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林若剛回府不久, 尹鴻飛就將可兒的賣身契送到了林府, 林若並未讓他進門,而是令人收了東西直接送去了給可兒——這樣輕慢的態度讓跑的快斷氣的尹鴻飛氣的咬牙切齒, 卻一個字的廢話也沒敢說。


    林若吃完午飯不久, 林川就回來了,一臉愧色:“少爺, 屬下把差事辦砸了。”


    林若正蹲在地上挑銅板, 從一大筐銅板裏挑出趁手的、品相好些的扔在小竹籃裏,頭都沒抬一下, 問道:“怎麽了?”


    上午尹鴻飛嘴巴太臭,林若順手就將袖子裏算卦用的銅錢丟了出去, 不想就那麽寸,兩次兩枚銅錢完成任務後都彈水裏去了——李世民送給他的母錢一共才十幾枚, 他也沒怎麽珍惜,玩著玩著就剩了最後那麽一副, 這下可好,連一副都湊不齊了。


    林若也懶得再去問人要,他發現母錢除了更精致一點以外, 在卜卦上卻沒什麽增益,倒是前兒妖書剛刷出的一篇卦經上提到,卜卦用的銅錢以百家錢為佳, 說白了就是要多沾點煙火氣, 多過幾次手才好。


    林若判斷不出這些銅錢到底過了幾次手, 也懶得刻意去找, 於是決定相信眼緣,挑最順眼的。順便多挑一些,不僅能算卦,用來打人也不錯——長春訣他練了有些日子了,養身的功效沒看出來,但力氣卻漲的飛快,換了之前,他萬萬做不到拿銅板來做武器。


    “小的把您交代的話說了,”林川低頭回話,道:“魏大人就問‘什麽畫’,小的就說‘若是魏大人不小心把畫弄丟了,小人就府再取一張。’魏大人‘哦’了一聲就不說話了,小人隻好又說‘若是魏大人執意不肯將畫的事告訴太子,小人就隻好代勞’,結果魏大人這次連‘哦’一聲都沒有了,直接讓人送客。”


    林若點頭,問道:“吃飯了沒?”


    林川沒反應過來:“啊?”


    林若道:“沒吃飯就去吃吧,這會兒都過了飯點了,你還不餓嗎?”


    林川現在哪有心情吃飯,道:“少爺,屬下無能,辦砸了差事……接下來怎麽辦?”


    林若蹲的腳麻,伸手從背後椅子上扯了坐墊下來坐下繼續幹活,一麵道:“誰說你辦砸了差事?”


    “啊?”林川一愣,看魏征的模樣,是全然沒將他的話放在心上,這還不算弄砸了?


    林若道:“你做的很好啊,既幫我試探出畫的確在魏大人手上,也將話一字不漏的傳給了他……還要怎麽樣呢?”


    當初他令人鑿船放火的時候,便布下後手,讓他們認為有那麽一副很重要的畫……作為太子府最關鍵性的人物,怎麽會問出“什麽畫”這種問題?同樣以魏征的機敏會問出這句話,可見並沒有著意隱瞞的意思,而是在反試探。


    林若難得表揚一次人,卻沒得到回應,一抬頭卻見林川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少爺您原本不知道畫在魏大人手上?”


    林若眨眨眼,反問道:“難道你知道?”


    林川道:“小的當然不知道,但少爺您……”


    林若歎氣:“我這幾天足不出戶,林川你幾乎就是我唯一的消息來源,你都不知道的事兒,我怎麽會知道?”


    想起先前自個兒在魏征麵前那高深莫測、自信滿滿的模樣,林川有點崩潰:“少爺您不知道還……還……”


    林若看著他,很認真道:“林川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個很大的優點?”


    林川一愣,沒說話但有點竊喜:什麽優點?武功高?力氣大?做事踏實可靠?


    卻聽林若繼續道:“你的優點呢,就是很能相信人,不管我說什麽你都信。我說畫在魏大人手上,你就確信無疑,然後你篤定的態度也會影響到魏大人……所以魏大人見到你,才沒有想到其實我隻是胡亂猜測,不然他也不會這麽痛快就承認畫在他手上。”


    林川有些抓狂:所以我最大的優點就是好糊弄?


