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聆濤要給暮聲寒在“數峰青”安排住宿,暮聲寒拒絕了,隻說自有住所。


    楚亓本來對他沒什麽好感,亦不在意,拉住龍小鳳說話。


    暮聲寒站得遠遠的,看了他們兩眼,就告辭了。


    陸聆濤送他到“數峰青”門口,歉然道:“我這弟弟妹妹,肆意慣了,還請暮兄弟不要多心。”


    暮聲寒一禮:“能肆意,是福分。”


    陸聆濤一愕,卻見那風姿卓然的男子在昏暗的夜色中笑了笑,似乎適才所言並非意有所指。


    龍小鳳同楚亓說了幾句便各自回房了。


    這又是信息爆炸似的一整天,她腦子裏亂亂的,簡單梳洗過後,坐在走廊的欄杆上邊絞幹頭發,邊想事情。


    然而想來想去也沒個頭緒,因為吳東貴案之後隱藏的秘密,她根本就摸不到邊。


    楚老爺子應該心裏有點眉目吧——龍小鳳猜,她覺得楚老爺子挺神秘又挺有本事,有點像……像沈一白。


    對啊,憑什麽這個世界有暮聲寒有陸聆濤,就不會有沈一白?


    她在腦海裏將沈一白的臉換上古代人的穿著裝扮。


    恩,挺像那麽回事的。


    然後她又在沈一白的臉上添上白胡子,恩恩,再畫上幾道皺紋……


    噗……太搞笑了!


    龍小鳳忍不住輕笑出聲。


    結果邊上也有人跟她一起笑了起來。


    什麽鬼?!


    龍小鳳蹦起身,但見月色底下有個人,衣服灰樸樸的,可眼神卻是明亮之至:不是暮聲寒是誰!


    暮聲寒明亮的眼睛裏帶著笑意,真真是好看極了。


    龍小鳳扭頭向一邊,重新在欄杆上坐了下來,她想,哼,我才不認識你。


    暮聲寒就像很知道她心裏的聲音似的,說:“你不認識我,我卻認識你。現在想讓你也認識我一下,可以嗎?”


    啊咧……這話語未免太溫柔了點,一點都不陰陽怪氣。


    龍小鳳咬著牙,就是不理他。


    身後的男人一時間沒再說話,兩人之間安靜極了,空氣都凝滯,讓人心像火燒,全然不似在冬天。


    就在龍小鳳快要破功的時候,身的的男人突然發聲吟道:“山似詩肩聳,江如酒量寬……”


    聲音倒是挺好聽,可他大半夜念詩這是發什麽神經啊?


    龍小鳳轉過身想吐槽,那男人就在她身後三尺之地,眼神依舊亮晶晶:“……雲描秋色老,鬆寫暮聲寒。”


    龍小鳳覺得自己的心跳停了幾拍:暮聲寒……這就是他名字的來由?


    暮聲寒點點頭:“對,六歲那年,師傅把我和妹妹撿回家,彼時情景,正是江邊秋色,山河如畫,於是世間有了暮聲寒。”


    龍小鳳想說,名字很好聽啊,為什麽我從未想過問那個“暮聲寒”的名字是怎麽來的。


    然後又聽見他說:“妹妹在八歲那年被送到宋國,師從一位資深仵作。”他頓了一頓,:“她叫江吟,暮江吟,‘半江瑟瑟半江紅’的‘暮江吟’。”


    龍小鳳眨了眨眼,她沒有想到暮聲寒大半夜地跑回來找她,竟是這麽一本正經地告訴她,他的名字,他妹妹的名字。


    有點感動,卻又覺得矯情——她的臉上綻開燦爛笑容,伸出手去:“你好,暮大哥,正式認識一下,我叫龍小鳳。”


    她很高興真誠總算換來真誠,她想他們真的是朋友了。


    暮聲寒看著月色底下那隻白生生的、有一點點肉肉的手,再往上看,是她笑意盈盈的彎彎眉眼,一頭黑發如瀑布般披在肩頭,襯得一張小臉精致可愛。


    他站著沒動,龍小鳳先是不解其意,然後才想起來:


    “啊,你不知道,我們那……我們南詔那裏有些地方是這樣的,兩個認識的人見麵,是用握手來打招呼的。”


    見暮聲寒還愣著,她將手往前遞了遞。


    暮聲寒將手一抬,龍小鳳主動地握住了他的。


    這並不是他們第一次手與手的接觸。


    隻是上一次是手拉手在屋頂飛奔,而這一次是握手。


    在龍小鳳看來,握手是一種社交禮節,所以完全沒有特別的感覺。


    可暮聲寒不一樣。


    對他來說,拉著她在屋頂跑,多少有點不得已而為之,當時也不是全無感覺,但是到底是正事要緊。


    可是現在卻是毫無緣由地與她雙手相握。


    小手柔軟,大手微寒,如同火與冰的碰撞。暮聲寒覺得自己的血液在一瞬間停止了流動。


    之後龍小鳳鬆開手:“過來啊,我們說說話,好不好,反正我也睡不著。”


    她自說自話地挪了挪,空出身邊的位置。


    暮聲寒遲疑了下,終是拒絕了:“半夜不睡,你當你是女鬼嗎?你愛做鬼自做去,我卻是不奉陪的。”


    什麽嘛,怎麽才好了一下下,又開始陰陽怪氣了!


    龍小鳳氣鼓鼓的。


    暮聲寒這回沒遷就她的小脾氣,幾個起落翻過牆過,徑自去了。


    啊咧,真的隻是來告訴她他的名字的?龍小鳳望著他的背影,頗有幾分悵然。


    轉身回屋,竟是極快地進入夢鄉。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另一雙眸子也目送了暮聲寒的離開。


    那是陸聆濤,他一直便如一段朽木般,收斂氣息,遠遠盯著這邊的動靜。


    也是。“數峰青”乃是楚門重地,若沒有他的暗許,暮聲寒豈能自由來去?


    院落再次歸於寧靜。


    可是醒著的、睡著的人們啊,何嚐真的得到寧靜?


    第二天,天一明楚淩川便按計劃進了宮。


    小皇帝算不上喜歡楚老爺子,也不是特別排斥。


    可當楚淩川說要暗查昭陽宮時,他不自覺地便一哆嗦。


    據說,那裏有鬼。


    謝道清還在宮裏時,他還極小,對太皇太後的印象並不深。


    但是,記憶深處有母妃從昭陽宮裏請安回來後,抱住他和姐姐痛哭的一幕。


    後來曆了先帝北狩之劫。姐姐力排眾議將他扶上帝位,在她的主持下,又遙敬謝氏為太皇太後。


    漸漸地,他長大了,便知當時母妃在先帝宮中的艱難處境。


    謝氏一心是要立皇兄趙顯的,所以對幾位有子的後妃一律打壓。


    誰知後來卻是這樣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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