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平時,卡米洛可能還會一臉雲淡風輕地笑著說沒問題,然後背著偶像包袱死撐到底,但爬雪山這種事實在太逆天了,他冷著臉,硬邦邦地吐出一個字:“難。”


    太難了,你特麽就在難為我。


    安吉莉亞秀眉微蹙,扭頭問阿梅代奧:“他的靈壓還沒恢複?”


    “嗯,”阿梅代奧說,“我還沒見過他使用靈壓。”


    安吉莉亞一手捏著下巴,來回走了兩步,思索道:“不可能啊……都過去十天了,難道是舊傷還沒好?”


    卡米洛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靈壓是什麽東西?”


    亞伯拉罕走到他身邊,躬身解釋道:“冕下,靈壓乃是儲存在靈場的一種氣勁,每個人都有靈場,但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力調動靈壓,如果控製得當的話,靈壓可以從體內釋放出來,以實和虛兩種方式出現。”


    老頭伸手往旁邊一指,據點門口的那堆雪砰的一聲就炸開了。


    “這就是最基本的一種靈壓攻擊。”


    卡米洛眉角一抽,深吸了一口冷空氣,簡短道:“好,懂了。”他總算充分認識到了自己和旁邊這幾位的差距,“可我不會用靈壓,要怎麽上山?”


    亞伯拉罕和藹地笑道:“無妨,吾等定會替冕下解憂。”


    安吉莉亞此刻已把她頭發上的銀雕龍飾摘了下來,那龍雕背後有一枚隱藏的口哨,卡米洛一直沒發現。


    安吉莉亞把銀哨放到嘴邊,長吹了一聲,銀哨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然而幾秒後,雲層之上卻回應般地傳來了幾聲低沉的吼聲。


    安吉莉亞不急不緩地繼續吹著。


    天空中的吼聲也越來越近。


    那聲音類似於在祭禮上安吉莉亞紅眼發狂時的怒吼,但是更厚重,更低沉,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雷鳴聲,震得人胸腔嗡嗡作響。


    隻見幾個黑色的影子穿過雲層,利箭一般地朝這裏俯衝而來,它們背上皆有兩道寬大的羽翼,背後拖著一條長長的尾翼,在日光下泛著漆黑的冷光。


    這些便是龍族人馴養的龍獸。


    龍獸和龍族人源自同一個祖先——上古龍類,後來一支進化成了體格龐大、力量凶悍的獸類,另一支進化成了具有人類外觀的獸人類。從古至今,龍獸一直與龍族人相依相存,尤其在戰爭中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三頭龍在轟隆隆的巨響中降落,鋒利的龍爪深深地攥入金屬平台中,低下龍頭盯著阿梅代奧他們,發出警告意味的低吼。


    “他們不是敵人。”安吉莉亞道。


    聽到安吉莉亞的話,它們才安靜了下來,但沒老實多久,又紛紛朝卡米洛看了過去。其中一頭蹲在屋頂上的龍看得極為認真,使勁兒把腦袋往前伸,終於轟隆一聲把腳下的屋簷踩塌,腦袋朝下地滾了下去。


    卡米洛連往後退,一直躲到了阿梅代奧身後。


    那頭龍仰麵摔了個結實,整個平台都被砸得劇烈震顫,它扭過脖子,眨巴著眼,一臉委屈地盯著卡米洛。


    卡米洛與它麵麵相覷:你到底想幹什麽。


    這時候另外兩頭龍也湊了過來,三個巨大的腦袋擠在他麵前,卡米洛被盯得渾身不自在,感覺自己就好像擺在它們麵前的一盤佳肴。


    “安吉莉亞,你的龍不吃人吧?”


    安吉莉亞煞有介事地說:“不挑食的時候也吃。”


    卡米洛抓緊了阿梅代奧的袖子:“……”


    阿梅代奧對他笑了笑,聲音溫和道:“沒事的,龍在大部分時候都不會攻擊龍族人,你血統純正,不會輕易引起龍的敵意,大概隻是熟悉的氣息令它們感到了親近。”


    這倒是證實了他心底的那個猜測,他確實是龍族人。


    卡米洛心裏剛剛安心了一秒,忽然背後的衣領一緊,轉頭看去,剛剛那隻摔跟頭的龍居然張口叼住了他的衣服,另兩頭龍見了勃然大怒,衝上來也要搶人。


    卡米洛趕緊拽住自己的衣領,一邊朝安吉莉亞望去,隻見那女人淡定地把龍哨戴了回去,看也沒往這兒看一眼,“安吉莉亞!你倒是……”他話音一頓,忽然腰身一緊,整個人迎麵撲進了阿梅代奧懷裏。


    阿梅代奧在龍顎處拍了一掌,使出靈壓逼得它鬆口,然後他抓著龍頸側的鱗片,縱身躍起,抱著卡米洛翻身坐到了龍背上。


    “都別爭了,”阿梅代奧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違逆的威嚴,“冕下已經選好坐騎了。”


    兩頭龍不甘心地往後退了兩步,鼻孔裏一直發出不滿的哼哼聲。


    卡米洛腦子還有些發暈,這些龍居然是在爭著讓他騎?


