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妙音是分高興,越發殷勤的伺候起老太太。又是端茶,又是捶腿。比之嫡親的孫女不知要孝順多少。她又嘴甜,哄的老太太越發高興。便就是一心偏袒的薑采,此時在老太太心裏,也變成了木訥不懂事的樣子。


    目的很容易就能達到,秦妙音忍不住心中嗤然,論起活過的年頭,老太太在她眼中也不過是個孩子。心智自不能與她同日而語。


    薑采一直默默在旁觀看,秦妙音那得逞後的微妙表情與包若蘭如出一轍。再去瞧薑玥今日明顯透亮的皮膚,更敢肯定那胭脂膏的配方絕對是包若蘭獨有。


    薑采雖然沒有秦妙音活得久,論見識卻有過之無不及。


    秦妙音看見薑采低頭抿茶,貞靜自若的樣子也覺得分外熟悉。送走一個天上地下難得的顧昭,今生竟又碰見了一個如此貌美的薑采。秦妙音最是受不了別人強過自己,不管是哪個方麵,好了一星半點都不行。旁人她看不上眼,懶得與之較量,薑采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見她的皮膚並沒有明顯變好,少不得上前去問,“采妹妹昨日可有用珍珠養容膏,可還用的慣?”


    薑采笑吟吟道,“還沒來得及謝謝妙姐姐,甚是好用,今日便覺得皮膚光滑許多。”


    碧柳在一旁瞠目結舌,姑娘撒謊技術越來越一溜。


    秦妙音卻心中納罕,薑采的皮膚完全沒有變化,難道是因為她本身膚質就好,所以那藥膏便失靈了?


    一旁的薑玥聽見討論這話題,少不得上來恭維秦妙音。“妙姐姐真是了不得,那養容膏我用過之後,今日一早起來,紅疹便少了許多,皮膚甚是光滑。”


    秦妙音心裏最是瞧不上薑玥,麵上卻親親熱熱,“可不是,堅持用下去,也可像采妹妹這樣,膚若凝脂呢。”


    薑玥心裏頭有些不自在,家裏頭薑采樣樣都好,不拿來比較已經讓她心裏很不舒服,這樣公然被比較,更自慚形穢,心生不憤。


    薑采意味深長的看了秦妙音一眼,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重活幾世都改不了包藏禍心,處處生惹是非的毛病。以為這樣就能輕鬆的轉移鬥爭矛頭了?她可真好笑。上一世尚且鬥不過年輕的顧昭,更不論當今的薑采了。


    薑瑜恐薑玥起了歪心思,忙上前打圓場,轉移了話題。眾人說笑一番,老太太明顯露出了疲憊之色,便各自散去。


    剛一回到琉璃閣,寶環便匆忙忙上前來,一臉愁苦,“姑娘,那秦少爺今日又送來東西了,奴婢不敢收,都叫放在報廈了。”


    薑采皺眉,“他怎麽如此隨意出入內宅?二門上,今日當值的是誰?”


    碧柳最熟悉業務,忙接口,“是李婆子,也是在夫人院子裏出去的。”


    不知到底是監管鬆散,李婆子見秦平是秦氏娘家人不好阻攔,還是秦氏有意為之。不管是哪一種,危害到了薑采的利益,便容他不得。


    本想放過秦平一碼,卻不料這廝如此糾纏不休。薑采命人將秦平送來的東西拿來,見是用枯草染了顏色編製的小蜻蜓,十分雅致。那裝盛的盒子裏,更放了提詩的錦帕,內容仍舊是首表白詩。不得不說,秦平此人才學了得,隨意一手小詩,便寫的十分有韻味。怪道他小小年紀就是兩榜進士,被聖上親自提名進了翰林院。可惜,此人放著康莊大道不走,偏攀陰暗小路。這就怪不得別人送他一程了。


    碧柳心直口快,見了那詩句忍不住啐道,“呸,下三濫的東西。把我們姑娘當什麽了?竟然寫這樣的詩來哄姑娘?正經人家的公子便就是愛慕哪家姑娘,也隻有聘媒,上門說親,斷沒有這樣私下裏撩撥的道理!”


    “怕不是戲本子看多了,總想做出點什麽驚天動地的事兒吧。”金釵嗤之以鼻,“也不悄悄咱們府上是什麽地方。”


    薑采見自己的丫頭三觀奇正,均沒有那少女懷春昏頭昏腦的想法,甚覺欣慰。於是說道,“與他生什麽氣,他既做這般見不得人的事,便就讓他吃吃苦果好了。”


    碧柳一聽來了精神,“姑娘,您說怎麽辦,咱們幾個必定都盡心竭力。”


    薑采見她小臉興奮的嫣紅,忍不住笑道,“凡是吵架鬥狠的事情,你都這般積極。仔細這樣莽撞的性子,日後嫁了人吃虧。”


    碧柳不妨薑采這麽說,小臉更紅了,“姑娘,您還未出閣呢,竟說這樣的話,羞死人了。”


    關上門,小姐和自己的貼身婢女說寫逾矩的話也是有的。薑采渾然在意,笑問道,“去妙伶院內,找到玉官,就說我有事煩他幫忙呢。”一麵說著,一麵又輕輕伏在碧柳耳邊將要說給玉官的話說了一遍。


    碧柳的表情幾經變換,最終忍不住捧腹,“姑娘這辦法真真是絕了!”


    眾人皆十分好奇,薑采和碧柳卻默契的保持了沉默。隻等事後才能知曉。


    因老太太愛看戲,英國公特意在府上劈出一個小院來專門養著一個戲班子。那玉官便是反串花旦的少年,生的眉清目秀十分好看。他在台上雖然萬般嫵媚,台下卻是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大家小姐雖不應與戲子多加往來,可這玉官原也是出身官家自幼讀過書的好孩子,玉官原名趙祁鈺,後來因為父親卷入黨爭被罷官,累及家眷這才落入風塵。他性子磊落,頗有誌向,薑柏十分欣賞他,這才有了薑采與他交好一說。


    玉官本正在屋內和師兄們對戲本子忽然聽見外麵有人尋他,忙將西本子放下,甩著戲服長袖,便出了門。


    碧柳見他著戲服,未上妝的樣子,便知是正在練戲。忙將他拉到僻靜處。


    因玉官素扮女孩子,又生的清秀,小丫鬟們隻將他當做姐妹,全不設什麽男女之防。碧柳不在意,玉官卻紅了臉,“碧柳姑娘,快快放手,有什麽隻管說便是。”一麵說著,一麵脫開碧柳的手,往後退了幾步,保持距離。


    碧柳渾然不在意,隻興衝衝的將薑采的話轉述給他。玉官聽了臉上一紅,“虧她想的出來,這也是大家小姐做派?”一麵說著,一麵笑笑搖頭,“我癡長了她幾年,卻竟也沒有她的壞心眼多,真真是米麵白食了!你且回去告訴她,等我的好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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