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在中午12點半之後, 食堂的人就漸漸少了,食堂員工會開始打掃衛生, 收拾餐盤,接著自己開飯,吃的和學生們一樣,但是並不另開小灶,就吃沒有賣完的那些飯菜。


    舒寧不過是去打了個飯菜, 一轉頭,王小芬人就不見了。


    旁邊一個同事阿姨見舒寧端著餐盤掃視餐廳, 說道:“找你媽?我剛剛看她好像出去了。”


    舒寧:“哪兒?”


    阿姨指了指後門:“好像去後麵了吧。”


    食堂後麵有個教工食堂, 比這邊的學生食堂關的早, 他們這邊後勤員工在吃飯,那邊教工食堂已經關掉了。


    王小芬去後麵還能做什麽, 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


    肯定是去見堂昊喆了。


    舒寧沒過去, 她端了自己的飯, 又給王小芬打好了飯菜和熱湯,邊吃邊等, 但耳朵早已豎了起來。


    有輔助幫忙, 舒寧再次很輕鬆地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基本就是堂昊喆在說, 王小芬沉默著。


    “上次就看到你了, 一開始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你從村子裏出來了?出來多久了?”


    王小芬不吭聲。


    堂昊喆自己接著說:“我在理工大當客座教授,你以後要是有什麽事, 可以找我, 這是我的電話號碼。”


    ……


    所有舊情人重逢的戲碼都大差不差, 如果再見之後,其中一方還願意說說話,基本都是過的好的那方在說“你有事可以找我”“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或者“你還好嗎”“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滾蛋滾蛋,過得不好還特麽不是拜你所賜!


    王小芬一個村子裏卦婆,王家在本地條件也還算可以,當年不是遇到你個畫畫的臭浪子,早就嫁個二寶一樣的樸質男人結婚生子了哪兒會吃後麵那些苦?


    舒寧默默想著,翻了一個老大的白眼。


    堂昊喆那邊卻是沒完了,開場白的寒暄不夠,給了電話號碼不夠,還竟然憶起了當年。


    等這邊食堂員工都陸陸續續吃完去後廚刷盤子了,王小芬才失魂落魄似的走回來,自己飯沒吃都不記得了,還是舒寧喊了她,把她拉住吃飯,她才像個提線木偶似的拿了筷子吃飯。


    這時候,堂昊喆也從食堂外麵走了過去,經過側門的時候,他朝裏頭望了一眼,正看到舒寧在朝王小芬手裏塞筷子,兩人親密仿若母女的舉動,讓男人目光變得幽深了起來。


    但他並沒有進來,腳步不停,離開了。


    等他走了,舒寧轉頭看了過去,窗戶外有男人走到拐角處被綠化帶擋住的一些殘影,她鄙夷地勾了勾唇角。


    再回頭看麵前依舊失了魂兒一樣的王小芬,心中默默思考,過了一會兒,輕輕開口道:“媽,剛剛那個男人是誰啊?”


    王小芬一怔,飛快回神,低頭吃飯,“什麽男人。”


    舒寧:“就是打飯窗口那個穿得像老師一樣的男人啊。”


    王小芬敷衍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飛快地扒拉完了飯菜,端起盤子起身朝食堂裏頭走,“什麽男人,幹活了!”


