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采不以為意,“不過是去廣濟寺,亦不走遠,帶了武丁沒得惹人眼。”


    薑柏放心不下,“前一次且有舅舅隨行侍衛保護,你仍被那蠻賊阿翰達擼了去,萬事要小心才是。”語畢,便親自清點了幾個侍衛做家仆打扮隨行。


    因這一日是傳統佳節,街上放市,鱗次櫛比的商鋪皆是張燈結彩,出門討采頭光鬧市的人也比素日裏多了許多,亦有那雜耍藝人趁機撈個缽滿盆滿的,著實熱鬧。


    薑采沿途瞧著京城繁盛,倒也頗覺趣味。待到了廣濟寺周圍,又是一派靜謐景色,她倒也覺得這一日出行甚為滿意。


    廣濟寺乃是皇家廟宇,坐落山腰,氣派巍峨。到了山下馬車自是不好再攀,隻好換了人力肩輿,由四個壯漢抬著。雖是秋日,陽光透過紗幔,仍是有些熱的。薑采坐在肩輿上,不停搖著團扇。跟在一旁的寶環大汗淋漓,神情有些委頓。碧絲拉扯了她一下,“快打起精神來,進了寺去和小師父討一隻冰碗子吃。你這般蔫蔫的,別再是中了暑氣。”


    寶環兩頰紅紅,有些喘不上氣。“若真是中了暑氣著實晦氣,好容易出一次門。”


    坐在肩輿上的薑采聽了個尾音,側頭去看,卻見寶環有些搖搖欲墜。側目望去,一眾丫頭裏實屬寶環生的珠圓玉潤,卻是個最不經折騰的。薑采恐她病倒了,便叫停了肩輿,由碧絲扶著下了轎。“可還備了其他肩輿的,田媽媽年紀大了,若是爬上山怕是也要吃些力氣。寶環這樣怕是人還沒走到寺門口,就要倒下了。”


    田媽媽聽聞,忙推辭,“姑娘真是折煞奴婢了,哪有奴才這般矜貴的。”


    寶環也受寵若驚,“姑娘,奴婢能走到門口的,您別擔心。”


    碧柳在一旁用力戳了一下她的額頭,“鎮日裏就你貪吃,偏吃的這般胖,不耐熱。”


    寶環委屈,那邊碧絲已經打發人去山腳尋肩輿。薑采便命人原地休息,稍等片刻再起身。


    薑采因覺得有些悶熱,便要碧絲扶著往一旁竹林小亭靠去乘涼。這邊才剛一坐下,便覺得腳腕被人攥住。薑采被唬了一跳,低頭卻見一雙血粼粼的手正攥著自己的腳腕,忍不住驚呼一聲,抬腿便要將那手甩開,熟料那人卻抓的極緊。碧絲正要喚人來救,薑采卻伸手製止。


    原來那抓著她的人是一玄袍男子,顯然是被人追殺,身上中了數刀,胸背處的衣服都已經被劃破,能瞧見裏麵皮肉翻滾的刀傷。


    薑采靜下心神看他,見他身上意料華貴,絕非一般山匪歹徒。便壯著膽子俯下身去扶他,那男子如見救命稻草一般,雖已意識不清卻仍極力抓住薑采的手臂,“唐突姑娘……救……救我……”說完,便頭一歪,倒在了薑采懷裏。


    一旁的碧絲著實嚇壞了,驚慌道,“姑娘,這人不明來路,還渾身是傷,想來是個凶徒。”


    薑采搖頭,舉起那人沾滿血跡的手,“你瞧著手,雖虎口有繭,可卻皮肉細嫩,必是養尊處優的公子。怕是遭歹人陷害了。”其實薑采是想說,這小白臉生的這麽好看,肯定是哪家公子。


    薑采命碧絲去尋人來將他悄無聲息抬上肩輿,還未走出竹林,便聽得那邊人聲攢動。竟有許多官兵尋來,更有人朝薑采這邊走來。


    那士兵人高馬大,見到碧絲伸手便要推開,此時早有英國府侍衛衝上前來擋住,“此間乃是我家姑娘休息之處,還請軍爺自重,莫要打擾了我家姑娘清淨。”


    “哪府的奴才這般大膽,你可知我等是何人帳下。”那官兵委實猖狂,仰麵朝天十分傲慢。


    “還請軍爺示下。”侍衛拱手,很是客氣。


    見他這般,那士兵更是氣焰囂張,“我等乃奉二皇子之命,搜尋歹人。”


    二皇子?薑采眉心一皺,低頭看了看懷中的俊秀小哥,覺得此事委實不簡單。


    那邊侍衛早在懷中掏出一枚鑲金黑陶令牌,士兵見了一臉傲慢早就換成諂媚,“原是英國府上的姑娘,這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擾了自家人。小的有眼不識金鑲玉,打擾了薑姑娘,還請姑娘海涵。”


    侍衛將腰牌收好,仍舊客氣禮讓的拱了拱手,“好說好說。”那士兵搖搖像亭子這邊行了一禮,又低頭與侍衛說了幾句便轉身走了。


    那侍衛回頭往薑采的方向瞧了一眼,詢問碧絲,“姑娘可有什麽吩咐?”


    碧絲沉吟片刻,“姑娘此刻覺得身子委實罰累,還要煩請命人將肩輿抬過來接了姑娘。”


    那侍衛微微蹙了蹙眉,轉身去將原本抬著肩輿的粗力都換成了英國府上的侍衛,並又以姑娘不受太陽照射為由另罩了一層深色帷幔。


    薑采見到被改裝後的肩輿,對那侍衛點了點頭。便同那受傷之人一道上了肩輿。合力抬車的幾個侍衛,臉色瞬間尷尬。


    且說這一路,侍衛抬車委實艱辛,為了不露出馬腳,隻能硬著頭皮保持輕鬆姿態。待進了寺,安頓下來,薑采命人依次打賞了幾人。


    看見薑采在床上藏了個渾身是血的男人,碧柳委實嚇的合不上嘴。一直在一旁嘀咕,“姑娘真是膽子越發的大了,就這樣藏了個男人,若叫田媽媽發現了……”


    “閉嘴,”薑采站在床邊,看著碧絲用幹淨帕子一點一點擦幹淨那男子臉上的血汙,漸漸露出真容。“你不要聒噪,田媽媽自然不會知曉。隻說我有些中了暑氣,請了禪大師來瞧瞧。”


    “姑娘,了禪大師可信得過?”碧絲一臉擔憂抬起頭。


    了禪德高望重,一心向佛,從不參與黨爭,是得道高僧。眾人在他眼中皆是需要普度的眾生。薑采點頭,“快去請。”


    碧柳本想要再抱怨幾句,低頭看床上那人神色十分痛苦,便轉身出去了。


    “姑娘,方才來尋人的是二皇子的人,恐怕……”碧絲有些欲言又止。


    “我們總不能見死不救不是?既然遇見了便沒有不救的道理,若是日後當真惹了麻煩,也無非是因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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