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公動作很快,邢閣老帶著孫女剛一進京,他即刻便帶著薑柏上門提親。邢閣老素來嚴肅,又對大孫女及其珍愛。即便是英國公上門,也沒給什麽好臉色。邢大人倒是歡天喜地,女兒能嫁人英國府對他仕途也有進益。


    薑柏本來對續娶一事就興趣缺缺,在邢閣老處碰了釘子也不以為然。


    邢大人恭恭敬敬將父子兩個送至大門口,一臉歉然。“小女自幼跟在家父身邊,老人家對孫女少不得溺愛了些。”


    英國公擺擺手,“誰家的女兒不是金玉般尊貴著,何況令愛又是這般出挑。”


    邢大人見英國公全然沒有惱怒的意思,鬆了一口氣。又說了幾句客氣話,便將人送了出去。回頭便像邢閣老表達了不滿,“父親,那是權傾朝野的英國公,您即便是不相中這門親事,好歹也要留些麵子啊。”


    “留什麽麵子?”邢閣老將手中的汝窯茶盞置放在身側的紫檀木雕花鏤空小幾上。眉毛一挑,“哪個說我沒瞧上這門婚事?”


    邢大人扶額,您老一直板著臉,不冷不熱的的確很不給人家麵子啊!


    邢閣老想了想道,“你覺得我態度生硬了?他久居高位受不了?會惱了我?”


    邢大人點頭如搗蒜。那還用說嗎?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官這是大了多少級。


    邢閣老不以為意,哼了一聲,“倘或他當真因為這點小小為難就不來求親,卻也不值得嫁了。若是以為自持身份淩駕於眾人之上,我們孩子嫁過去隻有吃苦的份兒。我好好的孫女做什麽給人做填房,還要去受苦?”


    邢大人到底是親爹,覺得邢閣老的擔憂不無道理,不過是形式過於剛硬,缺少圓滑了。


    可邢閣老一輩子在朝堂上打滾,真就不會圓滑嗎?並不是。


    回程的馬車上,英國公和薑柏同乘一車,父子兩個相對而坐。英國公理了理石青色滾邊袍擺,有一搭無一搭的閑聊,“多年未見老閣老,仍舊是當年不為權貴折腰的風骨。不過聘禮既收了,自然也是同意這門親事的。”


    薑柏點頭,對邢閣老自也有一腔孺慕之情,點頭道,“能與這樣的清貴世家聯姻,自也是極好的。”


    英國公最是倚重長子,語重心長,“如今你在巡防營領差,也曆練了多年。我如今年歲漸長,許多事情上也照管不到。往後家中諸事還要仰賴你撐起。在朝堂上,也要謀到一個好的位子才是。我們薑家如今能有這般興旺,多半得益於你的祖母。聖上信賴我,諸事多倚重於我,便連多半的兵權也在我的手上。朝中早已有人忌憚,甚至聯手想要對付我。我為你挑了這門親事,也是多有苦心。”


    薑柏任職幾年,雖然不是核心職位,對於官場卻不是一概不懂。自然知道父親的苦心,邢閣老門生故舊遍布朝野,得到邢閣老的支持,就等於得到了滿朝文官的支持。就算不支持,他們看在邢閣老的麵子上也不會對英國公口誅筆伐。


    婚姻不過如此,利益交換罷了。薑柏心中明了,因是有過一段婚姻的人,倒並不覺如何。“父親的苦心兒子都懂,是兒子不孝,長到這個年紀還要父親操勞。”


    比起那些紈絝子弟,薑柏不知省了多少心。英國公搖頭道,“為人父母的哪一個不為子孫操勞。就連你祖母這把年紀了,還日日擔心我和你幾個叔父。隻要你們出息,為父的操心些也無可厚非。如今聖上身體日漸衰微,朝堂之中隱隱已有風波動蕩。眼下仍未立儲,成年皇子中隻二皇子一枝獨秀,可到底不是嫡出……”英國公歎氣,漸漸收住話題。“且先不論如今朝局如何,咱們家倒也有許多事,需要你操辦。”


    薑柏道,“盤點納貢,開壇祭祖這些兒子都已經著手準備了。今日便有三個京郊附近的莊頭到府。”


    “這是你每年必做,倒也不必再提醒你。我說的另有別的事情。前些日子我派了棟哥兒出去辦差,今日他正好回來。後續的事情皆要由你們兄弟兩個聯手辦理了。”英國公輕描淡寫,“幾處莊子上出了私賣違禁品的事情。”


    薑柏聞言心中大駭。官不經商,是大齊律例。但各家都有莊鋪,無非經營一些小生意,都由仆人打理。有些甚至劃撥仆人名下,主家隻收些租金、薄利,並不算違反律例。可若是出現違禁品,按律當罰。輕則罰金、重則削官奪爵。英國府怎麽會出這麽嚴重的問題。


    “父親的意思是要悄悄整頓?”薑柏詢問。


    英國公點頭,“年節過後,你以探望外祖母為由,南下一趟吧。”


    薑柏點頭,回府後便去尋堂弟薑棟了解情況。


    這一日還算清閑,秦妙音在得知薑柏與邢氏女訂了親後,並沒有聽從姑母的建議留下和薑柏培養感情,而是非常體麵的以要回家過年為由辭別了英國府,帶著秦平回了家。薑玥一陣悵然,臨別時還灑了熱淚。薑瑜鬆了一口氣,終於不用日日看著薑玥和秦平了。


    薑采歪在榻上看賬冊,神情有些懨懨的。因到了年關,自己又領了差事委實忙亂。正有些昏昏欲睡,忽而見碧絲撩了簾子,匆匆忙忙走進來。一臉緊張,“姑娘,不好了。慶少爺受傷了。”


    “什麽?”薑采一個激靈坐了起來,“昨日信上不是說還一切安好嗎?如何受傷了?”


    碧絲苦著臉,“說是進京的時候被刺客圍堵了。”


    薑采心頭一緊,薑慶雖然是將門之後,但也不過會些皮毛拳腳,如何能應對的了刺客。


    “現在人在哪裏?可請了大夫?”


    “隻傳了口信回來,說請姑娘放心。慶少爺已經被祁王世子救下來,眼下正在祁王府養傷。”碧絲去扶起身的薑采。


    薑采眉心一跳,“為何會是祁王世子?”


    “奴婢不知,方才正是祁王府的人來傳的話。因慶少爺昏迷前一直念叨著姑娘,世子爺才冒昧派人來給姑娘送了口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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