    舒寧看著王小芬的背影,也站了起來,可忽然間感覺食堂外似乎有人看著她們這邊,下意識轉頭,卻什麽也沒看到。


    她沒多想,跟著大部隊去後廚做掃尾工作。


    後麵幾天,就是學校的藝術節,人頭攢動,十分熱鬧,後勤部也不少人去看表演或者湊樂子。


    舒寧也拉著王小芬去看表演,王小芬不想去,畢竟最近心頭壓著事,安靜便於她思考,但架不住舒寧生拉硬拽,幾個同事又一起勸,最終還是去了。


    演藝廳很大,但學校學生也多,遇到精彩的演出經常座位不夠,好在舒寧因為經常旁聽,認識一些學生,這次就拜托了熟識的女同學幫忙留了幾個座位。


    女同學男朋友是學生會的,早早就幫忙占了位子,舒寧拉著王小芬過去,坐的還是中間靠前的好位子,舞台一覽無餘。


    晚會不久後開始,第一排的領導和嘉賓座位都差不多坐滿了,舒寧目光慢慢一掃,果然見到了堂昊喆,中年男人器宇軒昂,正側頭和身邊的一個領導說話。


    舒寧看了一眼,轉頭,王小芬也看到了堂昊喆,她目光一言難盡地落在男人那邊,又很快收回了視線,拳頭暗暗捏著,下頜線繃得緊緊的。


    過了一會兒,她對舒寧道:“香兒,媽還是走吧,你喜歡你在這兒看,看完了早點回來。”


    舒寧一把握住王小芬的手,她現在是她的媳婦,她的女兒,她的依靠。


    舒寧安撫王小芬,緊緊捏著她的手,讓她感覺到有人可以依賴,讓她安心,“沒事的,媽,有我在呢,你就當陪我看看。”


    王小芬被舒寧握住手,果然安心了不少,沒再堅持離開。


    沒多久,晚會開始了,主持人的開場白之後,便是嘉賓發言,而這個嘉賓,就是堂昊喆。


    舒寧還握著王小芬的手,堂昊喆上台的時候,她能明顯感覺到王小芬手腕顫了一下。


    舒寧轉頭:“媽?”


    王小芬立刻搖頭,“沒什麽。”


    堂昊喆不愧是一個事業扶搖直上的男人,氣質灑脫,發言說話極有調理,不時拋兩個段子出來,逗得滿場大笑。


    這樣一個男人,注定是吸引人的。


    很快,舒寧認識的那個女同學就和身邊幾個女生討論起了起來。


    什麽堂教授好帥啊,什麽男神,什麽早在幾年就給他生猴子……


    舒寧耳旁刮過這些玩笑話,默默想,傻姑娘們,別被男人的外表騙了。


    而旁邊的王小芬顯然也聽到了這些話。


    舒寧心道這是個好機會,與其讓王小芬在這邊胡思亂想,不如趁著她和堂昊喆沒糾纏在一起,提前讓她看清一些現實。


    舒寧便轉頭,一副八卦好奇的口吻,問那幾個女同學,“生猴子也要看堂教授結婚了沒有吧?”


    女同學壓著聲音,哈哈道:“我們開玩笑的啦,教授當然結婚了啊,他都五十幾了。”


    女人之間自有八卦的氣場,一說起這些私事,都不用舒寧問,另外一個女生就道:“對對對,上次堂教授老婆也來咱們學校了,我剛好看到了,真是太好看了!要多優雅有多優雅,特別漂亮,簡直看不出年齡!”


    ……


    女生們還在討論,但舒寧已經不多去關注了,她餘光看向王小芬,女人的麵孔上已經沒有先前的那些深思和出神的神態了,她表情堅毅地看著台上發言的堂昊喆,目光裏透著一股舒寧熟悉的狠勁兒——之前拿刀追著砍周正英的時候就是這個眼神。


    舒寧這下放心了,同時心裏也樂了。


    她很佩服王小芬,雖然也和大部分女人一樣容易被觸動、容易動情,見到曾經的戀人無論多恨也會忍不住憶起當年的種種好,但她這位婆婆卻有個非常顯著的優點。


    那就是特別能想通,別的女人拐彎總要原地兜幾圈,但王小芬不,她拐彎跑另外一條路就跟開車似的,直接就拐了,刹車都不帶踩。


    王小芬此刻的確是恨不得在堂昊喆臉上扔一把刀,殺豬刀的刀!


    這男人之前遇到她,一副時隔多年肝腸寸斷重逢太美好的神態,眼神裏全是溢出來的充沛的感情,除了沒有說出一句“我想你”“我還喜歡你”,從眼神到表情到態度,渾身上下哪兒哪兒都是感情戲。


    王小芬這才又動了情。


    畢竟當年他雖然走了,王小芬也的確痛恨,但她如今來了大城市,認識的人多了,見識的事情也多了,忍不住會想,或許當年他不告而別是有難言地苦衷呢?