    還有,魏大人到底什麽時候痛快承認畫在他手上的啊?


    等下,重點好像是……胡亂猜測?


    胡亂猜測!


    林若看見林川一臉混亂的模樣,略心虛:在林博遠麵前向來沉穩可靠的林川,到了他這兒才沒幾天,就有點……怎麽說呢,沉不住氣?


    “其實也不算胡亂猜,”林若幹脆連手裏的活兒都放下了,安撫道:“就長安城勢力而言,以太子、秦王和齊王為最,若隻算暗藏的人手,素質最高的當屬秦王,但若畫落在秦王手裏,他應該會知會我,畢竟是我的東西……事實上我一直以為東西在齊王手中,但今天在那條大船的艙外看見了齊王的侍衛,就是的不是了,因為若齊王見到了畫,就該知道火快燒到他了,哪還會有坐船遊湖的閑心?”


    林川虛心請教:“那太子呢?”


    “太子表現的太正常,還在和齊王齊心協力對抗秦王,若他真的見過畫了,便是再大度,也該留一手才是。”林若道:“所以我猜那畫兒有七成可能是被太子的人所得,但是被魏大人扣了下來——隻有他會這樣做而且能做得到……不過我看魏大人這檔口還有空請伯父吃飯,而且一吃就是大半日,這七成就變成了九成。”


    還有兩日就是裴寂案的十日期限,在這種焦頭爛額的時候請吃飯,當然不可能是為了吃飯,更不可能是為了林川所言的為太子說和——太子看似親和,其實架子一直擺的很高,怎麽可能自降身份向林若示弱?


    不過林若並不擔心林博遠會被魏征試探出什麽,論進攻,兩個林博遠綁在一起也比不上魏征,但若論防守、論滴水不漏,魏征卻遠遠不及林博遠。


    “那若是少爺猜錯了怎麽辦?”


    林若滿不在乎道:“那就再畫一幅讓他們重新搶去唄!”


    他一直沒關心過畫的下落,原因也在於此,找得到就找,找不到就再扔出去一副……總不能太子的人這麽無能,一副都搶不到吧?


    林川點頭,正要退下,還是不安,皺眉道:“但屬下看魏大人的模樣,不像是答應了咱們的條件的樣子。”


    林若笑道:“他又做不得主,答應什麽啊答應?”


    林川頓時明白,道:“太子殿下會答應?”


    林若笑笑,笑容中帶著淡淡的嘲諷:“當然會。咱們的太子殿下,一向善於放棄和犧牲。”


    所以站在他那邊的人,時刻都該有被他放棄的心裏準備。


    想了想,又道:“你吃過飯將上午從船上搬回來的酒給魏伯父送兩壇過去……呃,順道再買幾斤醬驢肉,他最愛那個味兒。”


    林川隻當林若想要賠禮,爽快應了。


    卻聽林若又道:“記得以後隔三差五給他送一次東西。”


    林川頓時明白,苦笑道:“少爺,魏大人和老爺畢竟是朋友,這樣做不太好吧?”


    林若道:“要不是他和伯父是朋友,我還不費這個事兒呢!放心,我不會陷他於不義……”


    又笑笑,道:“最多讓太子殿下決定用他換取某些利益的時候,少猶豫那麽片刻罷了。”


    ******


    東宮,李建成看著麵前還帶著焦痕、仿佛被人從火場中搶下來的百官送行圖,很久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由原本的震驚、憤怒,漸漸歸於平靜,抬頭看向魏征道:“所以這幅畫一直在你手上?”


    魏征道:“四日前韋大人交到下官手上。”


    李建成聲音一冷,道:“為何不呈上來?”


    魏征歎道:“臣擔心這是林若的陰謀,怕殿下一時衝動,中了他的算計。”


    “那現在呢?”


    魏征繼續歎氣:“現在臣現在已經確定,的確是林若的陰謀。”


    李建成如今聽到林若兩個字就頭痛,看著魏征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魏征道:“林若中午讓人傳話,說若太子殿下將這幅畫送給竇承濟竇大人,他以後就老老實實,絕不再惹是生非。”


    頓了下又道:“他還送了臣兩壇天然居的好酒,和陳記的五斤醬驢肉。”


    老老實實,絕不惹事生非……李建成將這句話在心裏咀嚼幾次,道:“他的話能信?”


