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先回吧,我鼻子痛,今天不方便再陪王爺說話。”林清姝捂著鼻子,說話都帶著鼻音。


    “讓禦醫來看看,是不是弄傷了?”鳳鳴王語氣中帶了一絲緊張。


    “不用,唉,王爺,我現在這樣很難看,求王爺先回吧。”林清姝說著轉過身,再不想理他。


    鳳鳴王尷尬,隻得點頭:“那好,本王改日來找你。”


    說完走了。


    林清姝全身無力地爬進椅子坐下用絲帕擦了眼淚鼻涕。


    沒多久,還是有個禦醫上門了。


    林清姝無奈,隻得讓他把了脈,看了鼻子,禦醫確定沒事才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清姝回了農莊,辭賦讓靈薇去弄,她可以先逍遙幾天。


    走進房間準備換套獵裝上山打獵,卻突然看到床上麵朝裏側臥著個人。


    居然有人敢睡她的床?不想活了?


    林清姝剛想上前把人拽下來打一頓,卻猛然覺得這人的背影似乎有點眼熟?


    待那人轉過身,林清姝那股想拽人打人的衝動,瞬間消弭無形——因為她根本打不過他。


    “想打人?嗯?”柳蒼昊坐起身,一臉迷之微笑。


    “你沒事別睡我床上,等下你走了我還得換鋪蓋,麻煩!”


    林清姝對他說話很不客氣。


    就算不能打他,也要說些難聽話,才能平複憤怒的心情。


    柳蒼昊對她的難聽話充耳不聞:“有好東西,怎麽不拿給我?”


    “我能有什麽好東西?我家做生意,賺的都是小錢!能買的東西,你瞧不上。”林清姝語氣冰冷。


    她壓根就不買柳蒼昊的帳。


    有好東西憑什麽給他?真把自己當根蔥,好大的臉!


    “那首《洛神賦》靈薇昨晚拿來給我看了,她根本沒有那本事將那麽好的辭賦譜曲編舞。”


    柳蒼昊不再跟她繞彎子,直接說了事情的根由。


    林清姝這才明白,靈薇昨晚得了那辭賦,就直接去找了柳蒼昊。


    “我已經讓人連夜趕回國了,交給我哥譜曲編舞。”


    林清姝覺得他這舉動明智,因為世子有這才華。


    “你手上還有多少詩詞?”


    柳蒼昊發現林清姝是一個寶庫,每次拿出來的東西都非常驚才絕豔。


    所以他很想知道,林清姝腦子裏還裝著多少這樣的寶貝。


    林清姝不說話。


    她不會告訴柳蒼昊,至少上千。說出來怕嚇死他。


    額,好吧,其實柳蒼昊這個人是不會被嚇死的。


    他弄死別人還差不多。


    “我會重新估量你的價值。你安心幫我,我不會虧待你。”


    柳蒼昊說這話,就像資本家對小工。


    林清姝很想這麽回他:謝謝柳伯爺,我就最後幫你這一回。以後?根本沒有以後!


    但她不敢說,因為她怕說出來,柳蒼昊便會說:“既然不為我所用,你幹脆去死。”


    然後她死了。


    在柳蒼昊這裏受到的無數慘痛教訓告訴她,對柳蒼昊,不能把話說絕,就算做絕也不能說絕。


    柳蒼昊見她低頭不說話,就知道她肯定滿腦子叛逆想法,心中又恨又拿她沒辦法。


    這樣的人才,怎麽就不願全心全意的為國公府效力呢?


    柳蒼昊走了,林清姝果然讓貼身丫鬟小雨把被褥全部換了。


    自此,林清姝的生活再無法安閑。


    既然鳳鳴王對她的興趣越來越濃烈,難免就要時常與她見麵。


    有時候請她去王府,有時候是來她農莊。


    王府幸好有靈薇在,她們可以說說詩賦歌舞的事情,這樣就避免她與鳳鳴王無事大眼瞪小眼地尷尬。


    “其實我覺得這兩句——體迅飛鳧,飄忽若神。淩波微步,羅襪生塵。跳的時候要飛起,讓人感覺是從天上下凡一般。”


    林清姝指點著辭賦發表看法。


    她寫的東西,自然是她最有發言權。


    辭賦裏麵出現的人名地名,她最近都給靈薇解釋過,大致情況也略略提過。


    聽聞這是一個男子對女子思念所作的辭賦,靈薇感慨:“怎麽就沒人給我寫個辭賦?我也算美人啊!”