    畢竟在她如今看來,當年他是城裏人,是畫家,她不過是個村丫頭,或許是他就家裏人不準許他們在一起呢?


    王小芬之前想了很多很多,甚至想,時隔二十幾年了,他如今是教授,她不過是個食堂打工的婦人,他要什麽有什麽,她除了有個媳婦秦香、其他要什麽沒什麽,他大可以裝作不認識她,她也不會糾纏上去,他又何必做出一副動情的樣子呢?


    或許就是真的還喜歡她呢?


    王小芬二十多年不曾再動過男女情,但現在,這些塵封的情感遇到了舊愛,又從心裏翻騰了出來,攪合出一個個名為情不自禁的氣泡,飄在心頭。


    但現在,這些氣泡全部被堂昊喆有妻子這個事實的真相給戳得粉碎。


    他原來有妻子?


    是啊,他都五十幾了,二十多年過去了,有妻子不是正常的麽。


    但他有妻子還跑她麵前刷什麽存在感?!有妻子幹什麽做出一副深情的樣子來?!


    是她看起來好騙,還是他這男人一點道德底線都沒有,可以背著妻子想做什麽做什麽?


    連他們村兒的男人都知道一個老婆一個炕,這城裏人規矩不比他們村兒還多麽,怎麽到了堂昊喆這裏就可以背著老婆來她麵前深情款款了?


    啊呸!


    砍刀沒帶出來,帶出來了絕對扔他一臉!


    王小芬這麽想著,越想越氣,越氣越坐不住,最後晚會才開始沒多久,她直接起身走了。


    舒寧見她走了,連忙和女同學打了個招呼,也跟著走了。


    心裏卻直樂,王小芬這個覺悟絕對比她當年接情感谘詢時遇到的那些因為男人隱瞞婚姻狀況而被迫當小三的女人強多了。


    那些女人還幫男人找借口,什麽他怕老婆,他是有責任心不想拋棄妻子但我們是真愛,他很為難,什麽他承諾過我會離婚,我相信他會妥善安排好再離婚……


    都特麽是犯賤!


    這些女人們,你們看看王小芬啊,你們當年要是有她這麽清醒果決,還用花錢找我谘詢訴苦,還用被男人騙得團團轉被迫當小三、二奶?


    渣男的墳頭草都特麽三十米高了!


    來年忌日你帶新男友去爬山,就可以霸氣側漏地抬手往山下一指,這是本女王當年砍死的男人的墳頭,小樣兒你要是也敢和他一樣,看到旁邊的那坑了嗎?就是給你留的!


    舒寧追上王小芬,隻能裝作自己什麽都不知道,急切地問:“媽,你這是怎麽了?”


    王小芬轉頭來,嘴裏說著沒什麽,可被夜裏的涼風一吹,人又清醒了幾分,當場抬手就輕甩了自己一巴掌。


    舒寧一愣,忙去抓她的手:“媽你幹嘛!”


    王小芬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徹底清醒了,她深呼吸一口氣,把近日來胡思亂想心底沉澱的濁氣都給吐了個幹淨。


    “沒什麽,”說著,主動去拉舒寧的手,帶著她一起往回走,邊走邊叮囑,“香兒,你記好了,就剛剛晚會,上台發言的那個姓堂的嘉賓,以後遇到了,別搭理他,站遠點兒。”


    舒寧心裏直樂,嘴裏還是得說:“為什麽啊?”


    王小芬沒說因為什麽,隻翻了個白眼兒,“因為他欠削。”


    這之後,王小芬又恢複到了從前的樣子,麻利幹活兒,認真工作賺錢,還和同事一起接了個勾花邊的活兒,勾一朵小花五分錢,賺點外快。


    舒寧見王小芬這樣,徹底放心,工作之餘就去圖書館看書、課堂旁聽,隻是她沒想到,堂昊喆找不著王小芬了,竟然盯上了自己這邊。


    這天下午,舒寧剛從圖書館出來,就遇到堂昊喆,男人筆直地朝她走過來,一副學者畫家儒雅的氣質。


    舒寧站定,男人便笑笑,“你好,你叫秦香,對嗎?”