    接著他才反應過來,阿梅代奧的一隻手還摟著他的腰,他以一種極其曖昧的姿勢靠在他懷裏,後背透過來那個男人身上的暖意。


    阿梅代奧下巴靠在他肩上,低聲問:“剛剛突然出手,冒犯了,你沒事吧?”


    卡米洛不自然地幹咳了一聲:“沒事。”


    理智告訴他此時應該掙開那個人的懷抱,但身體又舍不得那份暖意,於是在心裏自我安慰道,兩個人都是男人,這種姿勢沒什麽大不了的,沒什麽大不了的!


    安吉莉亞和亞伯拉罕兩人禮貌地收回視線,各自坐上一頭龍。


    安吉莉亞座下的龍起飛後,另兩頭龍也展開了翅膀,追隨著向山頂飛去。


    相比飛艇,坐在龍背上並不是多麽舒適的體驗。不過卡米洛被阿梅代奧的結界籠罩在內,完全感覺不到冷冽的寒風,但他還是不習慣這種騎龍飛行的感覺,雙手抓緊了龍背上的鱗片,挑頭問:“我過去的那頭仙女龍也像這些龍一樣麽?”


    “有些不同,”阿梅代奧一邊回答,一邊不動聲色地將他抱緊,“你的那頭龍巨大得多,也漂亮得多。”


    聽到這話,他們身下的龍不高興地長哼了一聲。


    安吉莉亞的龍在山頂附近停了下來,她利落地從龍背上一躍而下,走到了一處雪堆前,揮手甩去一道靈壓,積雪轟隆隆地散去,露出一個隱藏在雪中的洞口。


    另外兩頭龍也停靠過去,展開一側的龍翼,讓上麵的人順著鱗片攀下來。但因為它們在風雪中穿梭,鱗片上都覆著一層霜雪,寒得如同冰塊,卡米洛碰了一下,就縮回了手。


    “冕下,”阿梅代奧握住他的那隻手,摸了摸他被凍得發紅的指尖,輕輕道了一句,“您如今真的很畏寒呢。”


    卡米洛尷尬地說不出話,顧不得那麽多了,隻好扶著他的胳膊從龍背上走了下去,


    背後那頭不老實的龍還想趁機湊過來舔他一口,卻被阿梅代奧一隻手抵住了下顎,半分都不得靠近,隻能鼓著兩隻鼻孔憤憤地喘氣。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阿梅代奧對卡米洛的寵溺,更何況安吉莉亞和亞伯拉罕兩位“知情人士”。


    安吉莉亞麵無表情地收回視線,一邊撣了撣肩上的雪,向洞穴內走去,“別磨蹭了,快進來。”


    亞伯拉罕站在洞口,彎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冕下,裏麵請。”


    他笑眯眯地看向阿梅代奧,又道:“我從未見過議員先生對其他人如此上心,果然是一位虔誠的信徒啊,您的幾所大教堂也是由他親自設計和督察,有這樣的信徒伴隨左右,實在是令人羨慕。”


    聽著這話,卡米洛頓時覺得阿梅代奧所做的一切都是正常的了,信徒尊敬神,愛慕神,待他再好也不奇怪。【好人卡*2】


    卡米洛跟著安吉莉亞走入洞窟,裏麵一片昏暗,但安吉莉亞完全不受黑暗的影響,每一步都走得極其平穩,仿佛根本不需要用眼睛看。卡米洛遲疑地摸索著牆壁往前走,隻聽阿梅代奧在他身後打了個響指,漆黑的洞內立刻亮起一排幽藍的燈火。


    呈現在眾人麵前的是一個寬敞的冰窟,頂上懸掛著冰晶,四壁晶瑩剔透。


    亞伯拉罕感歎道:“沒想這雪山裏頭竟然別有洞天,難怪世人一直找不到仙女龍的棲息之所。”


    安吉莉亞領著他們沿著一排階梯向下走去,那台階由冰塊砌成,表麵被切割得整整齊齊,與剛剛的冰窟不同,這明顯是人為打造的。


    阿梅代奧微微眯起眸子:“此處為何會有台階?”


    “原本是沒有的,”安吉莉亞說,“仙女龍很聰明地把自己埋在了冰層之下,瑪雅為了常去探望,就建了這個通道。”


    卡米洛思索道,這麽說來,安吉莉亞果然和那位預言神關係菲淺,他思緒一頓,忽然猛然想到:“等等,我之前聽說那個瑪雅是我女兒?!”


    阿梅代奧腳步一頓,眼裏染上一層旁人難以察覺的陰霾。


    亞伯拉罕委婉地笑道:“具體的老夫也不清楚,但諸神錄上確實是這麽寫的。”


    卡米洛快步追上安吉莉亞:“你總該清楚吧,告訴我,瑪雅到底是不是我女兒?”


    安吉莉亞淡定地點了點頭:“嗯,她是。”


    “……”卡米洛卻不淡定了,“怎麽可能,我居然有個女兒!?”


    安吉莉亞饒有興趣地觀察著他的反應,似笑非笑道:“這有什麽,你還是我曾祖父呢。”


    “不可能!”卡米洛反手一指頭發花白的亞伯拉罕,“他看起來像是你曾祖父還差不多!”


    亞伯拉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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