    魏征遲疑了下,道:“若這句話是對太子殿下說的……不能信,若這句話是對臣說的,能信。”


    林若這句話當然是對魏征說的,“老老實實,絕不惹是生非”,也隻有對長輩,他才會用這種柔軟的近乎撒嬌的口氣說話,這也是到了現在,魏征都沒辦法對少年真正生氣的原因。


    李建成沉吟:“將畫交給竇承濟……他到底想要做什麽?”


    “想要了結裴寂一案。”這個問題魏征已經想了很久,所以回答的毫不猶豫。


    “裴寂案已經就這樣了,他還要怎麽了結?”李建成冷笑道:“父皇擺明了袒護他,別說現在案子半點進展都沒有,便是真抓住了凶手,他隻要說跟他沒關係,父皇舍得殺他?”


    魏征道:“裴寂的案子,目前的證據不足以定林若的罪……”


    李建成打斷道:“這些證據還不能證明?那要什麽才能證明?難道你真的相信他死人托夢的鬼話不成?”


    魏征歎道:“殿下你別忘了,這些所謂的證據,都是林若故意做給我們看的,正如林博遠所言,這些事,沒有一件是為了殺人……臣也覺得是他做的,所有人都覺得是他做的,但沒有證據,覺得就隻是覺得。”


    李建成深吸口氣,道:“孤知道了,你繼續。”


    魏征點頭,回到方才的話題:“按照現在的事態發展下去,裴大人之案最後的結果必然是林若全身而退,而刑部尚書竇大人被削官去職來平息眾怒,但這個結果……林若不滿意。”


    李建成對此事的看法與魏征一致,原微微點頭以示認同,待聽到最後一句,卻是一愣,繼而怒極反笑,如同聽到這世界上最可笑的事:“他不滿意?哈!他不滿意?”


    殺了宰相以後還全身而退,這樣的結果……他不滿意?


    魏征苦笑,這種結論,他也不敢信,可是卻不得不信,道:“殿下以為,林若有沒有本事殺了裴寂卻不讓任何人懷疑到他身上?”


    這話換了說的無論是誰,李建成都會嗤之以鼻,但此刻唯有沉著臉不說話。


    魏征道:“既然如此他為何要鬧得人盡皆知,為何讓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裴寂就是他殺的?難道是為了炫耀?為了發泄?或為了找死?”


    自然都不是。


    “是為了立威。”魏征道:“他要立威。”


    “立威……”李建成又有點想笑:那個一介白衣的少年,他要立威?他有什麽威可立,他要向誰立威?


    魏征靜靜看著李建成臉上有些扭曲的笑容,平靜道:“向你,向我,向所有人……立威。”


    “哈!哈哈!哈哈!”李建成終於笑出了聲。


    一介白衣、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小少年,如同螻蟻一般的存在,居然要對太子、對齊王,對大唐的權貴大臣們……立威?


    就像一隻螞蟻,對著一群大象張牙舞爪、耀武揚威,簡直太可惜了!太不自量力了!


    魏征聽著李建成的笑聲,神色莫名,他沒有提醒李建成方才他對林若一句“絕不惹事生非”的心動,也沒告訴他,在太子麵前都大大咧咧的尹鵬飛,不久前因為聽到“林若”兩個字而嚇的差點尿了褲子。


    因為他很清楚,李建成嘲諷的笑聲背後,隱藏著的未必不是後悔與心驚。


    李建成笑了幾聲便自己停了下來,聲音冷淡,道:“不是說要將畫拿給竇承濟嗎?你親自拿去給他。”


    魏征皺眉,他已經說了這是林若的陰謀了,李建成卻連他的分析都不聽完,直接順了林若的意。開口勸道:“殿下,如今陛下正憋著氣,這畫交上去,說不定就成了□□,這裏麵涉及到的人有不少……”


    李建成打斷道:“不過是一幅畫罷了,難道父皇還會用它來定罪不成,有什麽打緊?”


    魏征還要再勸,李建成不耐煩的用手指敲著案上的畫,道:“魏征你說這是林若的陰謀,那你能保證,林若這幅畫裏畫的,全都是假的?”