    舒寧默默看著他,心道你這還糾纏上了?


    她沒吭聲。


    男人卻遞出了一張名片,“我是你們學校的客座教授堂昊喆……”


    一般情況下,客座教授和堂昊喆這兩個名頭,隨便扔出來一個,都夠理工大的學生恭恭敬敬客客氣氣了,但舒寧就是沒動,男人有點尷尬。


    他維持著遞出名片的姿勢,耐心問:“你不認識我?”


    舒寧看看他,眨眨眼,沒吭聲。


    堂昊喆想了想,“我認識你媽媽王小芬。”


    舒寧露出一副恍然的神色。


    堂昊喆見到這個表情,笑了起來,然而還沒說話,拿著名片的手卻被一把推開。


    舒寧露出一副二寶特有的傻氣加固執的表情,十分肯定地說:“我媽說了,不要和陌生人說話,尤其是陌生男人。”


    頓了頓,又理直氣壯地說:“你不要以為你提我的媽名字我就會在你打飯的時候多給你兩塊肉!不可能的!你死心吧!”


    說完,包一甩,走人。


    留下堂昊喆站在原地風中淩亂。


    ——他,他看上去像是來要飯的嗎?


    而舒寧已經跑遠了,心裏哈哈哈哈笑成了狗,好歹也是食堂打飯的“小公主”啊,飯勺就是權力,打飯的手抖不抖,抖掉幾塊肉,還不是她說了算嗎。╮(╯▽╰)╭


    @


    堂昊喆失望而歸,王小芬忽然不理她了,這件事有些出乎他預料,比最開始重逢的時候認出她來還要意外。


    畢竟男人一直覺得,王小芬當年那麽迷戀自己,上趕著結婚,又是什麽見識更沒有上過學的農村婦人,這樣一個女人,重逢如今事業有成的他,不是該神魂顛倒心都不知道飛哪裏去了嗎?


    怎麽忽然就不肯再見他了?


    難道還在怪罪他當年不辭而別。


    堂昊喆想來想去,覺得也隻能是這樣,如此一想,心裏反而鬆了口氣,女人麽,都有脾氣,他當年不辭而別的確是他的問題,還不準女人撒撒氣撒撒嬌嗎?


    當然可以了。


    堂昊喆想通之後,又神清氣爽地開車離開了學校。


    不著急,既然重逢了,有的是時間。


    其實堂昊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了,他從來不缺女人,年輕的時候女人換得比衣服還勤快,但和王小芬那段經曆在他人生中還是有些不太一樣的。


    當年他一路往西南方向走,邊遊曆邊寫生,到了王小芬村子附近,無意間受了點傷,剛好被王家人救下,帶回了村子裏。


    王家當年的女兒年輕貌美,與他在城市裏見過的姑娘都不一樣,樸質又純真,一點心眼子也沒有,大大方方,幹活兒利落,他幾下就看進了眼裏,於是窮追猛趕,終於被他追到了手。


    堂昊喆回憶起來,對那個小村子,對王小芬,甚至對後來的“婚禮”都記憶猶新,仿佛深深地印刻在腦子裏,雖然這二十多年也不曾再主動記起,然而看到王小芬的刹那,那些記憶都像是忽然鮮活了起來。


    或許是因為王小芬是他當年喜歡的女人裏,唯一一個農村姑娘?


    或者因為,他們當年拜了天地,也做了幾日真正的夫妻?


