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順治被塞在轎子裏出了宮,等他從轎子裏出來的時候,落入眼簾的是一處院落,一處看上去和在盛京裏隨處可見的院落一樣的“普通院落”。


    但怎麽可能是普通院落!


    他看到門楣上掛的“數群青”匾,腳有點發顫。


    接著,他就被推進一間密閉的房間。


    那麵目如畫、神情倨傲的紫衫少年正歪坐在太師椅上等他。


    陳順治強抑住緊張,向前施了一禮:“小的見過楚公子。”


    楚亓並沒有讓陳順治起身免禮的意思,冷冷地道:


    “陳順治,年二十三,興裕二年入宮,至今已有四年零五個月。現為禦膳房九品太監,主要負責管理柴火。


    “兩年前開始,你以黃氏為假名,在盛京城外置業,人人都道你是位與世無爭的富貴閑人,誰知竟是宮裏有品位的人物!”


    陳順治拿不準楚亓的目的所在——他問起私產,難道是想對葉尚服下手?


    要真是這事,他得杠!


    陳順治慌忙道:“小的惶恐!小的不該起了貪心,在宮外置產業……小的以為……”


    楚亓薄唇一扁,他可沒有什麽耐心同這閹人虛與委蛇,陳順治也不配他花心神去虛與委蛇!


    一想到眼前的這個就是困擾了盛京府許久的去勢男屍連環案真凶,楚亓就覺得興奮異常!


    他最喜歡這樣的審訊,喜歡把嫌疑的偽裝一層一層剝開的快意!


    真相,就在眼前!


    楚亓的眼中閃出銳利:“陳順治,你不用小心套我的話,我現在就明確地告訴你,你犯了什麽事!”


    陳順治不敢抬頭,但是背卻僵住了,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來的路上他已經想清楚,要是那小姑娘的事,反正是優娘做的,他直說便是,楚門如果要拿人,不好意思,請他們去“半步多”罷。


    可若不是此事……


    楚亓陡然拔高聲調,厲聲問道:“劉文贇,你還記得他嗎?”


    劉文贇?


    陳順治一時想不起這個名字,茫然間偷眼向楚亓看去。


    一眼看去,不覺一驚!


    麵目如畫、神情倨傲的紫衫少年,突然間換了一幅可怕的神情。


    狂怒、不屑、陰鬱、殘暴……


    陳順治覺得楚亓的表情很熟悉,對,熟悉,熟悉到他從他的臉上能看到自己!


    仿佛是,他們之前有一麵無形的鏡子,他在鏡子外,楚亓在鏡子裏。


    楚亓猙獰的臉曲扭著:“你不記得劉文贇了嗎?那是自然的,你怎麽可能記得他,你最多隻記得默娘的奸-夫!”


    默娘?!


    陳順治震驚了,他猛地想起一個月前的事:“默娘……”


    怎麽,今天楚門找上自己,竟然是和默娘有關麽?


    可是……


    陳順治再也冷靜不了!


    那張猙獰的臉湊他很近、很近,近到他好像回到了那個風雨之夜。


    “是的,默娘,就是默娘,你一向最喜歡的默娘,居然和別的男人勾搭上了!”


    楚亓站起身來,渾身充斥著暴虐之氣,薄唇輕啟,發出一陣陰惻惻的笑。


    “啪!”


    “啪啪!”


    “啪啪啪!”


    不知何時,楚亓的手中出現了一條皮鞭。


    感覺不出花了多大力氣,楚亓輕輕地一甩,長鞭就在空氣裏爆出一連串的聲響。


    就像是打在人的皮肉上的聲響!


    那是陳順治最喜歡聽的聲音!


    在皮鞭聲中,年輕男子故意拔高了嗓音,聽起來有點妖氣:


    “你是我最喜歡的女人,你竟敢如此背叛我!不……你不用求我……我不會殺你,你依然是我最喜歡的女人!永遠都是我最喜歡的女人!”


    明明是冬天,可陳順治的頭上卻冒出豆大的汗珠,他長相清秀,若非已是閹人,算得上是女娘們喜歡的樣子。


    顯然,陳順治對自己的優點很有自信。


    宮裏的陰暗太多,無論是太監還是宮女,始終都有人想接近他、甚至威逼他。但他一直毫不動搖。


    若非如此,也不會到現在還是個九品太監。


    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讓他釣到了葉尚服這條大魚。


    但是葉尚服為掩人耳目,不許他們的關係曝光,甚至壓製他的升遷。


    那都不要緊,因為他到手的,是實實在在的好處!


    而或許是為了彌補他,葉依依對於他在宮外的事便不甚過問。


    他在宮裏當值時低首伏小、誰都能踩一腳;但一到莊上,就搖身一變成了大老爺,所有人都得俯在腳下!


    何其自在暢快!


    他在莊上養了一票女娘,偶爾亦召一召優娘那樣的上等女支。


    默娘是她們中他最喜歡的。長得極好不說,關鍵是她服伺他時,常常能令他忘記自己是不能人事的人。


    誰曾想,那一天他因與人換班,突然回莊,卻在默娘房裏發現了別的男人!


    那可是個真男人!


    誰能理解他的心頭之恨!


    更可恨是默娘跪地求情聲明她和那男人清白無瑕。


    騙誰呢!


    “騙誰呢,這小白臉都藏到你屋裏了,能清白無瑕到哪?說,他是不是讓你爽得很!你們背後在笑我是不是!是不是!”


    想到默娘在他身下的婉轉嬌=喘都不過是假裝,而那小白臉卻能叫她嚐到真男人的滋味。他就要發狂!


    怎麽可能便宜這對狗男女!


    陳順治的臉上露出了陰惻惻的笑。


    幾乎同步,楚亓的臉上出現了和陳順治一樣的表情——就像鏡子裏的另一個他,


    “你爽了嗎?很爽嗎?好的很,我就讓你知道,什麽才叫真的爽!”


    楚亓陰陰地說道,突地伸出右手,扯斷了陳順治的腰帶!


    一陣冷風從胯下吹過。


    那時,他就是這樣,一件一件地,把那奸=夫的衣服解了個一幹二淨!


    這天殺的小白臉……他身上有他永遠不再擁有的東西!


    默娘如喪考妣的樣子刺激了他。


    他動了刀子,卡地一聲,幹淨利落地把小白臉的那話兒給割了下來。


    默娘當即就暈了過去。


    小白臉大聲慘叫,可那鬼哭狼嚎般的聲音在陳順治耳中,卻宛如天音。


    他忽然想起那年的自己,窮得實在是活不下去了,狠狠心走了進宮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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