    魏征默然片刻,道:“臣不能保證。但臣……”


    李建成冷笑著再度打斷他的話:“你別忘了,這幅畫是林若丟掉不要,被裴寂撿去藏起來的!若果然是林若有心挑事畫的,他丟它做什麽,裴寂又藏它做什麽?而且那日帶頭放火及哄搶的人也招供說,聯係他們的人手腕上有一道刀疤,那人什麽都不要,隻要他們幫他找一副沒有裝裱沒有落款的畫,事後還有重金酬謝。


    “他還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小心行事,悄悄藏些小巧精致的東西,就足夠他們富貴一生了,切不可貪心以至將事情鬧大……若這些人果然依計行事,怎麽會出現哄搶,那些東西怎麽會流落在外鬧得不可收拾?事後誰又能知道裏麵丟了這麽一副不起眼的畫?難不成你要說,這些也是林若的陰謀,他做這麽多的事兒,就為了悄悄取回這麽一副他自己丟掉不要的畫?


    李建成越說激動,漸漸克製不住,咬牙道:“這些年來他一直站在孤身後,那些東西裏和他直接有關的,也就這麽一幅畫,除了他,還有誰會惦記它?正巧他手底下有個手上有刀疤的親信,還正巧那個親信不等孤的人去問,就死的幹淨利落,你覺得這真的是巧合?還是想說這也是林若的陰謀?”


    李建成口中的他字,顯然已經不再是指林若,魏征暗歎一聲,唯有苦笑。他想說“是”,想說林若做這麽多事,也許就是為了讓他相信這幅畫上畫的都是真的,就是為了讓他們自亂陣腳,可此時此刻的太子殿下,全然沒有聽他說話的耐心。


    到底是李元吉知道裴寂的船上有這麽一幅畫,設計取回,結果用人不慎導致事態失控?還是從頭到尾都是林若的算計?


    這幅畫,到底是林若故意畫出來,挑唆太子和齊王的手段,還是確有其事,被林若順手用在當下的局麵上?


    他如今也有些糊塗了,也懶得去想,因為此刻真相已經沒有那麽重要了。


    李建成的聲音還在繼續:“進宮祝壽的事、林若的案子、小書的死……這一件件事,哪一件不是他的主意,哪一件不是他鬧大的,最後孤聲名掃地、損失慘重,他呢?他還是那個慷慨大義的齊王!”


    “你看看,你看看這幅畫,你看看他們這幅嘴臉,”李建成情緒越來越激動,額頭青筋暴起,手指幾乎將畫戳出一個洞來,喝道:“你覺得這些人效忠的,真的是孤,而不是他李元吉?!”


    聽到李建成終於說出“李元吉”二字,魏征有些麻木,就是知道會這樣,他才將畫扣留了下來,可這畫是韋挺交給他的,他不可能一直藏下去——他以為此刻已經明白這畫的確是林若刻意為之,可以向李建成仔細分說了,可是結果卻幾乎沒有任何區別。


    猜忌這種事,根本不是理智能克製的。從太子看到那副畫的時候開始,他和齊王之間曆經十多年建立起來的信任和親密,已經不複存在……繼大理寺卿和裴寂兩大支柱之後,太子殿下又失去了他最大的盟友。


    太子殿下辛苦經營數年的龐大勢力,在這短短十多天裏,以摧枯拉朽般的速度崩塌著……


    從小書死、林若出獄的那天算,到現在一共是十五天,小書的三七都還沒過。


    幾乎是吼出那三個字之後,李建成終於漸漸冷靜下來,默然片刻後,語氣平靜道:“這幅畫放在誰手裏都沒用,倒是竇承濟借著它說不定就能逃過一劫……大理寺和刑部,我們總要握住一處才行,如今大理寺指望不上了,竇承濟向來在我和二弟之間不偏不倚,這次若是能幫他保住刑部尚書之位,他豈能不感激涕零?”


    雖然現在他很不喜歡林若,但是不得不說,他給出的這個選擇,竟出乎意料的合乎他是心意,比先前所有的想法,都還要好。


    “至於那些人……”李建成頓了頓道:“父皇大不了罵一頓罷了,又不會拿他們怎麽樣,便是暫時不得重用,孤以後難道不會補償他們嗎?”