    堂昊喆自己也說不清,他隻知道,他如今對王小芬特別上心,幾乎到了日思夜想的程度。


    他不久前甚至在學校後勤那邊稍微打聽了一下,知道王小芬是一個人帶著女兒在食堂打工,又聽說她有過一個丈夫,但是男人已經死了。


    他對王小芬的在意程度,比自己現象中還要多。


    堂昊喆自己都覺得稀奇,帶著這份稀奇和不解,他開車回了家。


    到家的時候,許可揚剛換完衣服出來,見他回來,就轉頭看了一眼,什麽也沒說。


    堂昊喆對他這位妻子一向抱著敬而遠之的態度,進了門,也不說話,隻是見她要出門,隨口道:“要出去?”


    許可揚也用十分隨意的口氣道:“去見家裏一個晚輩。”


    既然是去見許家人,堂昊喆更不好說什麽了,嗯了一聲,脫了外套掛起來,轉身進書房。


    房子很大,複試三百多平,中式裝修,是他們這個文藝家庭的該有的風格,然而夫妻感情卻形同虛設,偌大一個家,空曠曠,冷冰冰。


    堂昊喆和許可揚就這樣在家門口說了兩句話,然後一個出門,一個進書房,擦肩而過,誰也不理誰。


    而等許可揚出門坐上電梯,表情上的厭惡和不恥明晃晃地掛在了臉上。


    她真的是看到這個男人就惡心,年輕時候好歹還有一張俊臉,人到中年,簡直給她一種中年男人的油膩感。


    她心裏呿了一聲,戴上墨鏡,不久後走出電梯,開車赴約。


    許可揚的確是來見許家一個小輩,這是個遠房親戚,其實也不算太遠,是她堂哥的兒子。


    小孩兒上學時候成績不錯,可惜好玩兒,大學沒畢業就開了自己的工作室,說是做私家偵探。


    許可揚的堂哥差點把心髒病氣出來,打了也罵了甚至趕出家門了,結果這兒子還真是能耐,生意做得不錯,自己房子買了,寶馬奔馳一輛不少,每天穿的人模狗樣,不知道還以為是哪個金融公司的小開。


    這也就是混出頭緒了,許可揚那堂哥才鬆了口,準許兒子回來了,要不然,臭小子至今流浪在外,家都回不了。


    可就算如此,堂哥提起自己的兒子也是一臉自豪,因為他們許家幾個小輩裏,還真就是堂哥的兒子混得最好,賺得多人脈廣,關鍵長得兒子像媽,長得特別俊。


    許可揚想起堂哥那兒子,嘴角就止不住上揚,可惜她沒有孩子,她如果有孩子,是個男孩兒的話,養的像堂哥的兒子那樣她就很滿意了。


    正想著,一道人影落在身旁,一個穿著西裝的年輕男人拉開椅子坐了下來,“姑姑,讓你久等了,有點堵車,真是抱歉。”


    來人正是許可揚堂哥的兒子,許航。


    許航坐下之後,也沒廢話,直接從帶來的公文包裏抽出了一個文件袋,放到桌上,推到了許可揚麵前,又緩緩認真地說:“姑姑,你真的想好了?”


    許可揚被自己侄子這嚴肅的神色逗笑了,反而態度隨意,“什麽想好不想好,這一步總要走的,早走晚走都是走。”


    說著拿起了麵前的文件袋,一邊解開封口,一邊緩緩道:“我是有些等不及了,與其熬著等他死,還不知道能不能拿到遺產,不如幹脆一點,收集證據,主動出擊,能分多少算多少。”


    說完,目光抬起,眸光裏閃爍著堅定的銳利,語氣幽深,“我和他堂昊喆耗了半輩子,難道還要把剩下的半輩子也賠進去嗎?他當年從我許家身上撈到的好處和便利,現在我一分不少,都要他給我吐出來!”


