶力也沒那麽好,記得事情東拚西湊不齊攏,哪怕隻過了一夜,老夫妻一起回憶發生了什麽,也不能完全拚湊出當時的全貌。


    甚至發生了魏婆子記得是這樣的事情,魏父記成了另一幅樣子。


    外加兩個人都不是脾氣很好的人,發生過的事情重新描述還對不上號,更是越說越急。


    魏父怒道:“明明是我先讓她閉嘴的,你才搶電話!”


    魏婆子:“你老糊塗了!?是我搶的電話,我搶電話那會兒你還在抽煙呢!”


    魏父:“你明明也擰了她胳膊!”


    魏婆子:“我沒有!我根本沒動手!都是你在打!”


    你胡說!


    你才胡說!


    你記錯了!


    明明還是你記錯了!


    老夫妻從一起回憶變成了最後的爭辯,還互不相讓,吵來吵去,差點翻臉。


    最後魏父及時叫停,怒道:“我們吵這些幹什麽?反正我們都記得把人給打了!現在的問題是,為什麽外頭那個跟沒事人一樣!還說了一堆我記得根本沒講過的話!”


    魏婆子沉默地想了想,猶豫地說:“可是……她好像,真的沒事啊。”


    說著,又一臉深意地看向魏父:“老頭子,不會,真的是我們記錯了吧?”


    魏父瞪眼:“一個記錯,還能兩個人一起記錯?記得還一樣?!”


    魏婆子:“會不會我們其實在做夢?”說著,伸手重重地擰了魏父一下。


    魏父差點跳起來:“哎呦!”也跟著伸手,卻是下意識反手扇過去一巴掌。


    魏婆子頭都給打撇開了,翻臉怒道:“你打我幹什麽!”


    魏父:“那你掐我幹嘛!”


    魏婆子:“我看看你是不是做夢!”


    魏父:“我看你有病!”


    魏婆子上去就錘魏父,魏父抬手推她,夫妻倆個為老不尊地在屋子裏打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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