    林清姝無語。她心想:這首先要有個曹植一樣才華橫溢的人,然後他要愛你,而且是愛而不得,夢寐思服的那種。


    靈薇看著林清姝。


    林清姝擺手:“別,姐姐,我不會寫。”


    靈薇輕笑歎息:“唉,算了,我不勉強妹妹。”


    勉強也沒用。


    她看出來了,現在鳳鳴王想勉強林清姝,都還沒達到目的。


    自己也隻能靠邊站。


    “對了,姐姐我在城邊置了個別院,花園極寬,妹妹等下跟我去看看,那裏練習舞藝相當好。”


    靈薇這話剛落,那鳳鳴王剛好走過來。


    之前他有事去大廳見了幾個人,現在方才有空轉回亭子看這兩個美人。


    聽靈薇要把林清姝拉到別處,鳳鳴王道:“我這裏花園不寬?不能練習舞藝?”


    靈薇掩嘴道:“表哥,您與林姑娘將來可以過一輩子,我現在借用幾天而已。


    您這裏確實很好,但規矩太多,小妹我聯絡了些舞藝好的花魁紅牌,您若不嫌棄,我倒是可以讓她們過來王府。其實她們都很願意結識王爺。”


    鳳鳴王眼角跳了跳。他從來不去風月場所,對那些地方的女子天然有種反感。覺得她們不幹淨。


    靈薇雖是風月出身,但畢竟還是他皇族中人,而且她賣藝不賣身,卻也還算幹淨,這才能長居他王府。


    鳳鳴王對女人有種天然的潔癖。不幹淨的女子他從來不瞧一眼。


    林清姝嫁過應國皇子,按他的潔癖,還是會覺得她有瑕疵,隻不過林清姝實在是太有才華,性格魯直,潔身自愛,不會隨意與男人勾搭。


    他知道世上並沒有十全十美的。還算能接受林清姝這樣的情況。


    看鳳鳴王反感的樣子,靈薇嘴角上翹。


    她就知道,鳳鳴王一旦聽聞有風月地的紅牌花魁,就絕不許她們進府。


    他的身份高高在上,想要高攀他的貴族都多得讓他煩,那些卑賤之人,就算了。


    “你……讓那些人遠著點林姑娘。”鳳鳴王無奈,他現在暫時不想禁錮林清姝,卻不希望林清姝接觸那些人。


    “唉,我的表哥,別這樣,您將來的王妃又不是小孩子,難不成還會被人給拐了?”


    鳳鳴王對林清姝的過度保護,讓靈薇感覺無語。


    男人的獨占心太強了。她無比同情地瞅了一眼林清姝。


    林清姝自然知道這是怎麽回事。麵上不動聲色,心中早就把主意打定了。這事一完,她就遠走高飛。


    吃完晚飯從王府出來,靈薇和林清姝坐在馬車裏。


    靈薇說道:“你今晚別回去了,就住我別院,其實我有很多辭賦中的問題想要問你。”


    林清姝覺得奇怪,她之前已經大致解釋過那辭賦中出現的人物地名。


    這靈薇還有什麽問題要問?


    等到了別院,走進靈薇的閨房,見到一個人,她才發現不是靈薇要問,而是這個人有疑問。


    這人就是越國公世子柳蒼旻。


    柳蒼旻居然來了古月國?太不可思議了。


    他坐在一個桌旁,桌上有幾個精致菜品。看樣子還在吃飯。


    “你們聊。”靈薇說完,就很識相地鑽床下麵去了。


    林清姝聽得蓋板打開合攏的聲音,知道床下有密道。


    “見過世子。”林清姝行禮。


    柳蒼旻點頭:“坐吧,我有很多問題要問你。”


    林清姝剛剛坐下,後窗戶翻進一個人來。


    後窗那邊是一排竹子,這人翻進來也不會有人看見。


    進來的人是柳蒼昊。


    “這辭賦寫得不錯,極適合做歌舞用。”世子開門見山地說道。


    林清姝點頭。


    柳蒼昊也坐了下來,然後開始倒茶喝。


    他一臉風塵,似乎趕了很多路,有點疲憊的樣子。


    “這首辭的來曆,你給我說說。何人寫的,因何寫的,我很有興趣知道。”


    世子與靈薇不同,他不問辭賦中的人物地名怎麽回事,而是先問辭賦來曆。


    林清姝想了一會兒:“傳說寫辭賦之人途徑一個名叫洛川的地方,登高遠望見一女子在山岩之旁,他的車夫說,那是傳說中的洛水女神。


    車夫好奇洛神的模樣,寫辭賦之人就用這首辭賦形容了那洛水女神的美貌。


    那洛水女神還有一個傳說,她是很古代一位帝王之女,在洛水溺死就變成了洛水女神。”