    這要是別人家事,侄子聽說姑姑要這麽搞事離婚的,恐怕得心驚膽顫上報父母,讓長輩去勸,但偏偏許家這個少爺是個……


    用他親爹的話來說,就是根攪屎棍,惹事精。


    許少爺一點也不介意自己當根攪屎棍,他從來不怕事兒,也不怕搞事,所以這邊一看他姑搜集出軌證據離婚的心意這麽決絕,立刻積極響應。


    在許可揚抽出文件看起來的同時,他便道:“我搜了最近半年堂昊喆的開房記錄,都是正常出差住酒店,但並不能表示沒有女人,我也查了他近期的電話往來,都還算正常,真算起來,他最近一個情婦也淡了,兩個月都沒有去過了,估計已經結束了。”


    許可揚看著手裏的a4紙,冷哼,心道別是年紀大了、那地方終於隻能當擺設了,所以要女人也沒用了吧?


    正這麽想著,許航慢悠悠道:“可能就是已經廢了吧。”


    許可揚被他這口氣逗笑,索性放下手裏的資料,直接看向他,問道:“還有什麽?”


    許航神色依舊慢吞吞的,但表情卻正色了起來,“下麵才是我正要說的重點。”


    許可揚一愣。


    許航緩緩道:“男人出軌,肉體就算不行了,或許還有精神上的也說不定。”


    他說著,把許可揚麵前文件袋拿起來,抽出了幾張照片,遞過去。


    許可揚接過,看著那幾張照片,愣住了。


    照片上,竟然是堂昊喆和一個裝扮樸素的中年婦人,後者埋著頭,神色看不清楚,然而堂昊喆臉上的殷切卻半點也不遮掩。


    許可揚被他臉上這個表情刺痛了,捏著照片,隻覺得諷刺。


    堂昊喆的女人那麽多,如今竟然對著這樣一個中年婦人露出這樣的神情?


    他吃鮑魚吃多了,忽然喜歡上小青菜了?


    可就算是小青菜,在許可揚眼裏都是堂昊喆在亂糟蹋。


    許可揚是聰明女人,她不傻,要論勾引,更有想法的顯然是更年輕的一些女孩子,這樣的婦人,裝扮樸素,就算有想法,也會收拾收拾自己,而不是這樣。


    而且這照片擺在這裏,一眼能看出來,那婦人沒表示什麽,就堂昊喆這第三條腿長在腦子裏的垃圾眸光直閃了!


    “你接著說。”許可揚沉住氣。


    許航:“這個阿姨我查了查,叫王小芬,在理工大後勤食堂工作,她有一個女兒,名叫秦香,兩人新來不久,是托了關係進來的,我順著查了查,查到了一個叫秦彩虹的女人,是做生意的,就是她脫了關係把人送來。這三人都是同鄉人,老家在偏遠山區,背景我已經讓人再去細查了,一周左右就可以查到。”


    許可揚拿起另外一張照片,這次照片上是個年輕女孩兒,膚白大眼,紮個一個馬尾辮,素顏也十分漂亮。


    許可揚歎氣,心道別不是她職業病犯了,怎麽總覺得是堂昊喆看上人年輕大姑娘,大姑娘不肯就犯,堂昊喆就對人媽媽威逼利誘呢?


    啊!管他是不是呢,反正堂昊喆是個畜生就對了!


    可忽然手裏的照片被對麵的侄子抽走了,許可揚一愣,抬眼,許航捏著女孩兒的照片,勾唇笑了起來。


    他又把照片翻過來,麵朝許可揚,“姑,你覺得這姑娘怎麽樣?”


    許可揚搞不清許航是什麽意思,隻如實道:“挺漂亮的。”


    許航卻哼笑:“她抖我肉呢。”


    許可揚:“?”


    那天他有意接近,想看看是個什麽樣的人,便借了一張飯卡去窗口打飯,又借著打飯的時機和女孩兒搭話。


    他自認為搭話的表現非常自然,毫無刻意的痕跡,然而女孩兒一眼就將他識破了,話都懶得回。


    最後打肉的時候還明晃晃地抖了兩下勺子。


    他看得一清二楚,整整掉下去兩塊瘦肉。


    許少爺當時就給記恨上了。


    眼睛筆直地看著她,好好好,兩塊肉的仇,你給少爺我等著。


    結果女孩兒中氣十足地對他喝了三個字:“六塊八!”


    許航還能怎麽辦,不能吃白食啊,默默掏飯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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