    幾個不知道是否有了二心的臣子,和一個刑部尚書的效忠,兩者之間到底孰重孰輕,豈不是一目了然?且竇承濟又不是他的人,他獻上去的畫,誰知道同自己有關?怎麽算他都沒有損失。


    而且李元吉,也該給他一個教訓,也該讓父皇好好看看他的嘴臉了!


    魏征低頭掩飾住眼中的失望之色,道:“殿下說的是,臣這就去辦。”


    正要上前取畫,李建成打斷道:“等等。”


    魏征腳步一頓,李建成道:“魏大人今天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這點小事,孤讓韋挺去做就是了。”


    “是。”


    魏征躬身一禮,向後退去,卻聽李建成又道:“且慢。”


    魏征停下,抬頭,隻見李建成頓了頓,才道:“孤不希望,還有任何人知道這幅畫,曾經在孤手裏出現過……明白嗎?”


    魏征身體一僵,再次應是,在李建成揮手後快步退了出來。


    待出了院子,才又回頭看了一眼,神色複雜,最後自嘲一笑,轉身離去。


    這不是放棄,不是犧牲……這是出賣。


    便如當初他一次次對林若做的那樣。


    他曾勸過林博遠,林博遠說“終究心寒”,而如今同樣的事尚未落在他身上,他就已然有些心冷了。


    如果沒有秦王的壓力,也許太子會是很好的太子,甚至成為很好的皇帝吧……


    ******


    接下來的兩日,林若過得極為悠閑,練功看書寫字畫畫玩銅子兒,轉眼便到了第三天,這天,是裴寂去世的第十天,是李淵給刑部限定的十日之期的最後一天。


    林若對著一堆奇形怪狀的銅板兒歎氣,這幾天閑極無聊的林川突發奇想要給他的“武器”開鋒,於是他精挑細選的一籃子銅板,有一大半邊緣被磨的極為鋒利,甚至有一些還極有創意的被打磨成了鋸齒狀……於是問題來了,這些鋒利的銅板,該怎麽把它們放在袖子隨身攜帶?


    看見林若嫌棄的嘴臉,林川不甘心自己好容易打磨出來的東西被丟到家裏生鏽,於是特意去定製了一些皮囊、皮帶之類的方便攜帶暗器的器具給林若,結果遭到了林若的強烈抵製——事實上,林若排斥一切重的、硬的、不透氣的東西出現在他衣物清單中,不出門的時候,他身上甚至連根簪子都不會有,更別提讓他戴什麽皮帶皮囊。


    和林川較勁許久,終於今天他忙著出去打聽消息,林若才得以清閑片刻——用來思考要不要趁著林川不在,把那堆奇形怪狀的“銅板”悄悄處理掉。


    “少爺!”林若還沒想清楚這個複雜的問題,林川就已經回來了,麵色凝重,道:“少爺,宮裏傳來消息,竇大人在陛下麵前請了罪,說沒能找出殺害裴寂的真凶……陛下還未說如何處置,就有許多大臣跪下請命,讓陛下下旨將您捉拿歸案,態度前所未有的堅決,就差直言若陛下執意包庇您,就是昏君了。他們還說若陛下不下旨,他們就跪死在太極宮。”


    皺眉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明明上次已經被老爺應付過去了,皇上也發怒了,他們怎麽又……而且還是死諫。少爺,小的看這次陛下他都未必護的住您,要不咱們先出去避避風頭?”


    林若搖頭道:“林川你錯了,一個人死諫叫死諫,一群人死諫……叫逼宮。


    “逼宮的時候,態度當然越堅定越好,若不是為了讓他們更堅定些,我又何必大熱天的跑去遊什麽湖?難不成就為了訛他們幾兩銀子嗎?


    “處置一個辦案不利的竇承濟,然後將案子無限期的拖下去,這個結果他們當然不滿意,我卻更不滿意。”林若道:“立威和報複這些事當然要做,但為了立威和報複別人,就讓自己頭上懸一把隨時都會刺下來的利劍,讓那些人想起來就用它攻擊你一下,讓上位者什麽時候忽然看你不順眼了,就拿這個理由隨手殺掉,那就蠢的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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