    林清姝不想告訴這兩個土著,寫辭賦的人叫做曹植,他是個皇子,爭奪皇位失敗之後,被流放某地,途經一個地方產生了隻有嗑藥後才能產生的幻覺,這才有了《洛神賦》。


    當時的曹植不知道嗑藥沒有,許是思念甄妃過度,也極有可能產生幻覺。


    前因後果了解太多,反而破壞辭賦美感。


    柳蒼旻沉默聽著,柳蒼昊喝完水就開始吃桌上的菜。那樣子就好像是餓了好幾頓。


    過了很久,柳蒼旻才開口說道:“應該沒這麽簡單。”


    林清姝覺得聰明人真是不太可愛:“有些東西,知道也沒用啊。


    寫辭賦之人,是一位皇子,深得他父皇的寵愛,卻被哥哥搶了皇位和女人,他自己落得流放鬱鬱而終的下場。


    這些世子要知道,有用嗎?”


    柳蒼旻看著林清姝好一會兒,看得林清姝不自覺地毛骨悚然。


    “世上有一種蠱蟲,種到人身上,那人所有知道的事情,都會一一說出。”


    林清姝悚然一驚,無緣無故,他提這幹嘛?莫非想要從她腦子裏麵挖東西?


    太可怕了。


    “中了這蠱的人,活不過一年,因為那蠱蟲在一年內會把宿主的腦子吃了。”


    林清姝額上開始冒冷汗,顫聲問:“世子,我……似乎沒有什麽天大的秘密值得讓您如此對付吧?”


    “有啊,你有很多詩詞歌賦,或許還有很多技藝,例如那花草箋,你畫畫的方法,我都很感興趣。”世子說話的語氣一貫淡漠。


    就像他對生命一般,非常淡漠。死一個人,在他眼中跟死一個螻蟻差不多。


    林清姝發現,這世子比這世上所有的權貴都要狠,人家隻會謀奪某項技藝,而這個人,能謀奪人的記憶。


    原來自己從十歲開始,就與恐怖分子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了。


    “啊,不要給我種蠱,救命啊!”


    林清姝嚇到了,尖叫起來,那聲音險些把她自己的耳朵震聾。


    柳蒼昊捂著耳朵道:“住嘴,沒人說要給你種蠱。”


    真要給她種,也不會提前告訴她。


    林清姝心中惶恐,淚流滿麵。


    世子麵無表情地翻著花草箋上的辭賦:“你還有多少好詩詞?”


    “一千多首。”上次不肯回答柳蒼昊,在世子麵前,她老實了。


    “誰教的?”


    林清姝“哇”地哭起來:“我不能說,神仙說我把他說出來,就會死,而且死得很慘。”


    心中思來想去,她還是不能把自己記得前世的事情說出來。


    麵前兩個人,全部都是恐怖分子,知道她的大秘密根本對她不會有好處。


    萬一他們把她關起來,每天要她寫記憶中的東西,她豈不是生不如死?


    想想都覺得可怕。


    究竟是被蠱蟲吃死比較慘,還是被暗無天日的關死比較慘?


    沒有一樣是她能接受的。


    她不能說出真相,除非那蠱蟲真放在麵前。


    林清姝就是那種典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人。


    世子和柳蒼昊看著她哭天抹淚,好像真很慘的模樣。


    “行了,不想說就算了!”


    世子沒準備要她的命,“今晚在這裏住,明天我們弄一下這辭賦的曲子和舞步。”


    世子走到窗邊拉了一下鈴,很快,一位長相極美的丫鬟走了進來。


    “帶她去歇息。”


    命保住了。每次與國公府打交道,都賊心累。


    林清姝全身虛脫無力地跟著丫鬟去早已安排好的房間。


    “哥,你信那丫頭的話?”


    柳蒼昊站在窗戶邊,透過疏密有致的竹葉,看著林清姝從廊盡頭漸漸消失的背影。


    “這丫頭身上有大秘密。”


    世子喝了一口茶繼續道:“若真如她所說是山中神仙所授,為什麽是她有這際遇,別人卻沒有?”


    “興許不是什麽神仙,隻是運氣好!


    這丫頭有時候爛好心,不管是誰,她想幫就幫,想救就救,不分敵我,不問緣由。


    上次在俞都,半夜把她從桃花陣中救出的,就是那些來刺殺我的刺客。


    人家之所以把她救到俞都城,就因為她給人家指了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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