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姝笑眯眯地夾了塊魚肉吃了,說道:“能吃多少吃多少,吃不了也每樣都嚐點。”


    在吃食方麵,林清姝是從來不委屈自己的,哪怕逃難沒條件,她都會想辦法弄點好吃的。


    錢嬸知道主子家有錢,但看著那麽多好東西,等下肯定吃不完,不禁心疼起來。


    “小姐您先慢慢吃,奴婢出去一下。”錢嬸似是想起什麽,告退出包間下樓去了。


    林清姝一頭霧水,繼續吃東西。


    這酒樓吃飯的人不少,一樓大廳還有雜耍藝人表演。那些客人邊吃邊叫好。偶爾有人往台上扔銅子。


    很快,錢嬸回來了,手裏捏著一摞大葉子。


    這是準備等下吃不完打包了。


    “先吃吧!”林清姝招呼。


    “是!”錢嬸開始小心地扒飯吃。


    下人同主子一道用飯,這是不合規矩的,所以錢嬸吃得很拘謹。


    林清姝看她太拘束,幹脆夾了不少好菜給她。


    吃完之後果然剩了不少,錢嬸一點不漏,全部打包,出酒樓到街角看到有乞丐,便給了那些乞丐。


    窮人生存不易,錢嬸也是窮人。


    遇上林清姝,她能吃飽穿暖。但她以前也跟過不那麽富裕的主子,挨餓受凍都是經常的事情。


    當下人尚且挨餓受凍,這些乞丐的境遇就更加悲慘。


    所以這錢嬸看到林清姝浪費那麽多飯菜時,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些可憐人。


    林清姝家是做生意的。小時候常年在外麵跑,可憐的人見得很多。她也安排過不少可憐人給她家做工賺錢糊口。


    她對可憐人的救助方式有兩種,能靠自己雙手勞動吃飯的,就安排做工。實在殘疾做不了的,也隻能給點錢,卻不能給多,因為給多了,會被壞人搶去,結果那些人還是一樣可憐。


    她家隻是商戶,不可能兼濟天下。


    這事本該由朝廷拿出章程,但應國朝廷腐敗黑暗。


    應國官員想兼濟天下,願意做實事的沒幾個。極少數清官盡力而為,也隻是杯水車薪,改變不了什麽。


    第二天,主仆二人吃了午飯才開始逛街。


    她們要去的是綢緞莊。大城池中,有規模的綢緞莊都養著繡娘,可以幫著客人訂製衣服。


    看了幾條街,把城中所有的綢緞莊都看遍了,卻沒有十分滿意的。


    林清姝自小富貴,一般的料子入不了眼。


    林家主要做的就是綢緞生意,什麽樣的好布料她都是見過的。


    但他們家是把綢緞布匹批量賣到各地,真正林家自己經營的綢緞莊鋪卻不多。


    所以做嫁衣這種專業的事,還是要找專業的店鋪。


    或許她應該再去其他大城池看看。因為她這輩子隻想結一次婚,不想馬虎將就了事。


    太陽火辣,林清姝帶著錢嬸去了一家茶樓喝茶。


    茶樓在河邊,有檔次風景好,恰好河中此時荷花盛開,坐在樓上看著非常賞心悅目。


    進了包間,點了一壺好茶和幾份吃食點心。


    錢嬸不吃,隻願在旁邊等著林清姝。


    正餐吃了,她不會再去吃主子的那些點心。主子雖然大方,但她卻很有下人的自覺。


    林清姝拿她沒轍,隻得自己坐著吃。


    包間的窗戶正對那條河,林清姝饒有興致地欣賞起荷花。


    荷花間有布衣女子蕩舟采蓮。


    這讓她想起多年前,柳蒼昊曾經帶她去遊湖,其實卻是為了讓李寧成看她。


    國公府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工於心計,出手必有所獲,而她隻是一個工具。


    幸好柳蒼昊沒有喪盡天良,最終讓她全身而退。


    現在她可以安安穩穩地等著嫁人生子過日子。


    那些布料,沒有十分滿意的,但來一趟不容易,林清姝稍微考慮了一下,覺得為了嫁衣的布料浪費許多時日去各個城跑,根本不值得。


    剛剛看的有兩匹絲綢質地成色還可以,能將就用。


    大不了做衣服的時候,在刺繡和墜飾上下點功夫,彌補不足之處。


    離開茶樓,林清姝帶著錢嬸又去了白蘆城中那間最大的綢緞莊。


    那裏有兩匹布料算是整座城中最好的,但在林清姝眼裏,隻能將就。


    進了綢緞莊,店小二上前詢問客人的需求。


    林清姝讓他把之前看過的最貴的那兩匹紅布拿出來。


    小二連忙把那紅布搬過來讓林清姝看。


    林清姝用指尖摸了摸,一匹略軟,一匹略厚。


    她挑了略厚的,畢竟是做禮服,太軟不好做。軟的那匹也買下來做兩套常服。


    “你們有沒有嫁衣樣式,我想訂一套嫁衣。”


    布料挑好,就該確定嫁衣的款式了。


    掌櫃一聽她要訂嫁衣,而且是用那最好的布匹,立刻滿臉笑意,點頭哈腰道:“這位小姐樓上請,我們有成品,您可以上去看,哪裏需要改進,隻用吩咐,自有人做。”


    林清姝跟著掌櫃上了二樓的一間房,裏麵用衣架撐著三套大紅色的嫁衣。嫁衣上麵還有珠光閃閃的銀鳳冠。


    錢嬸覺得眼暈,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好的嫁衣。


    村子裏麵的姑娘成親,有套紅裙和蓋頭就不錯了。


    林清姝卻不甚滿意,這些嫁衣表麵看著似乎不錯,細節方麵卻各種缺陷,這類款式在神京城,根本沒有哪家的貴女會看得上。


    於是她開始指點:“這個鳳冠,鳳凰翅膀,尾巴再大些,還有上麵墜著的珠子,太小,這幾處要換大的。嗯,對了,要用黃金打造,這種白銀的不好看。”


    “這個嫁衣,唉,隻有這件的繡工還可以,但花樣不行,那兩件花樣和繡工都不行。


    對了,衣領要寬些,這樣窄,太小家子氣了。


    還有這些領口和袖口、裙邊,單單繡花根本不夠,都要金絲描邊,鑲墜珠寶。


    腰帶也是一樣,金絲描邊再加些寶石。


    鞋子上的繡花和配飾要與衣服搭配起來。”


    掌櫃聽得滿頭大汗,連忙拿出一塊帕子擦額頭的汗水。


    剛剛這位客人進店挑剔布料,他就知道對方肯定有錢,現在說出這些,那簡直就是巨富之家的小姐。


    “額,這位客人,您提的款式,還有刺繡都可以做,但您提的領口、袖口、裙邊全部要鑲寶石。請問您都要些什麽樣的寶石,要多少?”


    林清姝在心中默想了一會兒,如果依照她的設計,需要的寶石實在有些多,以她現在的財力,應該根本達不到。


    心中算計了一番成本,她說道:“用琉璃好了,大約六七十顆,差不多夠了。”


    琉璃她多的是,別說六七十顆,六七百顆都有。


    用琉璃,可以讓衣服看起來閃閃發光,想要的效果能達到,她還能省一大筆銀子。


    掌櫃一聽她要琉璃,頓時有些無奈,說道:“琉璃市麵上並不多見,小店實在沒法子找到六七十顆琉璃。”


    客人有錢,掌櫃沒打算幫她省,但是,有些東西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


    市麵上的琉璃數量極少,一旦出現在店鋪中也會很快被人買走,他根本沒辦法去收集幾十顆來鑲嫁衣。


    林清姝看他一臉緊張的模樣,微微一笑:“掌櫃有沒有安靜些的房間說話?”


    其實這間已經夠安靜了,不過沒有坐處。


    掌櫃很機靈,馬上意會,帶著兩人進了旁邊一間貴賓休息室。


    林清姝坐下對錢嬸點點頭。


    錢嬸把包裹打開,拿出一塊羅帕,又從一個口袋中倒出各色琉璃數十顆。


    一堆閃閃發光的琉璃堆在深藍色羅帕上,光彩奪目。


    林清姝做這些琉璃的時候,特意讓人打磨,每顆都像六克拉的鑽石形狀大小。這是她早就準備好,用在嫁衣上的。


    玻璃不值錢,那是在前世,今世隻有她會做,數量稀少,所以這東西非常值錢。


    掌櫃看得眼花,額頭豆大的汗珠瞬間滑到下巴。


    這種大小成色的琉璃,在市麵上,一顆至少要兩百多兩銀子。客人一下拿出幾十顆,實在是大手筆。


    看到掌櫃一副驚駭模樣,林清姝不禁蹙眉。


    這白蘆城還是太小,最大的綢緞莊掌櫃也沒見過什麽市麵。


    “夠嗎?”林清姝問。


    “夠,夠!客人這嫁衣,看樣子得用城中最好的繡娘才行啊!”掌櫃這話發自肺腑。


    沒有好手藝,就糟蹋了這些價值不菲的琉璃了。


    “那就麻煩掌櫃給我找最好的繡娘。”


    林清姝本就是要他們給自己安排個最好的繡娘做嫁衣,他這麽說正合她的意。


    掌櫃挺懂事的。


    “不知客人居所何處,小人明天讓繡娘到您府上給您量一下尺寸。”


    “不用,明天午後,你讓她在這裏等我,我再過來。”


    林清姝沒有告知掌櫃住處。


    一下拿出那麽多琉璃,讓掌櫃驚駭。她有點擔心掌櫃動什麽不該有的心思。


    錢嬸小心翼翼地把那堆仿鑽琉璃收好。


    林清姝點手對錢嬸道:“給掌櫃一百兩定金。”


    錢嬸從懷中拿出一遝銀票,抽了一張遞給他。


    掌櫃小心翼翼地接過銀票,耳邊就聽林清姝道:“你今天看到的東西,是要保密的,若是泄露出去,你明不明白後果?”


    客人的聲音冷而淡,卻如同炸雷在掌櫃耳邊巨響,差點讓他失聰。


    能拿出幾十顆成色那麽好琉璃的客人,肯定不是什麽泛泛之輩。他不想死就得保密。


    為幾顆仿鑽威脅人性命,林清姝本不屑做。可這世界,那些仿鑽太值錢,她一下拿出來那麽多,自然就會引人覬覦。


    她不想被人惦記,隻能威脅掌櫃。


    出了綢緞莊,林清姝去街上轉了轉,沒有回客棧,而是找了林家的商鋪住下。


    林清姝她們前腳剛離開綢緞莊,就有人走進門問:“剛剛那兩人,來幹什麽?”


    綢緞莊掌櫃送走林清姝,心情都還沒有平複,聽到有人問,轉頭一看,竟是東家。


    他連忙上前拱手道:“回東家,剛剛那兩人是來訂嫁衣的。”


    “不長眼的東西,還不拜見白蘆王?”那東家突然斥責。


    掌櫃一驚,抬頭才發現在東家旁邊站著一位華服年輕男子。


    他連忙跪倒磕頭。


    這白蘆王是年初才被封到這裏的,他們這些小人物從未見過。


    白蘆王負手而立,問道:“她們訂嫁衣給誰?”


    掌櫃低頭跪著答道:“那位客人自己要。”


    白蘆王環顧店鋪,說道:“你這裏能做出什麽好的嫁衣?”


    掌櫃惶恐道:“那客人極有錢,有些珠寶她自己出。隻用我們的布匹和繡娘。”


    白蘆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女子似一位故人,你可知她住哪兒?”


    掌櫃連忙回答:“小人不知,那客人明天還會來,讓繡娘給她量尺寸。”


    白蘆王沉默。


    東家見貴人似有不悅,問掌櫃:“你就沒打聽打聽那是誰家的小姐?”


    掌櫃恭敬道:“這白蘆城中的達官貴人,小人幾乎都是見過的,那些千金公子,小人不知的也沒幾個,但這位,小人真沒見過,聽她口音,也不似本地人。”


    “你什麽都不知道?這掌櫃你是怎麽做的?”


    東家急於在貴人麵前表現,卻發現自家的掌櫃太蠢,一問三不知,心中非常生氣。


    掌櫃一聽飯碗要砸,也急了,連忙道:“這客人極有錢,她……她……”


    “什麽?吞吞吐吐幹什麽?”東家真是恨不得上去踹這傻掌櫃兩腳。


    在一位王爺麵前,他竟還想隱瞞什麽,是不是傻?


    “剛剛那客人拿了六七十顆上品琉璃出來,說是都要鑲在嫁衣上。”


    掌櫃豁出去了,因為他若是丟了飯碗,會比死還難過。


    “琉璃?六七十顆?你沒看錯吧?”東家不可置信地看著掌櫃。


    琉璃這東西又少又貴,他身為這綢緞莊的東家也隻見過十來顆。


    白蘆王似乎對那琉璃沒興趣:“明天她什麽時候過來?”


    “說是午後。”掌櫃回答。


    白蘆王點頭,走出了綢緞莊,東家連忙跟上。


    掌櫃的汗濕透後背。


    林清姝住在林家開的一間酒樓後院。


    掌櫃看過她拿出的林家主子徽記,就連忙讓小二騰了間房給她們住。


    很快,白蘆王就得到侍衛回報,說那女子住在一間酒樓的後院。


    白蘆王待侍衛走後,便坐在書房看著窗外發呆。


    之前在茶樓,他看到這女子便覺眼熟,一路尾隨,見她進了綢緞莊,之後她出了綢緞莊,他便派人跟著。


    這女子的長相,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想再仔細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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